若不是身后的人架着,丁幼禾早就瘫在地上了。
她被人搬到陈南身后的大床上,床是硬是软,是冷是暖,她统统感觉不到。
脑海里只剩下极端的恐惧,尤其是当他听见房门落锁,又看见轮椅上的“陈南”站起身,往自己上方压来——
眼皮如坠千斤,嗓子眼像堵了棉花,动弹不得、叫不出声。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得更加肮脏,肮脏到就连五分钟清清白白都成了困难。
“你那个姓肖的朋友怎么没来?那点小伤,还没养好?”陈北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声音落在丁幼禾耳中像恶魔的诅咒,“你跟她多学点,别跟我玩这些虚的,省我点工夫,说不定还能多给你点好处,嗯?”
丁幼禾恍惚听见肖潇的名字。
是他们干的,肖潇的伤……是他们……
然而,她连愤怒都无力,绝望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直到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是颜警官来了吗?丁幼禾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她感觉压陈北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了,重重地撞上墙壁,又听见男人惊慌到破音地喊叫着“来人”,一边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然而从头到尾,除了陈北,没有第二个人出声。
丁幼禾动了动手指,忽然觉得床动了下,似乎有人靠近。她下意识地瑟缩,却察觉到被扯开的衣领重新被人整理好,一双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很轻,很稳,丁幼禾后怕极了,一滴泪滑落,“……颜警官。”
抱着她的人脚步一顿。
再下一秒,她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 ***
再度醒来,入目一片白。
“醒了?”男人嗓音里带着惊喜。
丁幼禾迟钝地转了转眼珠,看向守在病床边的颜梁淮,感觉浑身脱力,疲惫到了极致。
“……嗯。”她目光看向病房四周。
没有别的人。
心里塌了一角,残墟窸窣地向下坠。
“元染在哪?”丁幼禾嗓子眼发干,声音哑得不像话。
颜梁淮面色微变,扶着她帮她坐起身,拿枕头垫在她腰后,“他现在不在这里。”
丁幼禾追问:“那他在哪?”
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上,布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
这个神情令颜梁淮心脏钝痛,于是递了杯温水给她,尽量语气平淡地说:“他暂时被收押了。”
丁幼禾手中的水杯险些翻倒,“为什么?”
“涉嫌非法持有刀具,非法闯入民宅,聚众斗殴,他暂时被收押了。”颜梁淮扶住她的手,帮她拿稳水杯,“……但因为情况特殊,也许可以脱罪。”
丁幼禾无意识地拨开他的手,急切地问:“他闯了哪里?伤了什么人?颜警官,你说清楚啊。”
颜梁淮看了眼自己被推开的手,“陈家别苑。警方进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闯进去了。陈南……不,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陈南,被他砍伤了右臂。”
丁幼禾一愣,“救我出来的人是……”
“是他,”颜梁淮一惊,“阿禾!你干什么,别乱来!”
丁幼禾掀开薄毯,足尖还没碰到地,就觉得一阵头晕,手扶住床沿才勉强坐稳。
颜梁淮恨道,“你吸入过量麻醉剂,现在神经还处于麻痹恢复期。”
丁幼禾扶着床沿起身,拾起挂在一边的刺青店工作服往身上披。
颜梁淮拦住她,“你还没恢复,要去哪?”
“见他,他一定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三年后,就在明天啦
别怕,我觉得没啥虐的
追过我文的宝贝儿们应该懂我是男女主亲妈,对哇~
第42章 撩42下()
派出所。
如果不是由颜梁淮带着; 丁幼禾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探视。
但她在见面室等了许久; 也不见元染来。
最后还是民警过来了,不好意思地对颜梁淮说:“嫌疑人说如果不是必须; 他拒绝见人。”
丁幼禾问:“你有告诉他,我也在吗?”
“说了,”民警无奈地说; “他跟没听见一样。说真的,颜警官,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个狠角色; 一路那么多保安拦着愣是让他一路劈西瓜似的砍过去; 还把陈南给弄残了; 到现在还躺医院里。说句不恰当的,没必要的话还是别见了; 怕不是有暴力倾向。”
颜梁淮看了丁幼禾一眼; 她眼里汪着泪; 一言不发。
“那个陈南咎由自取,”颜梁淮叹了口气,拍了下对方的肩; “元染在这里劳烦多照应; 等判决结果再说吧。”
“知道; 都按章办事; 受不了什么罪。”
“嗯。”颜梁淮转而对丁幼禾说,“走吧,不早了; 你身体也不好。”
丁幼禾抿着嘴,直到离开派出所连一个字都没说。
颜梁淮把她送回家,不放心,“要不要我留下,我可以睡客厅。”
“不用。”声音沙哑至极,“已经没人会来找我麻烦,没什么可担心。”
他不是担心别人,他担心的是她。
颜梁淮千叮万嘱,才离开。
等门被合上,站在玄关的丁幼禾才一下瘫坐在台阶上,目光落在属于元染的那双黑色拖鞋上,忽然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 ***
因为陈南的身份特殊,案件很快便在网络上发酵开来。
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陈南纵容手下聚众淫|乱,黄|赌|毒一样俱全,不仅如此,更涉嫌采用迷|药伤害无辜少女。
本来以陈家的家业,这种消息应该很快就会被封|锁得干干净净。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消息像野草一般,封|杀了这一处,又会从其他地方冒出更多。
封之不尽。
发酵得多了,消息就再也压制不住。
楠都城人人都听说了陈家的丑闻,连带着对整个案子的关注度都居高不下。
陈南的案子复杂,一时半会还无法尘埃落定。但以元染为首的一群无业青年持刀闯入别苑,轻伤保镖,重伤陈南的案子因为情节简单,被提前处理。
审理当天,颜梁淮作为证人之一出庭。
丁幼禾穿了一袭黑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谁也没有发现她就是案件传闻里,那个差点被大佬强了的无辜少女。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嫌疑人没有及时闯入,无辜女性就会遭到恶劣对待。当然,这并不代表警方支持以暴制暴,持刀伤人仍旧是恶性|行为。”颜梁淮穿着一身警服,在众人面前阐述当日的情况。
而另一边,是沉默的元染和一众青年。
元染肤色冷白,即便是身上这要人命的橘色,也衬得跟时尚走秀似的,有种跳脱的不羁,生生将他和旁边的人区分开来。
但他的眸光里没有一星半点的光,面无表情,仿佛压根听不见颜梁淮替自己所陈诉的每一个字,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身边,其他人都因为颜梁淮的辩解而目露欣喜。
唯独他不为所动。
“哎,其实真不能怪这孩子,”坐在丁幼禾前排的老太太感慨,“是陈家太欺负人了,如果这孩子不动手,小姑娘不就遭殃了吗?这明明应该算见义勇为的。”
丁幼禾袖笼里的手指收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隔着人群,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元染,可他根本没有往她这里看。
事实上,他没有看任何人,完全是与整个世界隔离的状态。
“……无罪释放。”
盯着元染怔怔出神的丁幼禾只听见了这几个字,茫然地看向审判席,却见警察已经在带着元染他们离开。
她侧身,问旁边的人:“刚刚说什么?是没有判罪,对吗?”
“没判,好像是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观察——”
没等对方说完,丁幼禾已经兴奋地站起身,遥遥看向元染他们的方向,可是他并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孤单的背影。
“阿禾。”
颜梁淮走到她身边,“没事了,别担心。”
周遭的人陆续立场,丁幼禾和颜梁淮面对面站着,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忍住泪说:“谢谢你,颜警官。”
颜梁淮从口袋里取了面纸,抽了张递给她,“跟我客气什么?”
“幸好有你,不然,不然……”
“司法是公正的,不会让谁蒙受冤屈。”
丁幼禾想哭又想笑,最终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傻笑,“嗯!”
颜梁淮许久没有看到她这种全心依赖的神情,心里像被触动了最柔软的一角,不由自主拿食指替她揩去挂在面颊的泪。
手指碰触到柔软肌肤的那一瞬,丁幼禾恍然抬眼,眸光晶莹。
“染爷,我就说嘛,有惊无险。”许暮跟其他几个兄弟勾肩搭背,不忘对元染邀功,“那个陈南自己一身骚,黄|赌|毒哪个不是重罪?别说卸条胳膊,就是——”
话没说完,他险些撞上忽然停下的元染。
许暮顺着他的目光朝走廊那边看了眼,不由脱口而出,“艹!”
那个“道貌岸然”的警察,和染爷家的小娘们正面对着面,男的拿手指替女的擦眼泪。关键的是,那小嫂子居然没躲!
许暮偷瞟了元染一眼,犹豫着是应该拉老大眼不见为净,还是该捋起袖子直接冲上去干一架。
——考虑到那是警察,后者大概不太合适。
那还是先走吧ORZ
许暮伸手想拉元染,却听见那警察冷不丁开了口。隔得远,听得不清楚,只隐约听见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
卧|槽。
一群人心里全都瞬间被神兽碾过。
许暮闭起眼,痛苦万分,生怕他们才刚被放出来,下一秒又要因为袭警被抓进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元染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
那双长眼里只剩一汪深潭似的寂静不见底。
“我也喜欢你。”
女孩的声音,被风幽幽地递了过来。
没等许暮再骂一声卧|槽,身边雕塑般的元染忽然转身,快步离开了。
许暮一愣,这不对啊?调头就走?这他|妈还是他认识的染爷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直接拔刀子,二话不说单挑那个胆敢撬他墙角的家伙吗?
就这么,走了?
连骂一声奸夫淫|妇都没骂,就咽下这口气了?
许暮带着一帮兄弟追上前,刚想问,就撞上了元染锋利到几乎能将人连皮带肉给剜出来的眼神,顿时吓得连口水都忘了咽。
罢了,就染爷他当养了条狗,又丢了……许暮这么自我安慰着。
*** ***
“我也喜欢你,”丁幼禾的声音很平静,“像喜欢肖潇。你对我好,帮过我很多,你是个正直的警察,我喜欢这样的你。但颜警官,你知道我爱元染,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颜梁淮轻笑了下,“我知道,我也只是像……喜欢表妹一样,喜欢你。”
丁幼禾拿他给的面纸擦了下眼睛,眨巴了两下,换上轻快的表情,“我去找阿元,他应该要出来了。过两天,我们请你吃饭!”
颜梁淮点头,“好。”
丁幼禾强打精神,笑着对他摆摆手,跑向走廊尽头。
“颜老大。”王淼不知何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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