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何云一吗?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初次见面穿着的大红袍。
再遇故人,王瑞笑着唤他的名字:“黄九郎?”考虑在考试,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黄九郎微笑着颔首,声音亦如一往的轻柔:“是我。”
“棚顶是你帮我修好的?”明知故问,除了他还能是谁。
黄九郎再次微笑。
王瑞由衷感谢:“谢谢你。”
他摇头:“一直以来,都该是我谢谢你比如你救了我表弟这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只是你明白,不太方便。”
不方便的因素,主要是何云一,他俩整日都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黄九郎实在找不到接近王瑞的机会。
“举手之劳而已。”王瑞笑道:“你今天不也帮助我了么,否则这雨点嗒嗒的,真影响我发挥。”
黄九郎苦笑道:“我终于也算帮助了你一点,心里好受了些。”
“说得哪里话,大家都是朋友,干嘛算的这么清楚。”王瑞真心实意的道。
“”黄九郎眸子垂下,低声道:“你对我的封正之恩,我会记在心上的,不能报答你,就报答给你的家人。只不过短期内报完是不可能了,我要去修行了。”
“修行?很好啊,你看我也在科举,也是一种修行,咱们一起努力!”都是谋求进步,一个意思。
黄九郎见他热情高涨的鼓励自己,愣了下后,也展颜笑道:“你果然没变,还是那么爽朗。”
凄凄惨惨的告别,不是王瑞的风格,他一向是这般洒脱的。
王瑞轻笑:“我不一直是这样。”
黄九郎伸出手掌:“我会努力修行,争取得到天庭的册封,你也要金榜题名!那么,来日方长,永远是朋友,有缘再会!”
击掌为誓,这还是王瑞交他的。
王瑞愣了下,响亮的跟他击打手掌,笑道:“有缘再会!”
黄九郎微笑颔首,身影渐渐从王瑞跟前消失,最后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但很快,这抹红色也不见了。
王瑞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叹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朋友告别,还是有点叫人难过的。
良久才坐下,铺开卷子,开始答题。
没了雨滴的困扰,王瑞答题很顺利,圆满的完成了第二场考试。
鉴于何云一的属性,他没告诉他见过黄九郎的事情,潇潇洒洒告了别,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
第三场考试,王瑞越考越有状态,答得很顺利,为乡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然后一个问号接连而来,那就是他到底能不能考中。
因为这次认真准备了,觉得自己考得还成,没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连放榜也不看,逃窜回家,而是在省城住着,等着最终结果。
考官是京城派来的翰林和礼部官员,水平肯定不用怀疑,能被点中的卷子,实至名归。
考生们等放榜的日子,闲得慌,精力都放在了“搞联谊”上,毕竟中了举人就有官身了。
一个省份的,不管是参加的会试还是以后为官都相互有个照应。
一时间,省城大酒店的营业额直线上升。
不过,像王瑞这种有家室的就没那么自在了,单身汉霍柯跟马萧跑出去浪,都不带他了。
除了王瑞外,霍桓跟韦兴贤心里都有人,除了简单的交际应酬,也不出去玩,甚至继续温书,为了明年在京城的会试跟殿试做准备。
王瑞对两人啧啧称赞,厉害厉害,学霸的人生真是恐怖,都不放假的。
回到客栈后,在何云一身前身后转悠:“离放榜还要许多日,真是无聊。”
何云一见王瑞坐立不安的,便道:“不如我带你去考官阅卷的场地,看看你的卷子到底被批了几等,点中没有。”对他来说,这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事,隐身法去溜达一趟就成。
王瑞可不敢,跑去看考官的阅卷现场,太过折磨人,不如等着放榜来个痛快的,忙摇头。
“瞧你这小胆子,我去给你看看,你等着。”说完,不等王瑞拽住他,一个闪身不见了。
王瑞提心吊胆的等着,过了一刻钟,何云一回来了:“还没批到你的卷子,明天这个时候再去一趟。”
“你可别去了!”王瑞道:“咱们出去玩,等放榜那日再回来,那天中是不中就一刀,好过现在每日遭‘凌迟’。”
何云一求之不得,揽住他:“你想去哪里?”
“嗯海边诶,这就走吗?”话音刚落,人便从客栈房中消失了。
霍柯此时在外面敲门:“泰城那帮考生邀请咱们相聚饮酒,你们来吗?”敲了半天不见应声,对身后的马萧道:“可能出去玩了,留张字条给他们。”
何云一不是寻常人,“神出鬼没”的,可能带着王瑞出去玩了。他便留了个字条塞进门中,然后硬是拽上了坚持温书的弟弟跟韦兴贤,死拉活拽的跟着一起参加聚会。
考生间互相邀请饮酒拉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天黑后,在酒店包了个临街的雅间,两个地方的考生齐聚一堂。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聊着聊着畅想起了高中后的“美好生活”,有说回去修祖坟的,有说告慰父母的,问道霍桓,霍桓想说回去娶王青瑗,但怕人笑他没出息,违心的说报效朝廷。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趴在栏杆上笑道:“快看,有美人。”
一群显得无聊的考生,别说有美人了,有美驴都想瞅一眼,一听这么说,都笑着聚到了栏杆处。
就见楼下的石街上,一个戴着纱帽的女子侧坐在一头驴上,旁边跟着一个丫鬟,虽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但是凭身段和背影,已能引人遐想了。
他们的谈笑声,吸引了女子的主意,她撩开纱帽,仰头一看,就看一群书生站在二楼上看着她发笑,不禁眉头一锁。
“哇——大美人啊——”大家像是捡到宝贝了,几个恨不得眼珠子掉到她身上黏着:“只是表情好凶啊,谁能逗笑她?”
之前遇到这种事,能做出偷窥聂小倩行为的韦兴贤一定身先士卒,但是说来奇怪,自从遇到了罗惠卿,他对这些却没什么感觉了,此时只是微微摇头,任由其他人去闹,自己转身回到了桌前。
霍桓也对戏谑女子没兴趣,拽他哥:“别看了。”
“她自己摘了面纱,为什么不看?”霍柯留了下来,霍桓没办法,自个回到了桌前。
楼下那个女子只是瞧着他们,表情冷若冰霜,看得出不满,却不离开。
这时马萧弯腰,脖子垫在栏杆上,笑道:“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冷冰冰的也这么漂亮。”说完,装作如痴如醉的道:“诶呀,看着她的眼睛,我都要死了。”
这时楼下的女子似是听到了,竟然展颜一笑。
楼上的书生嬉闹成一片:“笑了笑了。”
女子撂下纱帽,拍了下小毛驴,带着丫鬟走了,那丫鬟走了几步,仰头哼笑道:“这位是蓉城七郎的新妇回家,岂是你们能轻薄的。”
书生们觉得好笑,都调笑完了,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韦兴贤觉得没趣,决定回客栈去,到阑干处叫马萧:“走,时辰不早了。”
这一碰不要紧,马萧的身子动也不动,韦兴贤探头一看,他已经脸色铁青,脖子垫在栏杆上,没气了。
“马萧!马萧!”韦兴贤想把他扶起来,奈何他那个脖子仿佛被黏在了栏杆上,任他怎么拽就是不动,其他人见了,也都来帮忙,可是,七八个大小伙子,就是挪不动马萧的身子。
直到霍桓也来搭了把手,马萧才被挪开了身子,但一誓鼻子,早没了进气,也没了出气,死透了。
韦兴贤他们傻眼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朋友,竟然就这么在栏杆上卡死了。
霍柯迟疑了一下,道:“何、何云一肯定有办法!”说完,一溜烟下了楼,往客栈跑去。
可是使劲捶门,王瑞他们房内就是没人应声,楼里楼外找了一通,不见人影,他只好又塞了个纸条,叫他们若是回来就到酒楼去。
等他回酒楼的时候,叫的大夫都到了,但除了宣布马萧死亡外,没任何用处。
大伙都傻了,雇了个车,将马萧先抬到了义庄,然后各个迷茫的,没有真实感的回到了各自的居所。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大家一夜没合眼,回到客栈,不管怎么说,倒头补了一觉。
等霍柯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去找何云一跟王瑞,但是一睁眼,愣了。
眼睛怎么糊了一层膜?看东西像隔着一层纸似的,物体仅能看到一个个黑块。
他大叫霍桓,霍桓醒来一看,哥哥的两个眼睛的瞳孔都蒙上了白膜,整个眼睛看去都是白色的。
而这时,客房外有人敲门道:“你们在吗?我是泰城的孙少爷的小童,我们少爷问你们,眼睛有没有出现异样。”
霍桓打开门,让了这个小童进来:“怎么,你们那边眼睛也出问题了?”
“早上起来,有一个算一个,昨天饮酒的人,眼睛都”看到了坐在桌前的霍柯,这小童咧嘴道:“都跟这位公子一样了。”
再吃迟钝也知道,古怪出在昨晚的那个女子身上,霍柯道:“那是个妖女!”
霍桓不解:“为什么我没事?”说完,想起韦兴贤来,跑到他的房间把人叫醒,发现韦兴贤眼睛好好的,黝黑明亮,全不像他哥哥。
由此推断,只有昨晚上围观嬉笑那女子的人中招了,霍桓跟韦兴贤在屋内喝酒,没去栏杆笑闹就没事。
现在死了一个,瞎了一堆,真是惹到麻烦了。
霍柯却很淡定:“何云一跟王瑞肯定有办法。”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他有一颗坚信光明到来的心。
韦兴贤道:“你们倒不要紧,但马萧可还躺在义庄呢,他们现在不知去哪里玩了,等他们回来,说不定马萧都烂掉了。”
话音刚落,霍柯忽然听到了右眼睛中有声音道:“好挤好黯啊,开了窗。”
左眼睛里另一个声音道:“不行,开了窗户这个人就看到了,不能开,咱们两个就这样说话,我说,你想我吗?”
“想。”
“多想。”
“特别想。”
“我也是,嘻嘻。咱们虽然看不到对方,但是心意是相通的,我想亲亲你。”
“我也想。不过我过不去,我亲自己的胳膊,弄个声响,你自己感受一下,啾啾”
“真好,我也亲你一下。”
霍柯傻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使劲揉眼睛,但这两个声音却没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发热烈,恋人诉说衷肠,肉麻的同时喋喋不休。
最要命的是韦兴贤跟霍桓也能隐约听到,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这什么玩意啊?在你眼睛里住下了?”
霍柯恨不得揪头发:“闭嘴!”
“哼,你好吵啊,你既然嫌弃我们,那我们就彼此开个窗户见面,住到一起了。”瞳孔中的人道。
霍柯感到两个眼睛针扎般的疼,仿佛什么东西要顶破眼球钻出来,眼球要爆裂一般,马上捂着眼睛告饶:“别出来了,你们跟以前一样。”
疼痛停止了,瞳孔中的两个声音,一个笑嘻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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