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快:“别动。”
她连忙端端正正躺好; 盯着天花板。这么久啊?山哥会不会等急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刚刚透着不耐烦的医生带着几分意外说,“你这个~两个孕囊; 知道吗?”
“知道。不是,是医生说HCG太高了; 有这个可能。”她差点咬到舌头; 不由自主从枕头上翘起脑袋张望,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声调有点抖; “医生; 真的是~两个吗?”
医生显然不喜欢别人质疑,用专业口吻说:“两个孕囊,你自己看,多清楚。末次月经几号?今天多少天了?”
“9月20号。”
“差不多。两个胎心两个胎芽; 原始心管搏动都看得见了。”医生指指屏幕,把仪器放回原处又摘下一次性手套。“起来吧。”
真的是两个孩子吗?
诊室大门被推开条缝,一个高大男人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周青羽原本正弯腰穿鞋,瞥见他关切中带着希冀的目光; 一时胸口激荡眼中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郑远山松了口气,索性走过来扶住她肩膀,“做完了?”
磨磨蹭蹭下床,周青羽心中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想对他说,不知怎么没了力气,只好依偎在他身旁。
“一会门口拿片子。”医生早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对眼前两口子黏黏糊糊不以为意,“过几天再来做个二超。你今年~29,岁数不小了,得注意点,这两个孩子就得勤着点来医院。”
揽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忽然僵硬,勒的她有点疼,不过周青羽并不介意。她的丈夫像条忽然被架在油锅煎熬的傻鱼,目光在医生和她以及小小的仪器屏幕上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她脸上,想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有点胆怯,“青羽?”
“医生说,两个。”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
几个小时后,准妈妈已经初步适应从天而降的大大惊喜,开始在父母公婆面前开起丈夫的玩笑。
“我第一次去医院抽血,医生就说HCG挺高;返院医生一看,说孕酮和HCG都这么高,人家有的两个月都没有我血值高,就说可能是双胞胎。回来我和他说,他不信,说我自己就是双胞胎,再生双胞胎的几率太低了,比中五百万还低。今天医生说两个孕囊,我还在那里躺着呢,就呆了,一点都没有夸张,就是彻底呆了。然后他本来在外面,自己跑进来,我一想,我得告诉他啊,就冲他这样比划~”
周爸爸喜得说不出话,周妈妈容光焕发,活脱脱年轻好几岁,今天喜悦直接乘以2,更是喜上加喜。郑爸爸郑妈妈就不用说了,满面红光地高声大笑,“好,好啊!做梦都盼着呢!刚认识时候远山跟我说,青羽家里有个哥哥,我就高兴,人丁兴旺是好事啊!”
相形之下丈夫便冷静多了。归程车上她美滋滋念叨和周雁程的琐事,小时候两人便有心灵感应,一个哭鼻子,另一个也跟着一起哭。她考试分比他高啊,他总是抢她的饭;有一回学校组织春游,两人一起迷路。。。
他像是没回过神,始终握住她手掌不放。此刻郑远山依然没太多话,时不时夹过来一点他觉得她能吃的菜。第一碗饭下肚,他总算开了口。
“预产期明年八月。”郑远山表面没有异样,和他熟了便发现声音透着激动。“不过也不一定……医生说,这双胞胎和别人不一样,可能会提前。”
尽管准爸爸已经做了不少功课,方才在医院的时候依然像个毛头小伙子,不停询问双胞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副医生不说他就不走的架势;医生从饮食忌讳到保持体重说了一堆,最后没忘提醒这个很不淡定的准爸爸,“头三个月不许同房,你们这是双胞胎,更得注意。”周青羽险些乐出声。
“爸妈计划不变,该去三亚去三亚,和大伯他们聚聚,明年春节我们就不动了。爸妈辛苦辛苦,这段青羽就在妈那儿入伙吧,离得也近。”看起来郑远山是真高兴,眼里闪着兴奋喜悦的光芒,“我准备准备,年底忙过这阵把手里活儿排一排,交接一下,明年哪儿也不去。”
于是周青羽发现自己成了个闲人。
以往每天到书店报道,顺便品品美食逛逛三里屯,时间很好打发;如今时过境迁,她这位重点保护对象只好和店长、经理电话沟通,天天闷在家里。
“三个月,啊,过了三个月你再出门。”丈夫耐心哄劝,“我每礼拜带你过去一趟,有事让他们过来,还不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阿福也被母亲抱到楼下去了。周青羽很不情愿,母亲却不干了“养我那儿又丢不了!还能和花花做个伴。”好在只隔一层楼,每日三餐都能和猫咪亲热亲热,倒也不寂寞。
咦,好奇怪?往日猫咪花花总会变着花样欺负阿福,动不动就把后者撵的满地跑,这阵却老实极了,倒令阿福很不习惯。周青羽常常见它躲着花花走,连吃饭都不敢靠近,花花走远才慢慢挨过去。
于是周青羽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揪几下花花耳朵,惹得它嗷嗷叫。
凛冽寒风随着腊月在窗外呼啸的时候,周青羽迷上了床铃。在医院等待NT检查时,一位准妈妈缝着布偶兔子裙摆,带裙撑的、缀着蕾丝花边和蝴蝶结的墨绿公主裙摆和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自己做的?”她合上《孕期注意事项》。
对方喜气洋洋地举起巴掌大小的布偶:“好看吗?”
“你可真厉害。”周青羽盯着布偶上衣一排深棕木纽扣吐口气,纯手艺活儿。“商店买的?”
巧手准妈妈爽快地答:“京东天猫都有,搜婴儿床铃就出来了。”
首先诞生的是长颈鹿床铃。起初它只是一堆点缀着草绿和橘红、浅棕斑纹的姜黄布料,鹿脑袋倒是现成的,黑纽扣眼睛必须用针线缝上去,橘红耳朵和深棕鹿角被单独包起来放在旁边。在成年人眼里,这不过是小孩子才感兴趣的玩意儿,不过大概激素增长的缘故,周青羽收到便爱不释手,一刻也不耽搁的穿针引线。
仿佛回到童年。炎炎夏夜,茉莉花散发着幽香,坐在院子里的爸爸摇着蒲扇,周青羽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撑着线,妈妈在对面把毛线卷成一个个椭圆线团,随后盛在竹笸箩里;周雁程在不远的地方“啊啊啊”左蹦又跳,电视正播《恐龙特急克塞号》,人间大炮,一级准备!
可惜她只在手工课动过针线,十字绣都没修过,很快卡了壳。眼睛最先绣上去,其次是耳朵,两只都有点歪斜,勉强还算能看,鹿角就很突兀了,支楞在头顶一高一矮。她停下来审视着,犹豫着要不要拆下来重新缝。
不停念叨“少动针线吧”的周妈妈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拎过去用小剪刀敏捷的剪断她好不容易缝上去的线,评价道:“比脚丫子还笨。”
大受打击的周青羽瞧着妈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鹿角缝得端端正正,又把棉花塞进去,大声抗议,“干嘛呀,那是我的。”
“你小时候衣裳都是你姥姥和我一针一针做的。”不用她说,妈妈嫌弃地把小鹿送回来,“再瞅瞅你,能干点什么?亏了现在小孩儿衣裳好买,要是指望你,黄瓜菜都凉了。”
好在丈夫一点也不嫌弃歪歪扭扭的长颈鹿,认真地看了又看,还摆在枕头旁。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今年扫除没周青羽的事,可她闲不住,张罗着过年穿的新衣,还从箱底翻出不少旧衣裳。早年人手一件的厚毛衣毛裤、尼龙外套和灯芯绒布料,还有姥爷留下的皮大衣,姥姥簇新的花棉袄。
咦,这件粉蓝毛背心?记得妈妈捧着毛衣书连设计带画图,先用钩针勾好毛衣,再细细勾出花瓣绿叶缝上去,这才大功告成。不过说起来,妈妈手艺最高境界体现在老爸一件蓝毛衣上,图案照着电影海报织的,美其名曰“乞力马扎罗的雪”;老爸很是珍惜,过年这会儿才穿上,平时舍不得。
晚上她举着花背心朝丈夫显摆,郑远山也来了兴致,翻箱倒柜找出小时候穿过的黑棉袄黑棉裤、灯芯绒外套,还有棉布衬衫,两人哈哈大笑。
郑远山没那么忙了,尽管是年底也能回家吃饭,在家办公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早期音乐和英语胎教;以往逢年过节免不了应酬一二,现在能推则推,推不开的则拉回家里,他的私人律师和理财顾问每周都来报道,左浩南也在家里下过厨……现在他们顾忌着她,抽烟跑到阳台去。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雁程也在大年二十八返家,还带回来些手工编织的小拖鞋小凉鞋。听起来这家伙在家待不了几天,先是陪女朋友去成都玩玩,过了年就不干了。
这是好事情,尝到老板甜头的周青羽一边吵着带成都干辣椒和豆瓣酱回来,一边跃跃欲试,不管周雁程干什么都投一笔。郑远山听说之后,拉着周雁程到书房关着门足足聊了几天。
今年是周青羽第一个没有坚持到十二点的除夕。不到十点,她就打着哈欠捧本《鹿鼎记》窝在被窝里。窗外爆竹阵阵,烟花漫天,要竖着耳朵才能听清丈夫话语……后者轻轻抚着她肚子,告诉两个宝宝别害怕,明年这时候就能跟爸爸妈妈看炮仗了。他做这件事情也是一本正经的,令她忍不住发笑,只好用长颈鹿布偶挡住脸。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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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2012年1月
眼神明亮,乌云般长发随意披散; 一字领束身黑毛衣搭配撒花长裙; 锁骨上方一枚小狮子闪闪发亮。平日兢兢业业独当一面; 卸去沉重盔甲之后却分外温柔。
望着面前浏览菜谱的女子; 周雁程欣赏之余颇为遗憾和不舍,这种情绪是他人生第一次辞职时完全没有过的。
“覆盆子慕斯蛋糕。”苏瑛合上菜谱递给侍者; 后者躬身离开。她优雅地把雪白餐巾铺在面前; “今天这么好兴致?”
这家法式餐厅在京城颇有名气,价格亦是不菲,周雁程是去年和二习夫妻结伴来的。“以前吃过; 还凑合,你也尝尝。”
盛在银盘里的餐前面包上桌时; 他忽然想起什么; 从皮包拿出几大包红辣椒、火锅底料和一个黑白格子锦囊递过去,“前两天我去趟成都; 那儿有个大熊猫馆; 挺有意思。”
打开锦囊,里面装着一条绣着大熊猫的翠绿丝帕,憨态可掬的熊猫左侧种着数丛墨竹,右下角有个大红篆体“蜀”字。苏瑛捧着舍不得放下; 像个小女孩似的双眼发亮:“真漂亮~真可爱啊。”
“吃的你也带走,我带回这么大一包。”周雁程双手比划着,“我女朋友家带点,还给我妹妹……她现在也不能吃; 还非得要。”
“你妹妹手艺很好。”苏瑛由衷赞叹,想收起舍不得,把丝帕小心翼翼铺在手边,“做的草莓慕斯味道很好,我自己也在家试了试,没人家做的香。对了,她现在得四、五个月了吧?”
“刚四个月,肚子起来了。”周雁程嚼了块面包,见迎面也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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