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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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又一春-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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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各喝了一杯。

    好像哪里不太对,周青羽本能感觉不妙。

    只见左浩南隔着桌子点着卢珊:“这丫头也折腾我小三十年了,一直出不了手,可算找着个下家……兄弟,以后就苦你一个了。”

    被点名的卢珊双目圆睁,瞪着自家哥哥胸口不住起伏,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张春鹏望着卢珊笑笑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左浩南不紧不慢的说:“可有一样得说在前头,这和商场买东西又不一样,是不是?我们家就一句话,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第84章 第 84 章() 
2009年7月25日; 北京

    牛头萨满“我是一只羊”是在十字路口遇到牛头战士“大侠雁南天”的。

    那是2005年暑假的事情,他刚满17级; 风尘仆仆从莫高雷走到十字路口歇脚,修补周身磨损的皮甲,准备去哀嚎洞穴(部落初期副本)试试运气:BOSS出的可是绿装呢。

    卖光背包里的垃圾(无非是些野猪毛之类)之后,他打算找个队伍; 正好公共频道有人喊:“哀嚎洞穴四缺一来个DPS”

    那时候都这样喊人; 有T有治疗缺个啥啥啥,有点像打麻将三缺一。“我是一只羊”生怕位置被别人抢走了; 赶紧密对方,几秒种后面前出现来自“大侠雁南天”的组队邀请。进组左顾右看,队长是刚才那个组他的战士,NPC旁边还有个叫“暗夜”的亡灵盗贼; 像是修装备卖东西,张口就问:“找到了么?”

    叫做“小雪纷飞”的猎人说; 我们已经到副本了; 你们快来呀。于是三人吭哧吭哧出发了……那时候还没马呢; 去哪儿都靠走。

    哀嚎洞穴离十字路口并不远; 顺着路往南再往西; 入口十分隐蔽。三人围着小山一通猛找; 还是先到的两个人耐不住性子出来迎接才顺利抵达。沿途景色很美; 洞穴里还有不少三头怪,大家三下五除二一一围剿,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事后回想起来; 哀嚎洞穴之旅必须用失败来形容。

    刚进副本就开始迷路,继而失去方向,大家不时发出“这里好像来过耶”的哀叹。其次五人压根谈不上配合,叫做“小雪纷飞”的猎人指挥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冲上去,自己躲在后面放枪;盗贼“暗夜”倒是手握匕首认认真真捅怪,牧师“飞影缥缈”只会套盾,加两下就没蓝,撸着袖子拿法杖帮忙敲怪,“我是一只羊”看着差点吐血。唯一靠谱些的只有叫做“大侠雁南天”的战士,兢兢业业在前方拉怪,两次险些灭团都被他生扛过去。

    这个战士还不错,他想。

    上瀑布,跳沟,杀小BOSS,下沟,爬洞,满地毒蛇,灭团,换条路,下深沟,小BOSS,灭团。

    “小雪纷飞”和“飞影缥缈”在队伍里唧唧喳喳聊着天,像是认识的,是不是姑娘?“暗夜”不时在频道里打着“哈哈哈哈哈哈”应和,只有“大侠雁南天”时不时说着“这边走”“别打”或者“我上了!”,一切和“我是一只羊”想象中的高大上副本之旅天差地别……好像哪里不太对?

    咦,沟底有只叫“克雷什”的王八。鼠标点上去是黄色的,意味着可打可不打,大家想绕过去,只有战士兴奋的说,“网上说掉个盾,挺NB的”于是大家围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王八剁了。

    “克雷什之背”,拾取后绑定,副手盾牌,471护甲,9格挡,耐久度75/75,需要等级15,装备防御提高6。

    绿装!折腾几个小时最大的收获。五只菜鸟围拢过来满口感叹,果然副本出好东西啊。拿到“克雷什之背”的“大侠雁南天”立刻装备上,碧油油小龟壳看上去坚韧威武,“我是一只羊”看看自己手里的垃圾武器,心中羡慕坏了。

    面前弹出个交易栏,战士交易过1金币来,那时的他全部财产也不过只有几金币,愣了愣便点了取消。

    “大侠雁南天”在队伍里说,“多谢大家,意思意思,修装备。”

    我又不缺这点钱。很有骨气的“我是一只羊”再次拒绝了战士发起的交易,解散回城修理装备时还是心疼得一哆嗦。

    第二天刚一上线,叫做“飞影缥缈”的牧师便发来组队邀请,“我是一只羊”想起她昨日拙劣的操作实在有点胆寒,再想想其他三位队友尤其那位战士,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确认。果然还是他们四个,欢快地和他打着招呼,商量着去哪儿练级,做任务还是刷副本?

    如果把“我是一只羊”魔兽生涯做个总结,不难看出哀嚎之旅收获的四位好友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加上不久结识的《紫禁之巅》“老段飞刀”“游侠风风”等等,完全不亚于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

    这一拜

    春风得意遇知音

    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这一拜

    忠肝义胆

    患难相随誓不分开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当初的小萨满“我是一只羊”已是服务器有名的高等玩家,垃圾装备也换成顶级套装T4。“飞影缥缈”早已是合格牧师,很少出现空蓝情况,也不再用法杖敲怪,转而把精力放在收集各种裙子上;“小雪纷飞”的野猪也被收进兽栏,改由冬泉谷一只绿眼睛、獠牙伸出嘴外的精英老虎陪伴在侧;至于“大侠雁南天”则成了威名赫赫的公会MT,AL兄弟会之剑也顺利到手,算是达成战士生涯的小小心愿。

    《魔兽世界》开服第四年,虽说游戏公司傻B了些,开放新版本在全世界是倒着数的,可公会兄弟天天打本练级杀人吹牛吵架讲段子聊姑娘,时不时PK几场大的,几年下来早已情比金坚情动山河情同手足情投意合。

    可惜游戏终究是镜花水月,总有曲终人散那一日。“我是一只羊”并没傻到指望游戏过一辈子,不过这款游戏早已融进周身血液,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分裂成两个人:白天老老实实上学上班,晚上摇身一变手握元素之力的牛头萨满,抬手就是一道闪电。

    每当游戏中的好哥们离开,他总会别扭好一阵儿。

    首先告别的是“飞影缥缈”和“小雪纷飞”,随着毕业深造恋爱工作,两位女生只能在QQ群或者UT里冒个泡儿;去年“暗夜”换个需要出差的工作,只能周末上线看看。其他公会兄弟当然好,可总少了些游戏初期并肩练级、同做任务、血战联盟攒钱买坐骑的患难情分。

    好在“大侠雁南天”还在,每次看到团队最前方那个手持AL兄弟会之剑和BOSS搏杀的战士……他如今早已不背碧油油的龟壳盾了,“我是一只羊”总是无边安心。

    只要雁哥在,我“一只羊”也在。

    快乐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像《笑傲江湖》结尾,令狐冲陪着任大小姐金盆洗手归隐田园,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游戏里的《紫禁之巅》MT“大侠雁南天”也退出江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2009年盛夏,游戏外的“我是一只羊”痛心疾首的说,“雁哥,你真就这么退了?”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周雁程不由自主叹气,“天底无不散的宴席。”

    “我是一只羊”酒杯重重顿在餐桌,“草,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人,没劲。”

    周雁程试图安慰:“不是还有老段、游侠他们么。”

    倍感孤单的“我是一只羊”更加沮丧:“不是一码事。”

    黄铜炭锅热腾腾冒着白气,枸杞、葱段、姜、香菇片随着锅里白汤慢慢旋转。毛肚,鲜羊肉,羔羊肉,黄喉,鲜鱼片,羊脑,鲜虾,宽粉,蒿子秆,麻豆腐,老醋花生外加烧饼和糖蒜。

    从锅里捞出肉来,蘸着芝麻酱吃的周雁程头也不抬。“还是咱这儿吃的好,上海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馋死我了。”

    “靠,你这去了投行还不如银行呢。”我是一只羊吹胡子瞪眼睛,“原来晚上还能上线溜达两圈,现在倒好,彻底撂挑子走人了。”

    “说的跟玩两圈麻将似的。”周雁程给两人面前玻璃杯倒满啤酒,苦笑着说:“哥们,我现在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是一只羊”哼哼两声。年初雁哥突然删除战士号,他一听原地蹦起三尺高,硬是凭着注册时的邮箱朝游戏公司找了回来。和老段私下聊了聊,听说雁哥和女朋友分了,八成和“魔兽世界”有关,几人也只好罢了。

    雁哥不可能抛下我们,更不可能抛下魔兽。“我是一只羊”原本很有信心,谁知这哥哥壮士断腕,从此再没上过线。

    “没劲。”他忿忿不平,“没劲透了。”

    周雁程挟出些粉丝把碗底麻酱搅和两下吃光,又拿过一碗新的,“我六月初办入职,第三天就跟着项目组奔上海了,今天回来汇报取资料,后天一早飞机再飞回去。”

    借口。真想上线还能找不着网吧?他气哼哼的把整盘羊肉拨拉进锅里,“你们都干什么啊?整的还挺高大上。”

    “企业IPO。我这刚进组,也就干点基本的PPT、Excel,跟着人跑跑现场做做尽调整整底稿,招标书什么的轮不到我写呢。哥们现在外号就是PPT能手。”周雁程笑笑,看上去果然憔悴不少,眉心不时皱紧,不像以往每次聚会的意气风发,“等这个项目完事吧,下回我就有谱多了。”

    有谱你也不回来。“我是一只羊”无精打采地一口气捞出半盘肉才又想起正经事,“听说你们这行漂亮姑娘多,你赶紧划拉一个。”

    周雁程哈哈大笑,“不瞒你说,真没工夫。”

    贺嘉轩也正借酒消愁。

    晚间他请孙志浩吃饭,酬谢他为了自家的事奔波一场。近年成家立业,聚得自然少了,两人都没开车,在东直门找家地道的新疆馆子,点了羊腿大腰子和板筋,烤馕炒片和冰镇啤酒。席间难免提起陈年旧事,感慨之余贺嘉轩不知不觉喝多了,到家已是满天星光。

    往日推门便能看到胡丹和儿子两张灿烂的笑脸,风尘仆仆的贺嘉轩立刻把疲惫不堪抛到九霄云外;今天到家晚了,元元已然睡得很香。那些关于周青羽的记忆原本被埋藏妥当,酒酣耳热之间却被好友无意提及,此时随着酒精在脑海大声叫嚣: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躺在别的男人身边?

    摸摸儿子胖胖的小脸蛋,执念像美丽却脆弱的肥皂泡一样支离破碎,无影无踪。

    他心里想着,就这样吧,凑合过吧。

    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沙发上的胡丹板着脸孔一言不发,想她带着孩子辛苦,便解释两句:“我和浩子喝点酒,回来晚了。”

    双臂抱胸的胡丹盯他一会,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忍什么,“老公,我问你点事。”

    衬衫早都湿透了,他顾不上听,扔下一句“等会儿”便进了浴室。大蓬温水从喷头下面洒出来,他舒服地搓搓脸,爽。冷不防身后冒出一句“老公”,他被吓了一跳,原来是胡丹悄无声息跟进浴室,“你怎么,没声儿啊?”

    “你卡里那30万块,干嘛去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又补充一句,“要是被盗了我就报警。”

    该来的始终回避不掉。贺嘉轩暗暗叹气,笑着说:“哪儿这么急,也得等我穿上衣裳吧?”

    可惜胡丹显然不打算等待。她斜斜靠着洗手台,怒气冲冲地说:“你姐姐月初新买的三居室,不是一直嚷钱不够么,30万干这个了吧?”

    他没什么话好说,任由温水哗哗顺着身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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