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星子敲他的头,“再像桃陌洲那样偷懒,师傅不治死你。”
再一次经过往生楼,女帝不再向先前那样驻足,只颜容轻淡地走了过去。
虹莜提醒道,“女帝许久没有入往生楼了呢。”
蓝凤祭淡淡道,“明天吩咐工匠拆了罢。”
“女王陛下……”
虹莜吓了一跳,曾经,女帝可是很重视这一座殿楼的。
然而,女帝神色没有一点惋惜,仿佛是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
看到他好,就知足了。
若无变数,她从来只愿为一个男人守节,只是过去都是身不由己。
这一夜长生殿点满了白烛,烛光溟濛昏黄,微微跳跃,女帝在软垫上跪下,滴血起誓,从此只爱梵世子,无论生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她伏地不起,一直跪了一个多时辰,双腿已经麻木却不自知。
长生殿的门在身后阖上,蓝凤祭在虹莜的搀扶下,走向凤仪宫,半个小时后出来,她感到一阵腹痛,手覆在小肚上,隐约有点下坠,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去一趟厕所,出来后神色有释然之感。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冰冻和颠簸之苦,即便是铜铁铸造的胎,也会受不住了吧!
不过,这样很好,不再有任何牵连。
即便心底是不忍和疼痛,可她又能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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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祭踏入之后,宫门缓缓阖上。
“不知女帝让老夫几千里随军而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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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祭抬手,覆在心口处,“这颗心,是修凌尊主的。”
另一只手,捋起一缕发,任其从指间滑下,“这头乌发,也是修凌尊主以苍老的代价换来。”
“什么?”
墨予和秋娘震惊不已,犹记得蓝凤祭成为女魔之后,被九渊太子射死在烨城城门上,却不知道她为何复活过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
家破人亡的梵世子,却依旧舍不得她受一点伤么?
两人心情无比复杂。
恨吗?恨不起来,也没有理由,毕竟给了她心脏和青春后,修凌依旧活得好好的,此次不幸,是因为冷的缘故,即便心脏还在,也逃脱不了死亡。
“如今,都还与他吧!”
女帝平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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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祭唇角一勾,“那么,你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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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妻子,儿子,和女儿,都在中州的大牢里。”
蓝凤祭淡淡道,像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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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祭轻轻一叹,“这是朕唯一的夙愿。”
“女帝可还有想见的人,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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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即将变成一具冰冷的遗体,然后消失于世间,即便一个外人,也会忍不住怜惜的吧!
脑海中掠过那一抹蓝衣身影,蓝凤祭唇角微微勾起,他不再有任何痛苦,不再癫狂,一个人也自得安乐,无论是洛恒,还是普天百姓,都对他燃起了新的希望,这样,很好,他也将成为九渊一代圣明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废物。
而梵容,他会明白一切,除了那句话,她不用再对他说什么。
“还望女帝三思。”
秋娘跪下道。
她是很希望尊主活过来,可是女帝……如今她也不忍。
蓝凤祭道,“你可知,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再开心了。不如现在归去吧!”
是的,那么多的纠葛牵扯,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痛,无论如何,是不会风淡云轻的。
“女帝,要见一下九渊太子吗?”
墨予幽幽道。
蓝凤祭沉默了一下,眸底似有一缕说不出的情绪,转而湮灭,忽然笑了,“何必?”
何必呢?何必再生念想?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九歌安好,她便满足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叫爹地可以,可惜你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面具裂开的瞬间,她已经有了决定,即便三人还好好的,她也会随了修凌。
“可是,我这一生,不后悔。”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寒风拂过王宫,拆掉的往生楼旁,栽种的桃树上,花瓣纷纷落下枝头,萦绕女帝的殿楼旋转,飞舞,宛如一曲凄美的挽歌。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第二天,凰决宫的上方,有凰影飞起,比起陨落,那更像是一种涅磐,只是,没有人说得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三天后,宫门打开。
两个人影,又似乎是三个,在门口一闪,随即不见了踪影。
大门重新阖上,王宫的气氛一派安静祥和,德乾帝依旧在暂执政务,只是已经苍老了许多。
半个月后,凰决宫的门终于开了,一袭玄衣的男子款款踱到大殿中央,阳光照射进来,笼着他修长的身影,他眯起眸子,“眼下是清晨,女帝在早朝么?”
秋娘眸底氲出一层泪,“女王陛下,她……”
梵容瞳孔一紧,盯着黑衣女子,“她如何了。”
心跳,是的,他的心跳又回来了。
身体是暖的,也难怪能够融化冷的冰气。
他抬手按住心口,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涌上来。
墨予闷声不语,秋娘低下头,终于还是道,“女帝把心脏还给了尊主,吩咐我们把她的骨灰洒入千黛湖。”
梵容脸色大变,后退一步,硬生生将一口血逼了下去,蓦然出手,卡住了墨予的脖颈,越收越紧,“难道,你们不会阻止吗?”
秋娘哭道,“女帝说了,她的愿望,如果不让尊主活过来,就永远不会实现。”
“什么?”
“女帝说,从此她只爱尊主一人,生死不变,请尊主放心。”
梵容的手一松,已经被提到半空的墨予摔下来,差点晕死过去。
男子眸中的痛无法言说,那几乎已经不是痛,而是一种不会复苏的绝望无力,喃喃,“你好傻,好傻呀。”
只要你不处心积虑地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她又是那样的决绝,化作骨灰,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还将雪玉扳指的力量都给了他……
“女帝还留下了遗嘱,康夙朝大统,由尊主继承。”
秋娘从袖中拿出遗嘱,呈了上去。
然而,梵容并没有什么心思关心遗嘱,忍着胸口整块被剜下的痛和痉挛,扶住柱子,阖上了眼。
“女帝的孩子已经流了出来,她说,只愿清白对一人,虽有遗憾,但事到如今,这是最欣慰的结果。”
梵容长叹,心头的滞闷却越来越浓,掠身而起,不多时已抵达千黛湖。
千黛湖一派平静,偶尔有清风徐来,涟漪缓缓推送来去,一如从前的景致。
坐了很久很久,莲上的玄衣男子掬起一碰水,低头,亲吻,“我很想来陪你,但,又如何能辜负你的重托?”
“我会怀着你实现的愿望,活着,只是你已离去,仍是一件憾事,若有下辈子,不许这样了,傻女人。”
夜影楼。
夜幕逐渐降临,书房点上了一盏孤灯,偶尔有微风从窗户缝隙间透出来,火焰轻轻摇曳。
书桌前,一袭蓝衣的太子手持一本书卷,俊颜平静而专注,偶尔在上面落下一笔,玄发直倾泻到腰际,仿若流瀑,手指骨节白皙而修长。
一个人步入书房,跪下,“太子殿下。”
洛九歌抬眼,有些疑惑于龙清的神色,“咦,你为何这般伤愁?”
“据小道消息,中州康夙朝,女王陛下已经于半个月前离世。”
龙清道。
“什么?”
书册从手中滑落,在桌上砸出“啪”的一声轻响,洛九歌蹙起眉头,手按紧了书桌边缘,“胡说。”
惋惜和震惊之外,他的心,忽然飘渺一空。
像寄托的某种信念和希冀,就这样失去!
龙清道,“康夙朝只宣称女帝操劳于战事,导致猝死,不过,任何人也无法杀死女帝,除了她自己。”
他隐约猜到些许缘由,只是,不能说。
况且,她的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洛九歌望着虚空,半晌,抬手,“你先下去吧!”
龙清张了张口,想说“殿下节哀”,然而,想到两人已然疏漠,便将话咽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结果太过伤情,然而,对于苍生,百姓福祉,一个国度的千秋万世,个人恩怨情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书房内,只剩下洛九歌一人。
他走到窗前,看着凋零的紫荆花,将初遇到离别都回忆了一遍。
初遇惊艳,折服,他甚至因为修凌的多疑和侮辱生出抢一抢这个女人的念头,终究在道德和礼仪之中放下,战争胜利,离开的时候,他寻觅了一下那个身影,可惜,她已经带着冰封了的修凌先一步离开,没想到,此一别,竟成永远。
手风一动,一朵紫荆花落到指尖,他抚着花瓣,动作很轻,幽幽道,“只可惜了这样的女子。”
也许,是心动了吧!
只是相遇,为时已晚。
他不知道,如今的他,是她给他的,最大的成全和最后一份深沉的爱。
女帝一个多月不露面,臣将们终于坐不住,聚在凰决宫门口,见不到女帝不罢休。
女帝与修凌尊主,九渊太子联手,守住了煌离大陆,三人在他们心中是宛如神一般的存在,女帝长时间不露面,引起无数猜测,甚至有人怀疑是否出了意外,一些朝臣还因此罢朝。
终于,在凰决宫外混乱了几日后,言常侍宣读了女帝的遗诏。
说是女帝自战场归来,便一直卧病在床,多日密宣太医诊治无果,于前些日子去世,传位于修凌尊主,也就是原来清穹王府的梵世子,择帝以百姓福祉,苍生大义为重,反对者,便是与百姓过不去,违背道义,则杀无赦。
众声哗然。
不仅是女帝的死,还是修凌尊主的身份,然而,清穹王府已经平反,在臣将的心中,自是不会将梵世子作乱臣贼子对待。
然而,女帝尊贵若神女,也是凰的主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死了。
有人要看女帝的遗体,言常侍抹了一把眼泪,说女帝的金体已经火化成灰,洒入了湖水。
众人都愣住。
经过十天的反复验证和不置信,臣将们都逐渐接受了女帝离世的事实,朝堂上一派萧瑟和肃然。
又是匆匆一个月过去,修凌终于离开月落谷星落北,继承大统,并入帝王姓氏,改名轩辕容,称凤君帝,她的江山,还是她的,他会替她守着。
令人不解的是,女帝离世许久,康夙朝并未举行大葬礼,有人说,这是因为新帝对女帝爱慕颇深,不愿意相信她已经逝去的事实。
唯独有两处坟墓,一处在皇家祖陵,一处在千黛湖畔,凤君帝闲暇之际,会去星落北陪心爱的女子,甚至就在他们住过的琉璃屋内就寝,玉质的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梵世子梵容之妻蓝凤祭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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