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别人投到身上的目光不善,还夹杂着鄙夷和不屑,白大公子眯起了眼睛,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召唤出他的猎豹辅灵,咬断他们的喉咙。
蓝老爷子和夫人分别坐在主座的两旁,宝座要稍微小一些,却依旧尊崇华贵,令人心生敬仰。
蓝凤祭长睫倏而一扫,下巴微抬,唇角抿起。
她实在不屑于和手下败将说话。
这时,所有的喧闹都平息了下来,
蓝老爷子忍住火气,正色道,“白大公子如何不服了?”
白穆然道,“三十年前,蓝家千金便已经出嫁,虽然阴差阳错,变成了溯大公子的妻子,但身份同样是幻神殿的人,试问,蓝小姐又如何来的资格坐上至尊位?”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他们竟忽略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蓝老爷子和蓝夫人都变了脸色。
蓝凤祭好笑地挑眉,从袖中拿出一张半叠的信笺,扔了下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白穆然用另一只手拾了起来,展开,吃了一惊,“啊,休夫?”
“不错。”蓝凤祭声音清冷,仿佛珠落玉盘,直敲打在人的心头,“我蓝凤祭与溯颜断绝夫妻情分,嫁与梵公子,从此与幻神殿再无任何干系,梵公子入赘我蓝家,供蓝家的祖上,育蓝家的后代。”
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了,所有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真有胆量啊,放着幻神殿的实力不用,偏要自己为蓝家争夺一方天地。”
“是啊,这样有骨气的女子,已经不多了。”
“再说,蓝家千金与梵相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看着也喜欢得紧。”
舆论仍然在蓝家这边,蓝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视,舒心一笑。
灵隅界,就算普通民众的智商,也不是好糊弄的。
蓝凤祭幽幽道,“倒不是我薄情负义,只是这些年来,独自一人飘零在外,也是凄凉得很,幸得梵公子照料,才得以苟活至今,我与溯言,早就有名无实,不如早下决定,以免耽搁彼此。”
白穆然却不慌不乱,冷笑道,“溯家大公子被亲弟囚禁,蓝姑娘不但不解救,反而私自解除姻缘,与其他的男子成亲,这般无情无义,如何能担任起至尊的称号?”
蓝凤祭覆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这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看啊!”
幻神殿的斩灭天牢中,一个声音带着叹息响起。
这里说是天牢,却更像宫殿,贵族家的物件和布置应有尽有,虽然肃穆冷清,却依旧高华堂皇。
这是最精致的囚牢,或者说,一个王者的“冷宫”。
殿堂很大,地板以淡蓝色的玉铺就,静烁着迷人的流光,最里的位置,一个高大的座位默然矗立,无数根细针从座位各个部位上延伸出来,刺入宝座上的紫衣男子体内,封住所有的经脉。
仿佛岁月太过久远,细针与肉身接触的位置,竟生了些许铁锈。
然而,细针上,却有灵光萦绕,经久不曾散去。
白衣男子手持一面边缘浮雕着诡花的镜子,举在对方的眼前,“你心爱的女人,已经休了你呢。”
紫衣男子盯着画面中一身红衣的女子看了许久,阖上了眼。
“这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二世又如何呢?灵隅界,谁,没有个二世,三世?
他不似梵容,也不似洛九歌,他一向通透开明,即便在最开始的那些年岁,他那样深地爱着她,目睹她与二弟卿卿我我,依然不曾对二弟产生芥蒂。
没想到,二弟不但以她为交易,还暗算了作为兄长的他与父主。
溯岚微微一怔,大哥这样说,也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他,伤不了他!
他可以毁灭和破坏他的身躯,他的心却从未被仇恨和嫉妒所扭曲。
人说千百年来,灵隅界上层只出了一个君子,便是溯颜。
“大哥,其实你很痛苦吧?”
溯岚转身,一只手负在背上,一只手垂下镜子,“所以,用这样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痛苦的,一直是你。”溯颜却像洞悉了对方的所有心思,“放不下的,也从来是你。”
“三十年前,凤祭死了,便是真的死了,我的心中剩下祭奠和追忆,直至如今终于淡化,将她永远留在心底。其他的,无论是第二世还是影魂,都不是凤祭,不是我的妻子。”
“你反复折腾凤祭的转世,只是因为,你始终无法释怀,可是溯岚,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是吗?”
溯颜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这是三十年中,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平时溯岚来,无论如何折腾,他从来不愿多说一句。
对于这个弟弟,除了失望,还剩下什么呢?
溯岚眸子微微眯起,“我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
直到现在,他还在想,若非她的不信任,事情,又怎么会到这一步?
“还是说,你想灵隅界和佳人同时拥有?可事实摆在眼前,你倒是说来,你当时揣了什么好法子?”
溯颜的语气难得透着一抹嘲讽。
溯岚侧首,颜容温润,眼尾妖冶地挑起,眸光冰冷到了极致,语气却是柔和的,“大哥,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霍然抬手,指尖一点灵光逼向宝座上的男子,这一抹灵光中隐约可见蛇骨扭动,眸子处散发着幽凉的光芒,直钻入溯颜的眉心。
仿佛已经欣赏够了大公子痛苦煎熬的模样,白衣男子轻轻一笑,款款出了斩灭殿牢,门,逐渐阖上了,殿内一下子幽暗了下来。
此刻,宝座上的紫衣男子起了骇人的变化!
他的身躯开始颤抖,衣枚下有什么在游动,此起彼伏,硬生生地穿过血肉,还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溯颜紧紧蹙眉,仿佛在极力克制,然而,脸色很快变得犹如纸一般惨白,并泛起了青色。
第二百零六章三十年前的真相()
蛇骨所经之处,皮肉坍塌,骨头尽碎,不多时,容貌俊美,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半身之下已经被噬空,衣摆和裤头松松地垂着,看上去诡异而震撼。
他依旧在颤抖,却由于被细针禁锢,动而不得,压抑而煎熬,蛇骨在腹部游移,继续毁灭着他的躯干,不过是一刻钟,宝座上的男子只剩了一张被宽大衣枚罩住的皮,呈流水状无力地垂下。
头颅还在,一动不动,眸子寂然地望着虚空,眉心皱出了刻痕,仿佛早已经习惯,溯颜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阖上眸子。
蛇骨从他口中掠出来,仿若虚影的身形霍然拉长,也变粗了一些,体内灵光更为充沛。
它满意地吐了吐仿若针线的舌头,凭空消失。
不一会儿,男子的双足,双手处开始鼓起,皮肉生成,向全身各处蔓延。
这样的折磨周而复始,从来没有尽头。
面对白穆然的刁难,蓝凤祭微斟酌了一下,“夫妻情分已尽,不可勉强,梵公子这些年来悉心照料,大恩不可不报。但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本座会把溯大公子救出来。”
是的,此刻她不得不改变主意。
这也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杀了溯岚,溯颜也就自然而然获救了,只不过是她的选择和心意不同而已。
梵容静静地看她一眼,“一道。”
周围响起一片赞叹声,都在说蓝家千金有情有义,梵相公也甚为开明。
白穆然脸上无光,“哼”了一声,“欲盖弥彰,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薄情自私的本质了吗?我白穆然在此赌咒发誓,这二位男盗女娼的所谓尊主注定坐不长久。”
说着甩手离开。
梵容幽幽开口,“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污蔑蓝姑娘和本座的败将押入蓝家大牢。”
立即有两名金灵级别的长老走过来,一左一右,叩住白穆然的肩头,强行押走。
“你们敢对我胡来?”
白穆然愤声道,“别以为蓝家靠投机取巧侥幸赢了有什么了不起,等三大家族的人养好伤,不到下一个五年,恐怕你们就……”
一个长老忍无可忍,一手刀劈在他的后脑勺上,白穆然话还没有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围观的人中有人寻思,白,水,阙三家虽损失和伤亡惨重,但伤势见好的那一天,断断是不会放过蓝家的……
而这个问题蓝凤祭何尝没有想过?
倘若对方将她和梵容牵制在低空范围,他们或许还打不过其中一家的高手联合,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不断地增长灵力,以及研究如何更好地将灵力和功法结合起来,以发挥最大的效力。
他们都是凡人界的顶尖高手,该打通的已经打通,该领悟的已经透彻,修炼灵力并不需要逐年累月,不过是契机和不断叠加增强的事罢了。
担任了至尊,蓝凤祭的住处便搬到了城中这一栋最高的殿楼,门楣上题着“晖月楼”三个仿若白玉刻成的大字,熠熠生辉,千年来不曾黯淡。
中午,盛宴之后,蓝凤祭,梵容,和蓝老爷子商议要事。
晖月楼的后院举世闻名,以风雅,肃穆,大方,精致著称,此时清风习习,阳光暖融,风光更是旖旎有情致,一座亭子下,小厮奉上茶水,“老爷,蓝小姐,梵相公请用茶。”
蓝老爷子抬手,让小厮下去,看着蓝凤祭,“凤祭啊,你有什么要问的?”
蓝凤祭道,“当年除了冰原魂济珠,三大家族拿来交换的,还有一本秘笈。”
人只知魂济珠的交易,那本书一直是个秘辛,凤祭竟连这也调查到了?
蓝老爷似乎有些吃惊,平复了一下心绪,道,“那是一种奇诡的灵力,包含了意念杀人,死而复生等术,须要极具天资者才能够修炼,当时白家得到了这本书,就连白老爷子也没有把握,所以拿来做了交易。”
拿来,换蓝家的衰落,无论是实力还是声誉。
梵容道,“在此之前,溯岚的实力再强,也不过及得上大公子,修炼之后不但囚禁了老界主,还操控了大公子三十年,可见那样的灵力着实高深莫测。”
如果他和凤祭得到……
蓝老爷子看出梵容眼中掠过的一抹渴望,叹了一声道,“可秘笈在溯岚手中,夺秘笈,与杀掉他到底是一样的。”
蓝凤祭浮着茶叶,纤美的手指在阳光中闪着一层皎白的光芒,她神色平静,眸底蕴着决心。
梵容默然不语。
蓝老爷子道,“我这儿倒有一本秘笈,须天资都极优秀的夫妻同修,凤祭,梵相公,你们倒是可以试试。”
他虽然有这个资质,可夫人平庸了一些,根本承受不住流向双方的澎湃的灵力。
蓝凤祭翻开一页,脸色有些发烫。
好lu骨。
竟然是……通过每一次的高chao提升灵力……
可是,她和梵容之间还从未有过,她也不是能够全身心放下地与他同修。
她需要时间!
况且,溯岚正盯着他们,只要他们过于亲密,他就会承受皮开肉绽之苦。
这本秘笈,终究是修不得的。
笑了笑,正要将书册归还蓝老爷子,梵容伸手拿过,“多谢老爷,我与凤祭,定然好生修炼。”
蓝凤祭的脸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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