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赤儿漫不经心地道,“她在清穹王府好好的,吃的比那个老头子还要美味。”
这么说,梵容竟然待凤祭比自己的亲爹好?
“就只知道吃。”洛九歌脸一黯,“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赤儿才不管他,很快把两个盘子啄了个精光,最后因为支撑不力翻身滚落下来,圆滚滚的肚子兀自喘气不休。
洛九歌伸手握住它,差点把小东西吃进去的挤出来,无奈地道,“我保证这儿吃的比清穹王府还要好。忘恩负义的家伙。”
“知道了。”赤儿有气无力地道,两眼一白,晕厥了过去。
凰城京萃苑是天下最有名的戏剧苑,闲暇时间,也容有声望的艺人上去说话本,收的银两上缴三成给东家即可。
此刻说的是第三个故事,艺人清了清嗓子,喝一口水,一板一眼地唱,“一曲穿越歌,几度轮回梦,君不见往生,妾当作长媒。”这唱腔抑扬顿挫,哀凉悲怅,却又空旷寥远,仿佛真的从别的时空传来。
第六十七章另一时空轮转(三更)()
蓝凤祭本来听得昏昏欲睡,这样的靡靡之音传入耳中,像被一盆冷水浇中,蓦然抬头,看向台上。
那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唱罢那一句,郑重地道,“各位可听说穿越时空一事?”
台下皆摇头,“快讲,快讲。”
老者心满意足地将手中泛黄的书翻开下一页,“传闻,熙朝成修年间,烨地有女,人称赛蓁,这赛蓁啊,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她爱上了一位将军,将军呢,名慕容唱白,是熙朝难得的猛将,颇受皇上重视,对她也有心意,就让她随军而行,长伴左右。”
“当时将军在东海抗击倭奴,长久僵持不下,眼看着时间一年又一年地流逝,赛蓁的岁数越来大,慕容将军就对她许下承诺,说等我平定了倭奴,我就娶你,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个。”
蓝凤祭垂睫饮笑,微微摇头。
梵容侧首看她,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不信?”
他的手清凉,透着一股暖意,让人十分舒服。
蓝凤祭默默地将手抽出来,不顾他眼中浮起的一丝失落,端起眼前的酒水,饮下一口,又辣又痛的滋味在心中蔓延。
说书人又道,“赛蓁就苦苦地等啊,还拒绝了一直对她痴心不改的相府公子白廉,待慕容将军平定了倭奴,她已经二十七岁,不再是一个女子的盛华之年,慕容将军也没有亏待她,娶她做了正妻,但也说不上守信,因为他又纳了一个小妾,从此冷落了逐渐色衰的赛蓁,赛蓁想不开,从桥上一跃而下,投河自尽。”
台下一片遗憾的吁声,有人高喊,“然后呢?慕容将军后悔了没有?”
说书人摇头道,“将军是否后悔谁也不知道,因为这赛蓁一跃,天地突变,瞬间一柱金光投下来,旋转着,裹住她的身体,把她送回了十年前,也就是她十七岁的时候。”
台下人们睁大眼,敛息屏气地听,一颗心提了起来,每个人都预感到,这不同寻常的后面,一定还有更曲折的事情发生。
“你们猜怎么着?赛蓁恨呐,恨不得扒了将军的皮,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怎能跟勇猛的将军正面交锋?恰恰这时,也正值慕容将军被派往东海镇压倭奴,而白廉在朝中受到奸人诬陷,被流放到东海孤岛,最后投靠了倭奴。”
“赛蓁就找到白廉,她十分清楚慕容唱白在战争中的计谋和手段,把这些都告诉了白廉,倭奴节节胜利,最后割占了东海焕州,慕容唱白投海自尽,了结了年轻的生命。而白廉受到倭奴重用,身居高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对赛蓁从一而终,宛如神仙眷侣,令人羡慕不已。”
台下都深吁了一口气,对这个结局心满意足,有人沉吟道,“慕容将军背信弃义,是该遭到惩罚,可时空轮转,一切重新开始,等于他从未有过过错,是不是有些冤枉了?”
“这……”老艺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若说错也对,若说对也不错……”
第六十八章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更)()
“你如何看?”梵容的目光看过来,清凉平静,带着丝缕撩怀的暖意。
眸中掠过一抹微妙,蓝凤祭浑身上下散发出孤寂的气息,仿佛要将他一拒千里。
“错了就是错了。”蓝凤祭语气幽冷,“命运让赛蓁回五年前,就是为了给她报仇的机会。不然,她岂不是要一直做枉死之鬼?”
她极力压住心中几乎要翻腾而起的恨,手指扣紧,隐忍不发。
“是十年前。”梵容唇角勾起,淡淡提醒。
“噢,是十年前。”蓝凤祭莞尔,“凤祭失礼了。”
“你说的也对。”梵容思忖了一下,“不过,慕容将军终究不知自己犯下的错,若让他临死之前看清一切,至少愧疚自责,才算续了这个时空的缘。”
蓝凤祭神色一动,失笑,“这段缘分不续也罢,世子的用意是牵扯才有领罚的必要,就局势而言,就当赛蓁助白廉打败了慕容唱白,白廉情系于她且感恩,一辈子对她矢志不渝,是一段美谈。报仇只是赛蓁的私事,可她站在白廉的立场,无论如何来看,都是无可非议的。”
梵容抚着杯盏斟酌,“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既然蓝姑娘这样说,便依蓝姑娘之见吧。”
蓝凤祭轻嘲,“难道世子认为,慕容唱白不该死么?”
梵容的手,轻覆上她的,望着虚空,沉默了一下,“是该死。不过蓝姑娘毕竟不是赛蓁,只当做故事听就好,旁人的仇怨,只当耳边过,这样纠结执着,恐怕会委屈了自己。”
一个故事讲罢,老艺人开始讲下一个,台下意犹未尽地进入新的纠葛,似乎刚才那一场书页中的悲歌,唱了就罢了,说了便淡了,惊起过嗟叹,惹起过议论,却终究重回泛黄的话本,悲喜自尝,冷暖自知。
果然,每个人揪心的痛和恨,终究不过是他人的一哂一笑一叹息。
可是,她又何须让人知道,一个人的快意恩仇,才是这个乱世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蓝凤祭的手稍微一紧,不经意就这样握紧了梵容的手,心中一个激灵,正要松开,梵容唇角微勾,反而扣紧了她的手,声音轻柔地传入耳中,“既然你让我第一次握了,我便再也不会松开。相识不久又如何,无缘之人,即便朝夕相处,也不会有半分情动。”
方才的那一阙话本牵起的波澜还没有平息,蓝凤祭排斥地蹙了蹙眉头,又听他道,“谢纯然在清穹王府碍手碍脚,如果你实在讨厌,我打发她回去便是,她虽顶着照顾王姨姥的由头,但目的我还是知道的。”
蓝凤祭笑,“若世子让谢小姐离开,旁人便要说凤祭的不是了,谢小姐虽然喜欢耍些小手段,但不至于凶残狠辣,若有教化和劝导,许会谦谦向善,也算是清穹王府功德一桩。世子可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既然蓝姑娘这样说,就暂且留着她吧。”梵容含着一抹玩味道,第一次见一个女子把腹黑和小聪明玩得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他都不由得有些佩服她了。
第六十九章潜流暗涌(二更•三千字)()
“小姐,找到了,蓝凤祭和世子在京萃剧苑。”
鸢儿气喘吁吁地跑进锦云殿,额头上都是汗水。
“咳咳。”榻上一个老妪支起身体,恨铁不成钢地道,“纯然啊,你看看,人善被人欺,一个庶女都骑到你头上来了。”
谢纯然面露凄色,“姨姥教训的是,只是纯然貌不如人,又不会武功,世子又怎么会垂青我呢。”
王姨姥叹了一声,“你是凰城三大美人之一,从小养尊处优,身份高贵,又岂是一个流落外头的庶女可以比的?”
谢纯然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低下头,“请姨姥指教。”
王姨姥意味深长地道,“你擅长调香料,要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不容易吗?傻孩子,要知道许多事,是不能用武力解决的,得用脑子。”
“纯然明白了。”谢纯然咬唇,声音又低又冷。
蓝凤祭,都是你逼我的。
“小姐,我们也去京萃苑吗?”
出了锦云殿,鸢儿眯着眼问。
“不用去了。”谢纯然冷冷一笑,“她在外头逍遥快活,倒是给了我机会。”对鸢儿耳语了一阵,鸢儿眼睛一亮,小跑着离开。
谢纯然扣紧手指,指尖阵阵发白。
一袖云庭院中,一个模样娇俏,身形纤细的丫头正在修剪花枝,看到跑过来的人,脸上露出不屑,却勉强保持着礼貌,“请问有什么事吗?”
鸢儿焦急地道,“我家小姐头晕,既然菱雪妹妹手头并无重要事务,我想请妹妹代劳一下,照顾王姨姥,怎么样?”
菱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将剪子往花盆上一放,走上台阶,把大门锁上,“走吧。”
一袖云距长亭殿百来步,鸢儿跟在一旁,眸底冷光幽烁,脸上耐心讨教,“菱雪妹妹看起来不太信任我,是不是姐姐做错什么了?”
菱雪好笑地看她一眼,“鸢儿姐姐今儿个怎么变得这样低声下气了?我记得鸢儿姐姐嗓门一向很大,就连对蓝姑娘也不客气呢。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哪有,其实我对蓝姑娘是怀着敬佩之情的,毕竟她一个庶出之女,能得世子青眼,我家小姐却遭受冷落。”
鸢儿绵里藏针地道,冷不防被菱雪瞪了一眼,便不再说下去了,唇角冷冷一勾。
尽管万分小心,菱雪一进入锦云殿卧室还是晕了过去,身体瘫软下去的瞬间,手下意识地抓住门帘,玉珠簌簌滚落一地。
鸢儿捏着鼻子退出来,“小姐,她晕过去了。”
谢纯然从门外闪身进来,看一眼卧室中倒在地上的女子,“你回左丞相府叫朱成大夫来,就说我犯了头风病。”
“是。”鸢儿冲小姐诡异一笑,环顾四周无人,放心地退了下去。
王姨姥早已饮下解毒的药汤,慢腾腾下了床,神色担忧地看过来,“纯然啊,你保证能够万无一失?”
谢纯然扬眉,声音低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姨姥既然怪纯然不中用,纯然就成器一次给姨姥看。”
朱成名义上是谢纯然的专用大夫,实质上却拥有一身不低的功法,负责暗中保护谢家小姐,接到召令后提着药箱匆匆过来。
飞檐翘角的亭子下,谢纯然吩咐鸢儿备了一小桌点心和酒水,淡淡地看着走来的年轻大夫,“朱大夫累了吧,先吃点东西提一下力气。”
朱成放下药箱,关切地道,“小姐,我先替你把脉。”
谢纯然莞尔,“现在又不疼,急什么,坐呀,这桌酒菜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毕竟你为我看了这么多年的病,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朱成只好坐了下来,端起酒,敬了对面的女子一下,神色有些局促,“为小姐看病是我的本职,并且小姐这些年对我已经不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直服侍小姐。”
“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谢纯然带着欣慰道,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朱成手中的杯盏,忽然眉头一蹙,以手撑额,“哎呀,头好乱,里面好像有许多纷杂的东西要冲出来。”
朱成赶紧将杯盏放下,要替谢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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