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
白马扬首嘶鸣,黑眸中滚落一颗晶莹的泪滴,忽然向前奔去,瞬间爆发的力量,将密集的人群倏而冲开。
“国主,她来了。”
白城楼上,一蓝一青两个身影凭栏而立,青衣男子五官平常,神色却温润睿智,虽在人群中不惹眼,但孤立出来,颇有遗世的风采。
然,与其与生俱来敛锋芒的秉性不同,栏处另一男子,堪堪可称得上天下无双,男人为之惊羡,女人为之倾慕,只着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晖透云霾,斜阳西下,天地之间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第八章烨地洛九歌()
容貌俊逸无剔,任一部位皆如画中出,唇线更是完美到了极致,丹凤眼尾微微上扬,以画笔勾勒出一抹极细的桃线,雅致,妖娆,霸气掺合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男子身形修美,玉立如山,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衣,是以最好的料子做成,上隐有月华流荧,寒风过处,犹如冷锋层叠翻涌。
这是烨城之王,九渊国之王。
他看着伏于马背的女子,浑身是血的女子,眯起了眼,拍栏杆的手缓缓停住了,仿佛最高的尊严遭到了亵渎,“我将她交给梵容,回来居然是这副样子!”
凤祭,本来刚才,看到那样的情景,我还有些快意,毕竟你……
可现在,我的心再疼就承受不住了。
“显然是逃回来的,一错是劫难,也是深渊啊!”龙清叹。
大街拐处,无数近乎疯狂的烨城百姓奔涌而出,神色愤怒,骂声震天,边跑边捡起摊上瓜果和其他物什砸过来,内城的小贩和百姓甫一看到归来的女子,也加入了声讨的行列,然而,帝姬再也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已经逝去多时。
白光腾空而来,袭向的无数物品在瞬间落地,气劲迅疾涤荡一圈,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滞了滞,玄发蓝衣的身影从白楼一掠而下,惊鸿过影般,将擎国帝妃拥入怀中,轻稳地回到城楼上。
烨城百姓愣住了,纷纷跪地。
“蓝凤祭当年忘恩负义,令人发指,请国主三思。”
每个人的态度都愤恨而坚决。
洛九歌淡淡地扫了城下一眼,抿唇不言,抱着气息微弱的女子转身离开,背影修长利落,一如当年决然不悔。
城楼下有人在哭,蓝凤祭是一颗祸星,无情无义,为什么国主还对她这样好?
“这样的毒,恐怕是……”龙清从大氅上拭下一滴血,不太确定地揣测,“血色泛紫,噬心毒?”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九渊国主已鬼魅般掠移到了夜影楼,蓝衣衣角扫过玉槛,大门无声阖上。
“凤祭,你这样,只是为了向全天下,证明我好么?”
看着塌上双目紧阖的女子,洛九歌神色氲上了一层极浓的痛楚,语气低沉,“我以为,梵容只是对你的宠不如谢纯然,断然不会冷落了你,没想到……”
他竟不忍再说下去,功法被废,身中噬心毒,体内五脏六腑严重衰竭,四肢百骸虚软无力,再加上受了烨城百姓的重创,引发心肺大出血,看样子是熬不过两日了。
丹凤眼尾,极浅的飞红如岁月残伤,男子望着虚空,眸底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忽然蓝袖挥去,卧室门帘飒然乍响,殿门大开,“来人,将宫医都请来,将天下神医都请来。”
梵容冷着一张脸回到凰城,眸子黑得吓人。
被蓝凤祭以前的部下死死牵制,经过一夜一昼的缠斗,尽管他依然毫发无损地脱了身,但也知道,那个女子,必然已经到了九渊。
离开时毒入膏肓,也许此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九章是想被做成人彘?()
心中烦闷得厉害,像有一团黑气在不断翻涌,才踏入朝殿,便有人匆匆来报,“禀国主,帝后在一袖云受了袭击,已经……”
惊恐地抬头,看着浑身不断冒冷气的一国之尊,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梵容止住脚步,侧首,面如削峰,“说。”
“面目全非。”
来人颤着声音吐出四个字。
“啊啊……蓝凤祭,你这个弃妇,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放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清绝殿中,女人疯狂凄厉的声音不断响起,宫女和奴才胆战心惊地从殿外经过,边交换着眼色,帝妃失踪,帝后毁容,两人三年来都未落下一子,看来,这空荡的后宫要有新的主了。
“帝后,一定有办法恢复的,国主那么宠你,会为你想办法的。”
鸢儿和另一个侍女将蓬头垢面的女人按住,苦苦哀求,谢纯然自清晨被人抬回来后,经过多次晕倒苏醒,便一直在闹腾,神态憔悴苍白,一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华服凌乱,衣襟露出一片雪白,显得狼狈不堪。
殿外踏进来一个人,寒霜般的气息顿时笼罩了大殿。
尽管早有预料,梵容还是有些微的错愕。
帝后脸上伤痕纵横,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有些位置甚至森然见骨,整个鼻头被削去,只露出两个空洞洞的鼻孔,看上去分外触目惊心。
胸口更加堵,蓝凤祭,这是你向我示威吗?
看到来人,帝后仓皇地惊叫一声,捂住脸,悲声恸哭起来,“国主,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梵容一步步走向境况凄惨的女人,在她身边停下,沉默着,目光复杂无定,忽然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托起,“是谁,下的毒?”
没有想到一直对自己恩宠有加的男人会问出这样的话,谢纯然愣了一下,绝望和悲愤的心中更是升起忐忑的情绪,却哭得更加戚然,“且不说臣妾从无害人的心思,妾身被帝妃毁了容,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国主来为妾身作主张,又怎么会去下毒?”
“是啊!帝后和鸢儿遭人暗算,在一袖云躺了一个晚上,是今早被人抬过来的,听说帝姬还逃走了,整个一袖云不见踪影,请国主明鉴。”
鸢儿赶紧为主子辩解。
梵容眸子漆黑,目光逼视着可怜兮兮的女人,手劲加了一把,“一年前,那碗废功的汤药,你是不是在里面下了毒?”
仿佛被触及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谢纯然身子一僵,哭声慢慢止住了,面对那双慑人的眸子,肩头瑟缩了一下,神色惊恐,“妾身愚昧,不知国主在说什么,妾身容貌尽毁,不敢再奢求国主的眷顾,但求国主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为妾身讨一个公道,即使,即使国主以后不会再到清绝殿中来,妾身也再无憾恨。”
“当时,汤药经了你的手。”
梵容眉头紧锁,犹如刀刻,“你敢欺君罔上,难道,是想尝尝被做成人彘的滋味?”
谢纯然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血肉模糊的脸更加狰狞扭曲,布满血丝的瞳孔剧烈张缩,忽然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到了这种地步,你不可能再宠幸我,再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英明的国主,就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好了,你猜测的,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我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第十章一世英明,掉入陷阱()
梵容眸子一派漆黑,宛若不见底的深渊,寒气作涌,将手松开,拿出手帕拭去血污,端坐在凤座上,平静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女人,光芒慑人。
“呵呵呵……”
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低低冷笑,凌乱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惨不忍睹的脸,看上去俨然一只复仇的女鬼,“不错,噬心毒是我下的,因为,你一直爱着她,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你对我好,不过是为了让她难受,不过是为了跟她怄气,对吗?”
梵容的手指蓦地扣紧扶手,微微倾身,“还有?”
声音冷到了极致,仿若冰寒,一触即崩。
“梵容,你一世英明,却还不是掉入了我的陷阱。”
帝后勾唇,得意和阴毒掺合在一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争不过蓝凤祭,她陪你戎马生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却像一个废物,只会在将军府中刺绣弹琴,可我爱上了你,我不甘,我不会等着,等着你功成之后,对她天下独宠,你们在战场上共进退的时候,我就开始了所有的计划。”
梵容眸子眯起,唇角紧抿。
帝后摇头,讽刺,“呵,梵容,你那么聪明,骗过你谈何容易,为了让你相信,我可是辛辛苦苦地谋划了两年多呢,看,你不是对蓝凤祭细作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还把她囚禁在一袖云么?你不是认定她背叛你,装作隐忍不发,却一点点地折磨她么?我拿出的那些证据,即便是可窥万物详实的羽诫,恐怕也要怀疑一下呢,哈哈哈哈哈……”
不顾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她纵声大笑,“太好了,我的目的终于实现了,蓝凤祭陪你打下了擎国,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要落得一个毒发身亡的下场,你后悔有什么用,你遗憾有什么用,她快要死了,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死不足惜,至少有蓝凤祭陪葬,你就这样在孤独痛苦中度过一生吧,哈哈哈……”
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致。
两名侍女瑟瑟发抖,帝后犯下了这等弥天大罪,尽管她们没有参与其中,也定然不会得到好下场。
“咔嚓!”
一声脆响,扶手在掌中化作一堆齑粉,黑色锦衣男子霍然起身,周身冷气腾腾,“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蓝凤祭艰难地苏醒过来,一角蓝影映入眼帘,由朦胧渐变成清晰。
那个人就站在窗前,玄发如瀑倾下,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卷书册,一动不动,背影看上去有几分清凉孤寂。
宛如前尘旧梦,她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依然如故,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女子。
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大半,然而,她也知道,噬心毒是治不好的,他一定竭尽所能,也只是减轻了她的煎熬。
“九歌。”她轻唤。
男子一动,转过身来,眸中的痛楚在瞬间掩去大半,唇角微勾,含着暖意来到她身边,“凤祭,怎么不多睡一下?”
蓝凤祭注视着他,鼻挺依依,完美的唇线或抿或扬都是那样的撩人心魂,眼尾的桃红妖娆却霸气,就是这样一张天下绝双的脸,为什么越看越让人伤怀?
第十一章我,娶你!()
她伸手抚着近在眼前的脸,回避他的目光,泪水簌簌而落,打湿了他为她新换上的羽白大氅。
他将手中的医书放到榻上,拥她入怀,“你再也不会委屈了。”
身体甫一接触,便如春风化暖,柔意绵长,这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两人灵魂深处都有些微的战栗。
洛九歌喉咙间发出一声呓语般的喟叹,手越收越紧,几乎恨不得将她揉到骨头里去,掌心下的身子是那样的纤细清瘦,像是再用力一点,就会骨头尽折,当年决然离去,她不过才十七岁,可已经有了八分的丰韵,而如今……
梵容,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蓝凤祭埋首男人的颈间,感受着肌肤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这是她思念了多年,也渴求了多年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在。
“可我活不了了,九歌。”
蓝凤祭抬手,指尖呈现青灰色,泛着些微的紫色,“抱歉以这种模样来见你,抱歉没有把最好的年华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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