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儿捡起来,“哎呀,这不是蓝姑娘吗?”
蓝凤祭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白皙的脚踝泡在水中,身后是一片烂漫的桃花,墨迹还隐约有些沉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儿还有。”
洛儿跑过去,捡起,“也是蓝姑娘呢,只是这一张是在弹琴。”
蓝凤祭心中疑惑,快步过去,拿过宣纸,果然,一笔一画,颇费了心思,画上的女子似要走出来,只不过一个素手弹琴的动作,一动不动,她却仿佛听到了琴音。
是九歌画的,一定是,除了他,谁还能将她画得这样娴熟?
“那边还有。”
颖儿一路跑过去,“一定还是蓝姑娘。”
“咦。”太后沉吟,语气夹杂着一丝愤懑,“难得谁有这份情意,不过就算画了也不能乱在宫中扔呀。”
越向朝殿那边去,画像越多,颖儿手中已经拿不下,只好抱着,朝殿广场上,遍地是蓝凤祭的画像,一路铺入大殿,颖儿已经不想捡了,呆呆地站着,“天啦!出了什么事了?”
大殿中空无人影,殿外,几员护卫候在皇帝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周遭的情况,诸位将士率武卫队,御林军小跑着地从广场外聚拢上来,每个人看看地面上的画像,又看看广场中央的女子,脸上都出现茫然的神色。
九歌不在,地上没有一滴鲜血,大概是逃了。
而这些画,这些画……
蓝凤祭隐约猜到了什么,一种强烈的,近乎刻骨铭心的感觉涌上来,原来如此。
所谓招供,三天三夜,不过是为了画她。
德乾帝从台阶上步下来,在太后跟前行了礼,“母后怎么来了?这儿危险。”
蓝凤祭和颖儿跪下,“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德乾帝睥睨地目光落下来,神色闪过犹豫,洛九歌画的都是公主,所有朝臣和将士都有目共睹,恐怕今后她的处境会更加尴尬啊!
然而,那一天终究会到来,有些东西,她也不得不放下。
再仔细地看她一眼,气质清华卓绝,贵气与生俱来,一举一动颇为端稳,神色自若无澜,虽然关心洛九歌,眉心隐蹙,却并不太显露于态,功法已在墨玄之上,却藏剑于锋,宛若一个看似无害又让人不敢亵渎的大家女子。
自一出生,她便拥有“凤”的预言,这一生,必定是“凤”的命运。
德乾年间,康夙朝所出子嗣皆夭折,蓝凤祭能够留下来,虽然有听相命师的话,及早送出宫外的原因在,但也是上天注定。
候王如此不安分,也许,她真正的命运,就要开始了。
太后威严道,“皇帝,你别管哀家为什么到这儿,只需要告诉哀家,发生什么事了。”
“洛世子逃了。”德乾帝凝重地应,“那些招供书,实际上都是画。”
“什么?”太后蕴怒,“竟然会发生这种滑稽的事。”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已经命人去追洛世子,这么多高手,想必会有一个结果。”
太后长吁了一声,“防不胜防啊,对朝惜王府恐怕是不能有一点心慈手软了。”
方才去查看朝惜王府的人匆匆回来,一脸沉重,“禀皇上,朝惜王府上下恐怕已经尽数撤离,除了搬运粮食的百姓,没有一个人影。”
蓝凤祭心中有一丝凉意掠过,看来,朝惜王府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却日夜茶饭不思,以为他真的……
他又一次骗了她,甚至,这一次,她是一个工具。
唇角流出一抹苦涩,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她一早就得知,恐怕会不经意地在太后面前露出破绽,从而导致他计划受挫,朝惜王府覆灭。。
这地上的画像,每一副都是他的精工巧笔之作,也是他三天来每一分每一秒的心血,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太后和皇帝震惊地对视一眼,德乾帝疾声,“此话可当真?”
“属下不敢欺骗皇上。”
太后脸上阴云密布,厉言道,“看来,是往九渊方向去了,那儿是朝惜王府的封地,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朝惜王府的所有人马。反了,反了,是谁借朝惜王这么大的胆子?”
德乾帝见太后气得不行,忙扶住太后的手肘,“母后不用急,这件事我们好好商议。”
蓝凤祭心中释然,脸上不咸不淡,福了一礼,体恤道,“太后莫要气着了,若洛九歌真的有罪,凤祭也不会多求情一句,任凭太后和皇上处置。”
“你倒是不偏颇。”太后幽幽道,“只是洛九歌有罪没罪,还看不出来吗?无罪为何会逃,连带着整个朝惜王府都空了。”
蓝凤祭微垂着睫,不说话。
“罢了。”太后沉沉一叹,“你先回去吧,不要为虎作伥,让哀家失望就好。”
这一日,烨地的雾障竟奇迹般地散去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眼前焕然一新的景象。
无数飞檐翘角的殿楼高高伫立在空城腹地,华贵大气,最中央的是一座白楼,仿若白玉砌成,似有月华流动,门楣上题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夜影楼”。
已经到了封地九渊边界,可离烨城还有百里。
甩脱了一干臣将和康夙王宫护卫,洛九歌仍然无法歇一口气,因为那该死的阙千泽一路紧跟着,尽管他在隐身障术和现身之间来回替换,可阙千泽的感觉是出乎意料的灵敏,一回头还在后面。
总归也是进了九渊的范围,洛九歌只好停了下来,无语地看着对方,声音轻渺不屑,“你究竟想怎么样?”
阙千泽面色如常,看起来没有消耗多少内力,目光扫一眼四野八荒,“自然是要你的女人,还有,九渊这片地域,要知道,烨地可是被南影国包围在其中的。”
洛九歌笑,“杀了我,不作数。况且,也掩盖不了你小时候失败的事实。”
抬起手指,姿态优美利落地一叩,几个人影从半空落下来,将南影国王子围住。
“陪千泽王子玩玩,本世子要去整顿一下烨城了。”
洛九歌掠身而起,阙千泽眸子一眯,闪过一丝冷酷嗜血的锋芒,正要追上去,几人也相应展开动作,一轮厮杀开始。
这一日的烨地无论是景象,还是气氛,都不同以往。
因为鬼魂传闻和不少人亲眼目睹的事实,烨地百姓都迁离多雾的腹中地带,居住地和城中拉开了约莫半里的距离,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毕竟农田就在不远处,即便害怕邪灵作乱,为了生存也不得不留下来。
半里之间,伫立着一座座空屋,每到夜间,风从空屋嗖嗖拂过,让人闻之胆寒。
然而,这一日烨地百姓却似乎看到了希望,浓雾尽散,露出一座座殿楼,无数士兵沿着长街大道整齐划一地跑进来,有的进入殿楼群大门,有的将一张张告示贴在民屋墙壁上,百姓们怀着好奇心,斗胆看了,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兹由于朝惜王府遭到康夙朝迫害,故迁到烨地安身,从此朝惜王府与康夙朝再无干系,创九渊国,洛候为帝,世子洛九歌为太子,大赦九渊国各处牢狱刑犯,免百姓三年赋税和徭役。钦此!”
末处是新设计的玉玺章印。
百姓从来不关心谁在头上统治,只对自己的切身利益感兴趣,况且康夙朝实力大不如以前,候王起异心称帝是迟早的事,感慨一声世道多变,祝愿一下来年丰收和乐,也就过了。
九渊国正式创立。
原先是最大的一片封地,广袤千里,立国也有南影国二倍之大,一举成为康夙朝周边最大的威胁。
夜影楼上,一抹蓝衣身影凭栏而立,男子看着康夙朝方向,神色浮起一抹幽怅,凤祭,也不知你,愿不愿意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第八十五章前往月落谷(双修之地)()
九渊创国的消息很快传来,德乾帝焦头烂额,午膳未用,一筹莫展。
“禀皇上,明济王府也已经空了,驻军之地不留一人,刑部遭到劫狱,司马瑄禾被两个神秘人带走。”
有人匆匆进入朝殿。
德乾帝蓦地起身,只感到胸中血气翻涌,咬牙切齿,“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叛国逆徒,真是丧尽天良。”
太后脸色也是异常凝重,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等来人退下去了,太后叹了一声,“没想到……”
德乾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颇为丧气地道,“母后,候王个个不忠,儿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胡说。”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道,“越是这样的关头,越要冷静,沉不住气,难道你想背负上亡国之君的骂名,受后世千夫所指吗?”
德乾帝脸上重新浮起决心,眼神却是黯然的,“母后教训得是,儿子定想方设法稳住康夙朝,不再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太后道,“眼下是暂时不能削藩了,只有召九乾王回来,先安定臣子诸侯,最好先拉拢一个强有力的支持,比如,清穹王府。”
“如何拉拢?”德乾帝皱了皱眉,朝惜王府叛变之后,清穹王府是最危险的存在。
“皇帝忘了?”太后幽幽道,“梵容对凤祭有情,凤祭又是镇国公主,如果联姻,清穹王府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与皇上作对,待把江山稳了,清穹王府作为一股强有力的支持,也未尝不可。”
德乾帝沉吟,“现在要告诉公主的真实身份?”
太后摇头,“不。她在梵世子和洛九歌之间的作用还没有发挥好呢,她既然对洛九歌有心,却留在清穹王府,哀家总有一种预感,一定会出事的,咱们先安定其他的诸侯臣将,至少康夙朝内部,不能乱。”
洛九歌成功逃离,九渊创国,蓝凤祭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拿到雪玉扳指,再报了那一桩仇,便可以长久相守了吧,即便在战场上负伤累累,但携手并进,不离不弃,也是一种幸福。
纤指在弦上拨弄,她唇角勾起,一向清冷的眸波潋滟如月,琴音丝缕不绝地流出,若过桃林之溪,花瓣纷落而下,九歌就在那一头,天气微暖,他一身白衣,款款走来。
先前蜂隐来,说九歌准备派人来接走她,问她的意愿,烨地厚礼已经准备好了,她说,让他留待以后吧,她一定会回去的。
也许很慢,也许很快。
手背微凉,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的动作,琴音戛然而止,她皱了皱眉,抬头撞见梵容的面颜映入眼帘,他平静地道,“心情不错。”
蓝凤祭淡笑,“倒也没有心情,这些天累了,只想好好地谈一下曲子,不想梵世子……”
梵容撩起衣摆,在一旁坐下,“你且弹着。”
琴上的鲜血还很醒目,那是她第一次弹弦歌琴时呕的血,每次看到,他的心总是有微微的扯痛。
蓝凤祭将琴抱起来,送到菱雪的怀中,“收了吧。”
梵容眸子幽深似海,手指叩在桌上,淡淡道,“这下你满意了吧,你知道,阙千泽或许拦不住他,可若是加上我,他必定是逃不掉的。”
蓝凤祭道,“方才信鸽传信,洛九歌要派人来接我,立我为太子妃,我便回他,说我不走了。”
梵容看着她,不多问,“那便留下来吧。”
先前朝惜王府最大的威胁是清穹王府,洛九歌许蓝凤祭入清穹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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