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所有的功法挣扎,都玄铁上的迦印之芒挡了回来,玄铁越收越紧,直勒得她五脏六腑变形,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盯着谢纯然,那样冷,那样恨的眼神,仿佛敛了千年的冰雪,“谢纯然,无论你如何报复,都改变不了梵容爱我的事实,也无法挽回他被我杀死的事实。你知道吗?他是心甘情愿地被我杀死,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反抗。”
“所以你很骄傲是吗?”谢纯然厉声大吼起来,看着眼前绝世容颜不再的女子,忽然又是一阵大笑,“放心,你以后和洛九歌也相守不了了,他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有反胃,只有恶心想吐,甚至恨不得把你杀死呢。”
九歌……这说明九歌没事了,不是吗?
蓝凤祭眸中掠过一丝欣然的神采,又转瞬被残酷的现实所湮灭,她嘴角淌着血,头发已经尽数枯白了,玄铁嵌入她的肋骨,鲜血淋漓地淌下,一袭白衣被尽数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意识一片空白,有什么不断在脑海中炸开,像一道道劈断她神经的闪电,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又乏又痛,蓝凤祭垂下头,再也一动不动,任时间一秒不停地走,任鲜血一点点流尽,身体越来越冰寒,快要……快要死了吧?她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好。
只是,她不甘,即便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将谢纯然活活折磨死,才肯罢休。
命运啊,既然给她机会重来,为什么又让她一脚踏入深渊?
第一百三十三章荆刺之域()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几分钟,蓝凤祭被冷水泼醒。
之前发生的,像是一个噩梦,然而,当她涣散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枯白的头发,被鲜血浸透的白皙,枯槁的手指,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老去了,彻彻底底地老去了。
谢纯然轻渺的笑飘荡在耳边,“蓝凤祭,你以为晕过去了,就不用面对你这张又老又丑又吓人的脸了吗?”
她一把揪起蓝凤祭的头发,逼她面对自己,然后将镜子举到她眼前。
蓝凤祭定定地看着镜中的样子,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处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吹弹可破的脸松弛皱巴,像堆积在了一起,一双潋滟的翦水眸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黯淡无光,睫毛和一头秀发一道,尽数枯白,仿佛一个七十岁的老妪,不,更像是一个千年的妖怪。
不是说,服用了衰老的药物,只是头发会变白,眸子依旧清亮,五官精致不变,皮肤仍然像凝脂那般么?
若是那样,就当是一个天生银发的倾世佳人,也是不错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哈哈哈哈……”
蓝凤祭低声笑了起来,受伤的身体在颤抖,声音又冷又讽刺,“命运,命运啊!”
她咬住下唇,下巴上尽是鲜血,她的脸上,忽然呈现出难以形容的悲和苦,凄厉地大喊,“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我重来?为什么不让我死一个干脆?”
血泪从她混沌的眸中流下,只有苍天,只有这冥冥之中的命数,才懂她话中的含义,然而,它们不会同情她,只会无穷无尽地折磨她,也许这一次她死了,还会重新复活,然后再一次坠入挣扎不脱的苦海。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好恨,恨不得毁了天地,毁了人间的一切,这样,所谓的命运也就不存在了。
谢纯然颇为欣赏她这副绝望凄惨又愤恨无力的模样,“蓝凤祭,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不过……”她凑过来,神色嫌恶又满意,“你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了吗?你此刻受的苦,可不及梵容受的万分之一,还有更痛快的滋味等着你享受呢。”
她指尖黑光萦绕,将镜子托起,正对蓝凤祭惨不忍睹的颜容,“在此之前,还希望蓝奶奶好好欣赏自己的这张脸,啧啧,你看,连毒蛇看到你这副鬼样子,都戒备起来了呢。”
洞穴上方,色彩斑斓的毒蛇缓缓爬行,探垂下半条身子,朝她吐出猩红的舌头,或许是被她身上的血吸引,或许纯粹是因为,她的模样,实在过于恐怖。
蓝凤祭眸子空洞,镜中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与不看,已经不再重要,她重新笑了起来,像洞彻了一切,是啊,也许她和九歌,终究是无缘的,她重生,是为了杀梵容,如今梵容死在了她的手中,她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她不甘,她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九歌还活着,她便放心了。
她唯一的心愿,是确认他活着。
她绝不会问谢纯然,这个女人的口中,只会吐出祸害,她要亲眼看到,九歌是怎样的处境,如果他活着,祝福他一世安然,如果他死了,没关系,她也活不久了,虽然她的容貌被刹那芳华催老,可她的生命是年轻的,她的灵魂也是年轻的,魂魄一定还如先前那般美丽吧。
九渊的人马连找了三天三夜,不少马儿虚脱死亡,仍见不着蓝姑娘的一角身影。
甚至连德乾帝和太后也有察觉,暗中派大量人马去搜寻,仍一无所获。
“咳咳咳……”
有些沙哑的咳嗽声在风中响起,那样的萧瑟和苍凉,夕阳西下,将一队人马的身影拉得很长,为首的男子还是望着中州,疲倦的眸子呈一派半赤红的眼色,由于三天滴水未进,由于喊了无数次她的名字,他胸口干燥得几乎要撕裂,此一咳嗽,竟然有几滴鲜血洒在衣襟上。
“请殿下保重身体,尽快回九渊。”
诸位护卫齐下马,跪劝。
这三天来,殿下逼他们按时用餐,说不会带一群半死不活的人去寻找他心爱的女子,可是殿下呢,却足足饿了三天,又连途奔波,甚至踏遍了中州的土地。
左丞相府去了无数次,也都没有谢纯然的下落,他们逼问,百般折磨谢丞相,甚至对其催眠,然而,他都只是茫然地摇头。
那个女子,才为九渊带来福祉和喜讯,就这样奇迹般地消失了。
国主连发十道圣旨,就是催不回太子殿下,可见殿下的心,也随那个女子去了。
洛九歌一动不动,只是阖上了眼。
蜂隐道,“殿下亲自出马,太过于显眼,不如先回九渊,让属下们继续寻找,誓找遍所有的国土。”
“誓找遍所有的国土。”
诸护卫坚决地道。
虽然他们疑惑,有几股似乎来自康夙朝的势力也在寻找蓝凤祭,却对他们不加干涉,然而,殿下到处奔波,不啻于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洛九歌身躯倾了倾,强行稳住,苍凉幽然地道,“那便先回去吧!”
以凤祭的智慧和功力,到如今也未身脱险境,可见谢纯然是多么的厉害!
他只希望她还活着,只要活着,便是希望。
悯枝和何奴还是去了。
对于“弹指醉”,淳于太医穷尽毕生医术,也只是将两人的命勉强拖了两天。
太子殿下回九渊,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尚书审案,将司马瑄禾的所有罪名公之于众,如陷害九渊的恩人蓝姑娘,试图阻碍计划进行,如与敌国丞相府家小姐勾结,谋害太子和蓝姑娘,连累了悯枝和何奴的性命,但念在司马普戍守邕昌镇不易,特免去死刑,判为终身监禁。
与此同时,九渊的人马仍在马不停蹄地搜寻,一拔累了换另一拔。
太子饿了几日,国主吩咐厨子准备了丰盛的晚膳,为太子滋补身体。
偌大的饭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然而,只有两个人在对饮,何奴死了,太子殿下的身边添了新的内侍,和阿福一道为太子和国主倒酒添菜。
洛九歌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太大波澜,眸子却是苍寂的,像一潭不起涟漪的死水,拇指摩挲着杯壁,很久才饮下一口。
洛恒看太子一眼,“方才,有消息传来,康夙朝忍不住对迟止国用兵了。”
洛九歌道,“九渊也攻占了南影国的三个郡,国家终究越少越好。”
洛恒意味深长地道,“从今以后,只怕会无休无止地战乱下去,直到能够控制整个局面的强者出现的那一天。”他顿了顿,“父主老了,希望是你。”
洛九歌沉默了一下,“蓝姑娘的谋略和功法与儿子不相伯仲,只要找到蓝姑娘,儿子有七分把握,否则,只有四分。”
洛恒微点头,脸上染上了几分凝重,“你也别太焦急,护卫们正在搜寻,迟早会有消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
洛九歌慢慢喝下一口,桃花眸似染上了落落寡合的伤,眯起了眼,“未曾想到,谢纯然原是祸害,及早除掉才是上策。”
“唔。”洛恒也觉得意外,那个只会女红的大家闺秀,竟然在一夜之间算计了太子和蓝姑娘,“这其中必有蹊跷,一个不懂功法的女子,无论以什么途经,都不可能忽然厉害到这样的地步。”
洛九歌默然作饮,浑身上下笼罩着颓然和悲伤的气息,三天下来,看似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又清减了下来。
洛恒看着太子,眼中的忧色更深,语气郑重之中不失威严,“九歌啊,无论蓝凤祭结果如何,你都不可自暴自弃,轻贱了自己,九渊的将来,还得靠你呢,你若有了个三长两短,生无法向黎民百姓交代,死,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洛九歌眉眼间有了一丝松动,“儿子会谨记父主的话。”
自中州西部荒漠边缘再向西三百里,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火界,半圈黑火仿佛从地狱中喷出来,与半圈旖旎的流光相互衔接,围住广阔无垠的六大域,即幽,玄,焱,仙,灵,神域,传闻幽,玄,焱三域,从来是有去无回,能活着出来的人,任是功法再高深,也成了疯子。
蓝凤祭再一次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洞穴中,然而,等看清楚一切,她才知道这个地方比洞穴还要恐怖许多。
荆棘和带刺的藤蔓无边无际地蔓延,到处爬行着毒虫和毒蛇,散发出腥臭的味道,除了这些,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她染血的白衣分外明显,已经有不少虫子围聚在身边,发出令人肉麻的窸窣声,小眼睛闪着幽光,准备随时发动进攻,蚕食她的身体。
蓝凤祭心中阵阵发毛,她皱起眉头,动了动身体,浑身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到处是带刺的植物,她又怎么可能侥幸?身下藤蔓的刺尽数刺入她的身体,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刺根处是已经凝固了的鲜血,此刻很快有新的血液流出来,将藤蔓叶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昔日景象浮于前()
蓝凤祭额头上疼出了冷汗,她尝试着运了一下功法,心中本能地一喜,功法的禁锢竟然解开了,只是运行到膝盖的时候停滞了下来,她疑惑地检查了一下,才发现膝盖上的筋脉,竟已经被残忍地挑断,原来,谢纯然是要她爬出这个鬼地方……
她知道,洛九歌是她的信念,她一定会爬。
蓝凤祭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凄然嘲讽的笑,谢纯然,谢纯然,你的报应,也快要来了。
她不信,以她的恨,她的悲,她的怒,会无法形成厉鬼,会安然地转世。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穹,强忍着剧痛,翻了一下身子,藤蔓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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