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九歌杀了不少人,有几位还是中州重要的臣将。
“国主许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情况。”酒水和佳肴纷纷端上宴席,蓝凤祭带着惋惜道,“殿下吸入过量醉生死,已是个痴傻儿。”
洛恒脸色一变,手几乎碰掉了面前的杯盏。
九歌谋略颇深,决断英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少主,怎么可能就这样傻了?
蓝凤祭双手交拍,一个人影从内室出来,他着一身破败的红衣,颜容却干干净净,一头墨发一丝不紊地散在肩背上,那一双眸子却失去了曾经的幽邃和精明,澄澈得宛若孩童,夹杂着索要不得的委屈和愤怒。
看到女帝对面的男人,洛九歌眸子大亮,像遇到了救星,扑到洛恒怀中,“唔,父主,父主你来了,凤祭不让我杀梵容,你帮我杀好不好?”
洛恒眼睛一涩,几乎不忍看下去,“九歌啊,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洛九歌巴巴地望着他,晃了晃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红衣衣角逶迤在地,远远看来,风华绝伦。
洛恒压抑着的愤怒喷薄欲发,黑沉着脸,攥紧了拳头,“蓝凤祭,要不是因为你,九歌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
蓝凤祭挑眉,“朕从来知道适可而止,那一次三箭入体,便已经决定不相缠了,可何曾想到太子这般执著?”
是啊!这件事确实怪九歌意志不坚,可若不是因为蓝凤祭的存在,他又怎么会……
洛恒哼了一声,“若不是你接近九歌,到九渊当奸细,九歌也不会有今天。”
“呵呵……”
蓝凤祭轻冷地笑出声来,冰寒尖锐的护指点着宴桌,“国主可知,朕在随太子回九渊后,才知道的真实身份。”
“是时杀弦决和冷夕容拿着花奴的亲笔书信与朕看,要朕回中州救康夙于危难,朕说,公主又如何,朕甘愿选择太子。”
洛恒神色微微一动,看着对座的女帝,不发一言。
蓝凤祭低眉,执起杯盏,饮下一口,“朕已经是两世身,三次命,赌不起了。”
这一场谈判一共进行了半个时辰,最后达成了一致协议,太子可留在中州,康夙与九渊结盟,若有外敌侵犯九渊,中州拔兵相助,保九渊不灭。
洛恒要离开的时候,洛九歌抱住老父的腿,吵着嚷着要他帮他杀了梵容,洛恒幽幽一叹,将九歌扶起来,“没有梵容,他已经死了。”
对蓝凤祭道,“不如女帝杀一杀,让太子看一下,或许就作罢了。”
语气中透着某种意味。
蓝凤祭拿娟帕拭去九歌嘴角的饭粒,“五天后,我们就杀了他。”
几天后,一个消失了许久的太监垂首立在凰决宫门口。
“哟,小清子,这些日子你是去哪儿了?”
才下早朝,蓝凤祭手搭着言常侍的手踏出殿门,看到恭恭敬敬的太监,唇角扬起。
龙清赶忙道,“上次去参加九渊太子的婚礼,等了许久女王陛下也没有来,后来又发生了变故,小清子趁乱逃了出来,没想到在途中迷了路,现在才回到中州,还请女王陛下恕罪。”
“那倒是难为你了。”蓝凤祭淡淡道,“走吧。”
龙清这才注意道,女帝身边还跟了一个人,身着破破烂烂的红衣,一脸天真无邪,眸子澄澈,可……不是太子会是谁?
国主说太子已经痴傻,并派他来监督女帝的一举一动,他一路想来,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是真的。
此刻,太子一脸雀跃,像是要去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龙清心情难受得厉害,低着头随着言常侍的步伐,世事沧桑,就连太子也……
“哎呀,龙清……”
洛九歌指着低头疾行的男子,歪头看他的脸,“连你也来了,我就说嘛,我老婆这里最好了。”
言常侍,“……”
龙清,“……”
分明是人质,还以为自己成了王夫了。
言常侍见女王颜容清清淡淡,没有一丝蕴怒,对方又是九渊太子,便没有出声呵斥,只小心提醒道,“殿下,女帝还未纳夫呢。”
“不,她就是我老婆。”
洛九歌不满地斜视过来,眼神像一把刀子。
言常侍抖了一抖,观摩着女帝神色仍然没有什么不对,便没有再多言,女帝深明大义,不与一个疯子计较,他又何必着急呢?
一路转折,经过宫邸廊桥无数,气氛越来越清冷,直到慎刑司。
狱头跪下道,“已经准备好了,属下正要去禀报女王陛下。”
“起来吧。”
蓝凤祭扫他一眼,“带路。”
狱头引着女帝,在最末一间牢狱门口停下,“禀女帝,梵容就在里面。”
听到这个名字,洛九歌眸中又燃起了仇恨的光芒。
铁链从墙壁八方伸到中央,捆缚住一个男子的身躯,那男子身量修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银色面具半遮颜,闪着幽亮的光芒,银色的头发尽数披散在肩背上。
他没有挣扎,慢慢抬头看着牢狱外的一群人,没有说话。
蓝凤祭手腕一动,抽出狱头腰间的长刀,交到洛九歌手中,“你心心念念要杀了这个人,现在他就在你面前,要怎么处置,由你自己决定。”
龙清吓了一跳,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九歌握着刀,一步步走近那个恨之入骨的人,他端详着对方,等确定对方就是“梵容”,桃花眸中寒光一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切断了对方的喉咙,鲜血从那个人脖子处喷溅出来,洒了洛九歌一脸,洛九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尽是期待和欣喜的光芒,等对方重重地垂下头,断了最后一口气,他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将刀扔到地上,张开怀抱向女帝扑去,“梵容又死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女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护指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挡住了他,转身离开。
洛九歌扑了个空,神色一黯,眨巴着眼,跟了上去。
龙清满腹疑问,“恕小清子直言,梵容不是已经死了么,怎地又活了过来,又这么轻而易举地再死一次?”
女帝一言不发,清冷的气息慑人,龙清装作惶恐不问。
等到了牢狱口,狱卒打来水,替太子清理干净脸上的血迹。
一路洛九歌表现得十分温顺,戾气、委屈和愤恨从眸中尽数散去,眸子澄澈得不掺一点杂质,一点负面的情绪。
蓝凤祭看他一眼,心神一漾,几乎在一瞬间怀疑,那个邪恶的东西,从他脑海中永远地离开了。
可是……一定还在。
那个邪物,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眯起眼,眸波清寒。
晚膳厨子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洛九歌磨磨蹭蹭,一直到亥时末刻才吃好,饭菜已经凉透了,油迹凝结,他放下筷子,摸摸胀鼓鼓的肚子,眉眼弯弯,“今晚凤祭多做了几个菜,是为了庆祝梵容终于死了吗?”
蓝凤祭心情一阵难受,摸他的头,“是啊,以后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嗯。”九歌听话地点头,“不提了,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今夜洛九歌睡得很晚,抱着她胡言乱语很久,脸上都是甜到要化的笑容。
等他终于阖上眼,蓝凤祭下了床,立在窗前,望着溟濛的夜色,心思恍惚。
这几天来,她总是一个人对着夜色沉思,直到特别疲倦了才入睡,以至于在早朝时忍不住打了呵欠,臣将们脸上有尴尬的神色闪过,都揣测女帝是不是与私纳的王夫,呃,纵欲过度,以致身体虚乏。
三天后,冷夕容和十名高手护卫拖着重伤之身回来,禀报几乎穷尽所有前去的力量,燃真教伞兵才歼灭了三分之一,剩余的极速向煌离大陆推进,而他们的后续大部主力也有条不紊地跟进,所经之处,烧杀掠抢,生灵涂炭,令人闻风丧胆,遥远的西部,已经有两个小国投降。
杀弦决已说服五个国家联合,然而,距离形成一股强有力的反击力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龙清跪在凰决宫大殿上,一脸疑惑不解。
单独召见,作为一个“太监”,忽然拥有这样的特权,恐怕不简单……
洛九歌歪躺在女帝的软榻上,不亦乐乎地把玩着一柄扇子。
女帝缓缓步下台阶,脚步轻稳,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压迫力。
龙清抬头看一眼,又匆匆低头,尖着嗓音道,“不知女王陛下召奴才来,有何吩咐?”
“你懂隐身术?”
蓝凤祭睥睨着看他,她仿佛记得,龙清是会隐身的。
“奴才……奴才一点功法也不会。”龙清忙道。
被她发现他是特来监督她的,恐怕没有好果子吃,有吃的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谎,他会隐身术,功法也很高。”
洛九歌看下来,一副“你还想骗人”的表情。
龙清,“……”
欲哭无泪,太子殿下,自家人揭露自家人,真的好么?
还有,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等危机化解,就纳为王夫()
“太子殿下痴傻,还望女王陛下不要听信。”
龙清忙道,苦着脸看了太子一眼。
洛九歌似乎斟酌了一下,桃花眸挑起,缓缓倚身在软榻靠上,“龙清,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竟然敢在本殿下面前撒谎。”
红衣垂落,墨发倾散,温润中携着妖冶和凌霸。
龙清一喜,竟不顾伪装的太监身份,也忘了女帝就在身旁,起身快步向前,“殿下,殿下您好起来了。”
蓝凤祭心一震,不可置信地唤,“九歌。”
一瞬间,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每一分每一秒,盼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幸运的是,他从未忘记对她的爱。
洛九歌看着她,睿智的眸子又恢复了无邪,歪了歪脑袋,重新抱着扇子卧在软榻上,笑盈盈看她,“老婆,你喊我做什么?”
龙清僵在软榻前,微叹了一声,重新弯腰驼背,拍拍衣角下跪,“小清子见太子殿下终于恢复,一时喜不自胜,所以失了态,还望女王陛下见谅。”
蓝凤祭眸中的神采黯淡下来,挑眉,“龙清?”
“龙清是小清子的本名。”
龙清赶紧道。
“噢,碰巧太子殿下也喊对了,那么,你懂隐身术的事,太子该不是在撒谎吧?”
生怕太子再次恢复过来,冷不丁吓人一跳,龙清支支吾吾,“会……会一点。”
蓝凤祭看着殿外,淡淡道,“朕要你,去执行一个任务。”
率一众高手不知不觉摸到勾栈,将勾栈切断。
龙清走了之后,洛九歌弯着眉眼,张开怀抱。
蓝凤祭揽住了他,“九歌知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九歌把着扇子,扇面上已经被他玩得磨损,上面以极细的针线,绣了半枝飘渺的桃花,他想了一下,“帮老婆拆穿龙骗子啊。”
蓝凤祭沉默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认识的人,他都记得,只是大脑痴傻,心性宛若孩童,但又是那样的纯粹。
洛九歌扯了扯她的衣袖,“老婆,我们回桃陌洲好不好?顺便去看看那个老头子。”
蓝凤祭,“……”那是你师父。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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