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宁绒下意识地想挣开身子,最后却全然不能动弹,只是低低回了一句。
池洛丞不知是累了,还是因为身心舒畅,很快就呼吸平缓,入了梦。
而闭眼假寐的宁绒在觉察身后的男人已经熟睡后,一双发涩的大眼在沉沉黑幕中慢慢打开。
颈项上那陌生的呼吸细长和缓,明明像羽毛一样的轻,宁绒却觉得像是十字架一样的压身。
胸腔里冷硬一团之中藏着的那个名字、那个人,她一整天、一整晚都避免去触碰它,此刻,却像幽灵一样布满在黑暗之中。
她已经失去光明正大想他的资格了。以后,只有在这样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才能将他从胸腔中的那道伤口里放出来。
这一分钟,他是醒着还是睡了?他今晚是如何渡过的?他是不是还在切齿痛恨着自己的背叛?
像是有什么在胸腔中猛烈汹涌,然后在宁绒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滴泪就已经从眶眶里跳了出来,跃入枕头之中。
明明夜那么黑,她的眼前,那周身散发着孤寂气息的高大身影却是那样的清晰。
她终究还是让他一个人孤单了!
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弄出一丝声响,却有更多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枕头上。
她忽然发觉,自己和邝云修相爱的时间居然那么短,短到两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向对方说一声“我爱你”,而今夜之后,他们却只能各安天涯。
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
三天后的早上,十点十分,一家五星级酒店。能容纳过百人的会议厅里,不少万屏集团与开兰集团的员工不时忙碌的出出进进,二十分钟后,两大集团共同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就要在这里举行,开兰集团将正式入股万屏集团。
而十分钟前,两位主角宁绒和喻开兰不是在最后一秒才隆重登场,而是分别带了自己的律师先行静悄悄进了会议厅里的会客室。
根据喻开兰的要求,在她正式向万屏入股之前,宁绒必须与池洛丞订婚,并且还需签一份婚前协议,那份婚前协议就要在今天发布会开始前签定。
宁绒刚看完那份协议,就将它递给身边的赵律师。她的面色如镜,以致无人窥到她内心的怆然与难堪。
不过就是半个月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婚姻可以是实实在在的一桩买卖,爱情不是必需,但权责清楚的条款却是必不可少。
长篇累牍的一份婚前协议,其实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说如果婚后宁绒率先提出离婚的话,就要将其个人财产的50%作为池洛丞的精神赔偿。按照喻开兰的说法,她只想给自己儿子的婚姻上多一层保护锁。底下的意思,其实就是严防宁绒拿到万屏的救命钱后,就视婚姻为儿戏,随时过河拆桥。
房间里悄然无人声,只有清茶的芬芳氤氲,喻开兰姿态悠闲的与她的律师品着茗,面上一片自得,显然心情大好。
宁绒看一眼未来的婆婆兼战略合作伙伴后,敛了眉眼,也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慢慢啜了几口,明明鼻下清香馥郁,她却觉得舌尖苦意弥漫。
寂静中,每一分每一秒都似是被拉得长了,不过就是十分钟左右,宁绒却觉得像是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赵律师仔细研读完条款,重新将协议递给宁绒,并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这份协议没有问题。
喻开兰已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看了宁绒她们这边的动静。
“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咱们就签了这合约吧!”喻开兰笑容亲切,语气也极是和善。
池洛丞今天并没到场,如今宁绒要先签了两份协议,到时再由喻开兰拿回去让儿子补签。
宁绒默默点了点头。自己与池洛丞在一起的居心如此明显,所以,她没有立场怪人家以小人之心度她之腹。虽然她在心里早拿定了主意,即使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但她既然答应嫁了,便会给这段婚姻予充分的尊重。但这些话就算说了,估计喻开兰还是不会放心。
将两份协议铺在茶几上,赵律师递过了笔,宁绒刚要伸手去接,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她在里面吗?”
宁绒心头一震,手竟忘了伸出去,只把一双存疑的眼投向那扇紧闭的门。他来干什么?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吧?
“是!”董芳意的声音随后响起,像是有点为难:“邝总,宁董和喻董现在都在里面,暂时不方便见客……”
话还在继续,门却被一把推开了。
熟悉的俊容落入眼底,宁绒的呼吸刹那凝住。
喻开兰却是蹙了眉。
差不多两个星期没见,他瘦了!宁绒心口那一团像是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眼里像是一下只剩了邝云修。他瘦了之后,五官轮廓显得更是立体,本来只是淡漠的神情似乎也变作冷峭。宁绒只觉心中酸涩的厉害,整个人由内至外的不能动弹,眼眶却是不由自主的热了。
邝云修进了门,淡淡扫一眼喻开兰后,就把眼光投向宁绒。他的面色是惯常的沉静,只是一双黑眸却如深海漩涡,像是要将宁绒吸进去似的。
喻开兰不悦的眼光在两两相望的宁绒与邝云修身上飞快来回一下,就向随在邝云修身后进来的那个人开口,面上似笑非笑:“余秘书,这可真是意外惊喜啊!本来想着大家都忙,今天我们两家也就没敢惊动谁,想不到你们倒是不请自到了啊!欢迎啊欢迎!”
一番话,既像是欢迎又像是嘲讽这两位的不期而至。
宁绒心头猛地一凛,自己已是池洛丞的未婚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未来婆婆面前,自己这样忘情的盯着一个男人,看得像是万物化为虚有的举止该是有多么的不合适!她心慌意乱的转开了眼。
然后,她才发觉和邝云修一起进来的人竟是覃北堂的秘书,面上怔了怔。
这余秘书是覃北堂的亲信,平时很多活动,基本上就是由他和覃宝菱代表覃北堂出席的。
五十多岁、阅历甚丰的余秘书淡定自若的一笑,看看宁绒又看看喻开兰,不急不缓的开口:“喻董、宁董,我们来得唐突,找扰了两位在谈正事,原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今天,我和我们覃氏新任总裁邝总,是受覃董之托,来找宁董,也是有要事相商!”
“新任总裁?”喻开兰本来自门打开后就故意对邝云修视而不见,闻言禁不住诧异的看向了他。
宁绒更是惊得呆了。邝云修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成了覃氏总裁?
“是啊!邝云修先生昨天才正式被任命为覃氏集团的总裁,现在正在与前任进行交接,暂时还没有对外宣布!”余秘书简略解释了一下。
宁绒两眼盯着邝云修,心里像有一团乱麻。邝云修这是在干什么?自己才与人订婚,他那头就一头扎进了覃氏。他不是一直都对覃宝菱避而远之的吗?
“噢!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可惜今天我和宁董身上都有任务,不然的话,还真该设宴为邝总好好庆贺一番!”喻开兰毕竟是个八面玲珑的,短暂的冷傲后就马上切换出一副世故客套的脸面。
但她的话无异也在给宁绒提醒,宁绒一下听了出来。心揪了一下,她的眼睫倏地垂下,掩过眼中一滑而过的凄楚,然后又很快扬起,眼光在邝云修面上一个蜻蜓点水,就转向余秘书,极力使自己出口的声音平静无异:“我们的新闻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两位找我有事,恐怕要等一等……”
“宁董,覃氏对万屏出让的15%的股份很感兴趣,我们今天是特地过来和你协商,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邝云修不等宁绒说完,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
他话音一落,似是石破天惊。
宁绒的脸色大变。
喻开兰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还有,立于门口的董芳意和聂红柳,以及室内的那两名律师,面色也复杂起来。
录音笔里的秘密()
录音笔里的秘密
“我会给你找来那15亿!”
宁绒的耳边忽然回旋起这句话,针尖一般刺着她。这是那晚邝云修到她公寓时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果然说到做到了!原来,这就是他出任覃氏总裁的原因。
可是,现在的她,已和喻开兰有了协议,和池洛丞有了婚约……
一时间,宁绒面上闪过震惊、苦涩、惶然和不知所措。
“覃董真是好魄力,这是准备再扩大覃氏的版图吧?不过,这次就不好意思了,我和宁董已经达成共识,而且小儿也与宁董有了婚约,不久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邝总,你看,万屏就算是再受欢迎的国际新娘,也总不好一女嫁二夫吧?”喻开兰哈哈一笑后,不冷不热的吐了一番话。
邝云修没有吱声,似是听不懂喻开兰话里的暗嘲与提醒,精亮的眼眸只是锁着宁绒。
宁绒心头挣扎,眼中掠过一丝灼痛,喻开兰的话她听进去了。这样的最后关头,如果她因为覃氏的介入而一脚踢开开兰集团,的确是太不厚道!
可是,邝云修这样孤注一掷,无非就是为了挽回她,保住两人之间的感情,她又怎可视他的努力为无物?
偌大的房间无声无息,却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笼在每人的心头,每个人表情各异,都有些紧张的等着宁绒开口。
一把质地稍硬的男声突然扎入这沉寂之中:“宁董,喻董,时间到了,外面人都已经到齐,你们该出去了!”
宁绒有些失神的循声望去,严晋穿过门口的聂红柳和董芳意,跨入了房内。他一贯冷凝的面孔,此刻更是严峻,他只是皱眉望了望邝云修后,就紧紧盯着宁绒,眼中似是有些……责备。
宁绒心中一凛,再看看眼前沉静的俊颜,心腔中那一团似被两股力量互相撕扯着。她垂下眼睫,盖住她已有些潮湿的眼眸。
老天可真会捉弄人,明明已逼着她做了选择,却又给她提供反悔的机会。只是,万屏与开兰集团的合作已是弦上之箭,她与池洛丞也已是众所周之的未婚夫妇,她,还能反悔吗?能不顾道义的出尔反尔吗?
真想不顾一切地起身投到他的怀里,可她的手脚却是有种莫名的僵麻,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她的心直坠而下。也许,时已至今,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邝云修,终归是来得太晚了!
心如刀割!宁绒痛苦的闭一闭眼,咬了咬牙,开口:“邝总,替我感谢覃董对我们万屏的厚爱,只是我们和开兰集团已……有约在先,这一次,恐怕……我们两家没有机会合作了!”
宁绒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沙哑和颤意,说话时,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地上。
邝云修眸光稍稍一动,面上既不见失落也没有着急,只是唇紧紧抿着,似是并不意外宁绒的拒绝。
喻开兰的面上便涌出些满意的笑意。严晋的脸上也似缓了缓。
而聂红柳却是一听就急了,她正待张开口,董芳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面色复杂地朝她摇了摇头。
喻开兰从椅子上利落站起,对着邝云修神气一笑:“邝总,那就恕我们现在不能奉陪了!”
邝云修盯着那一头乌丝,忽然将右手伸进裤袋里,一会儿手掏出来之后,手中多了一只录音笔。
“宁绒,我这里有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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