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看宝玉还没动笔,贾兰也跟着不动,眉眼带笑,啪的一声,搁笔入架。
没有天地异象,但是看他神态,也是个满意的。
贾政犹自注视宝玉,见宝玉摊开手,示意没有,这就叹了口气,拿起贾环的来看。初看时浑不在意,但是随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放松,脸上有了笑意出来,却又含着薄怒。
他稳声吟道:“雪屋冰床深闭门,缟衣应笑织成纹;
雨中清泪无人见,月下幽香只自闻。
长在眼,远销魂,
玉人那忍负东昏?
隅然谪堕行云去,不入春风花柳村。”
“好一个雨中清泪无人见,月下幽香只自闻!这是借景抒情?还是以情写景?单是这两句,就让人好像把那悲伤女子看在眼前,足足一副逼真画卷!”
贾政连赞几声,眉头又皱起来道:“只是通篇全文,未免有了太多脂粉气。环儿,你这篇词写得不错,传扬出去,应该能成名动篇章。只是,为什么不用才气书写?”
贾环得意道:“孩儿想用才气书写的,只是估摸过了,应能才高二尺九寸。纸不够,笔不足,墨也差了些,无法书写。”
说着,看向宝玉手边的十扣纸、素银毫,脸上颇有艳羡。
也闪过一丝嫉妒狠毒。
宝玉深深看他一眼,推过去笔墨纸砚。雨中清泪无人见,月下幽香只自闻?好句,真是好句,让他不由可怜起了贾环。
贾政是身在山中多迷雾,他在局里,看不出贾环所思所写,可是宝玉看清楚了,也知道那种痛。
曾几何时,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怀才不遇,只看见那些天之骄子受人追捧,自己备受冷落,感觉不也是如此?
贾环所受更甚,那贾政,毕竟是他的亲生爹爹。
雨中清泪无人见,贾环的痛,贾政看不见;月下幽香只自闻,贾环的优秀,贾政也看不见。就算今个褒奖了两句,看见宝玉推过去纸张,仍然虎了脸,让宝玉快写诗词。
他对宝玉的关注期待,远在贾环之上。
“好词!好句!果然是一山灵秀,满门才子!”贾雨村大笑出声,他对贾环,满脸都是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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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舍一求()
咦?他喜欢贾环?宝玉摸摸贾兰的小脑袋,惊了一次。
要说人品,兰哥儿恪守礼仪,明显比贾环强些;要说心性,贾环这一首词作的不错,但也表露出了成长过程中性情扭曲,德行自然高不到哪去。贾雨村不爱贾兰,偏爱贾环,这是什么道理?
他看贾雨村,眉眼满是善念,神情颇多赞许,简直是要立刻遣人取了蒲团香茶,让贾环跪地磕头拜师才行。
等等,拜师?
宝玉的眼睛眉毛都翘起来,突然觉得这次的诗词考校,真真的格外有趣。
可以确定了,贾雨村对贾府,对我都怀有恶意。他也看出来了贾政的心思,要亲近贾政,必然不能严词拒绝。最低限度,也要在我们三个里面收个弟子才行。
贾兰不可,他听我的话,而且单是我是他学字夫子的身份,就不可能和我斗个你死我活。我更不可能了,我是贾府嫡子,将来要继承贾府大统的,他要对付贾府,就是跟我作对。
唯独贾环最是妥帖不过,教育好了,有能力了,文名盖嫡子,庶子可成龙的戏码,贾雨村肯定喜欢。嘁,果然有趣。
宝玉的嘴角勾出一丝诙谐的笑容出来。贾政想让贾雨村收徒,他也是看出来了,而且贾政一门心思要他宝玉光耀门楣,这个做贾雨村弟子的人选,自然是他宝玉最为妥当。没想到他和贾雨村这个枭雄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要联手了。
他不可能拜师,贾雨村也不可能收他为徒。
试想,将来贾雨村对付贾府,作为贾府的嫡子,宝玉必然跟他斗个你死我活。文人之争就是文名之争,要争到一方声名狼藉后才能下了杀手。不然的话,哪怕文名在外,君子之名传扬四海呢,肆意斩杀另一个君子,那也是文名扫地的事情。
所以他和贾雨村,明争暗斗会很有趣。
要是他和贾雨村再成了师徒,那就更有趣了。师徒二人互争文名,就好像玉石和琉璃对碰,引来一群砖石瓦砾争相叫好,两人一起斯文扫地,一起声名狼藉,一起
宝玉撇撇嘴,他才不想做那种二愣子。
自然,贾雨村也不想。
贾雨村看了宝玉一眼,见宝玉神情变化,老油子立马猜到了宝玉心思。他和宝玉互相对视,互相点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眼神一触即收,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到’的样子,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宝玉还是摇头,推脱没有诗词出来。事实上,他很想将贾雨村一军——如果这时候他作出诗词压过贾环,贾政必然会顺水推舟,要求贾雨村收他作为弟子。这是让贾雨村难看。
可很显然,他也会被贾雨村看轻。
而且他很怀疑,以贾雨村深沉内敛的心性,君子重义的文名,很可能会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这样他成了贾雨村的弟子,贾雨村成了他的恩师,两人之后再做打算,肯定会有百般无奈、千般阻挠,对贾雨村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对他更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推出笔墨纸砚,倒退一步,抱着手,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路人。
贾环拿了纸笔,把上好的灵脂墨条碾磨了,就要开始书写。这次写的很慢,虽然名动以下的诗词用不了多少才气,也不能像刚才那样一气呵成。
在场的,不管是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还是林黛玉和薛姨娘一家,都是向着宝玉的,虽然看他笔锋有力,字体又是极为端正,也不肯讲话赞叹半句。他们都知道贾环的心思,憋着狠要压过宝玉。
而宁国府的贾蓉、秦可卿,他们也犯不着。
贾环还是以前的贾环,而宝玉,已然不是那个无事忙的富贵闲人。看贾政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对贾环争宠的事情,已经十分不快。
唯独贾雨村啧啧赞叹:“看这字体,已然有了几分架子,就算秀才大考也有七八分把握通过了,要是有名师指点,只书法一艺,必然名列首榜。”
所谓首榜,就是秀才前十,他越赞叹,贾政的眉毛就皱得越紧。他想宝玉拜师,不想贾环。
对此,宝玉只想说三个字:瞎胡来!
别看贾雨村是三甲举人,他还真看不上眼。
要是拜师,起码也要三元进士才可,三甲举人差了些。宝玉往后又退了退,真个把自己藏在廊柱的影子里去了。
那边贾环写完了词,昂起略显稚嫩的小脸,光滑的十扣纸上涌出炽白才气,不达名动,成不了才气灵泉,也是雾蒙蒙的十分好看。才气光芒映照他还算清秀的面容,一时间,也算得意非常。
“不错!不错!真个是二尺九寸,把握精准。”贾雨村赞叹两声,问道:“这篇词我很喜欢,可愿送我?”
他可是三甲举人!贾环乐得眉开眼笑,他也看出了贾政的心思。
贾政瞪他一眼,吓得他缩起了脖子。他怕贾政,怕得厉害,要说儿子怕父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贾政眼里就不一样,贾政以为,真正的文人要有风骨,不该惧怕任何人。
反观贾兰,见贾兰缩在宝玉的身后,于是笑道:“兰哥儿,你呀,就是太迂腐了。虽然宝玉是你的学字夫子,但也不用这般计较礼法了。写诗词而已,哪有先后?
罢了,我也不逼你,既然你不愿意写,那就不写吧。”
随后指着宝玉,对贾雨村道:“贤弟,实不相瞒,为兄平日没什么牵挂,就是犬子难以放下。你别看他没作出诗词,但姻香楼的事情你也知道,而且前几日,真真作了一首煊赫一方的词作来。我想他拜你为师,可否?”
直接,了当!
宝玉想说:胡闹!
要不是他身为人子,真想指着贾政的鼻子骂一句糊涂,不过仔细想来,自己是对贾雨村成见在先,这才发现了些许端倪,以贾雨村的学识、名声,甚至是品性,别人还真的很难找不出一点毛病。
好吧,他原谅贾政
贾雨村常年挂在嘴角的笑容,那股雍容的、温雅的、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的笑容僵了一次,随后笑道:“存周兄说笑了,我可没本事收这么个弟子。”
语带双关,宝玉听出来了。
同样是语带双关,但是对贾政来讲,理解得有点岔路。
他的脸色阴沉下去,冷哼道:“贤弟,你还是怪罪孽子辱骂了你,不然这样,我让他跪地认错,你就原谅则个。”
宝玉瞪大眼睛,要不要这样顽?
跪地认错?那就是说,他宝玉在姻香楼骂错了贾雨村,扭转的文名,又要抹上污点。
贾雨村不过是三甲举人,值得吗?
但是想起来,三甲举人,几乎就是进士预备役了,值得,大值得!而且听黛玉说,好像贾雨村不是普通的举人,还是君子剑道第一人,剑吟数首,战力斐然。
难怪贾政如此在乎,只是他真的不愿。
贾环听到此处,一双眼睛几乎燃烧出了火焰出来。他恨贾政偏心,恨宝玉独占荣宠,恨没人替他说话,但他没想到,除了埋头苦读方面,他也没为别人做过什么事。帮着赵姨娘欺负贾探春,又招了不少怨。
可他想不到这些,只想着,不公平!
贾雨村看他一眼,微微摇头,又微微点头,随后把视线放在宝玉的身上。宝玉知道他的意思,叹口气,上前说话。
“老爷,我还真有一首诗,前日所作,可愿意听听看?”
贾政得意大笑,他就愿意听宝玉的诗词,贾代儒更是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想宝玉的诗作想很久了。
而此时,宝玉轻声吟哦。
第39章 不藉秋风()
“垂緌(rui)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只是两句,寒冬腊月就涌起一阵暖风,风声如潮水奔腾呼啸,飞快变成滚烫的热流,把个荣禧堂烧灼得好像酷暑三伏一般。
荣禧堂的正大门内,黑曜石铺就的坚硬地面陡然长出嫩绿新芽,蜿蜒挺拔出一片桐树林。桐树虽然稀疏,却都高过屋顶,让得众人看不见绿冠,只听到时高时低的蝉鸣轻叫。
“天生异象,必是名动篇章!”贾政激动出声。
一应人等,全都凝神注目这恢弘美景。
贾雨村看了眼满脸记恨的贾环,摇摇头,却再也点不得头,自语道:“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有形,有声,有意境,这两句,却是比贾环的那两句高明半分,要是后面更有意境,怕是要才高四尺有余。”
脸上笑容不变,拍拍贾环的肩膀,让其把妒色收敛起来。
宝玉恰好看到这幅景象,对贾雨村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把诗作全篇念了出来: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一首五言律诗,由宝玉吟哦而出,竟然好像那蝉鸣悠远,特别是最后一句出来时,满堂皆静,只剩清锐蝉鸣,悠悠扬出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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