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杀掉太武老头，死一百次也不够偿还！”
随着这句怒火充盈的声音，夔牛的身体狠狠砸落。轰隆喀嚓，身下的山岩崩裂，夔牛被摔得七窍流血，脑袋全懵，只觉着骨骼碎裂，远远超过负荷的疼痛麻痹了感知神经。而后庞大的身躯又被抡起来，或者说萧宇凡攥着他的脚根本没有松手，将夔牛当锤子，不断朝着厚实的山岩拍击。嘴里不停念叨着“蠢牛，今日非拆你的骨剥你的皮，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简直就像磨人的咒语。
轰隆啪嚓，脚下山岩被夔牛硬生生砸出坑洞，黏稠的鲜血洒落，渗进石缝。萧宇凡通红着双眼，死命地拍击不停，但只不过数下夔牛便断了气息，身体在手中渐渐化为光粒。这种便宜的死亡方式，完全无法消除红衣少年胸口的怒气，他干脆地释放出刺眼白光，趁夔牛灵魂没有离开前整个焚灭。
想轮回重生，没门！
寒风吹拂着脸颊，萧宇凡头脑冷静了些许，垂下肩膀，稍微地收敛了怒气，但感伤的情绪还在。太武道长自爆前，曾传音给他：“宇凡，莫要放弃灵均，相信你们还能和好如初，共同应对六界劫难。”
“这是当然的，太武老头……师父。”
萧宇凡喃喃低语，凄怆沉痛的情绪收藏进内心深处。当年萧婆婆离开时，还能握着手做最后告别。而如今战场无情，连和太武师父好好告别的余暇都没有。萧宇凡也在想，如果身体能早点恢复，如果头脑能早点从思索的漩涡中清醒，说不定能救下师父的性命。
不过如今悔恨也是枉然，也没时间悔恨。
萧宇凡迈开脚步，方不语已经在旁边等候，将完好无损的沉虹刀递还给他。与蚩尤打斗期间，沉虹刀从空中掉落到天绝峰，自然引来魔族将士的觊觎，方不语急忙出手，抢先一步将沉虹刀夺回，在此守候着萧宇凡。如今安心交还，方不语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就宛如将前所未有的重大责任托付给红衣少年。
萧宇凡将沉虹刀握在手中，心底有种莫名的踏实感，环顾了一眼乱战场。玉墨率领一干神祗，包括天火蛟、冰璃仙子等高手围攻朱厌，使得对方完全无法靠近萧宇凡这里。可以说若没有这一牵制，萧宇凡根本没有修复身体的余暇，遑论沉浸于对新力量的体验思索当中。
心头微微感慨，萧宇凡锵啷收好沉虹刀，熊抱住方不语的身体，大力拍了拍他的背部：“辛苦你们了！放心，我一定会将蚩尤那家伙揍得落花流水。”
方不语露出和煦的笑容，回抱住萧宇凡，也大力地拍了拍对方背部：“相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收到同伴的支持后，萧宇凡没有多做停留，再次望眼空中的乱战场，然后冲着方不语挥挥手，便腾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跃下天绝峰。
蚩尤那疯子若想推倒天绝峰，最快莫过于拦腰截断细长的山体，然后轰倒。这对恢复全力的蚩尤来说易如反掌，然而奇怪的是他现在竟没有动手。莫非有哪位神祗阻拦他？或者说灵均再次清醒过来，妨碍了蚩尤的行动？萧宇凡没有多费脑筋思索下去，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值得感谢，给了他萧宇凡挽救此次战争的机会，也给了挽救六界的机会。
******
天绝峰山腰。
雪地里洒落鲜红的血迹，红白交融的景色格外艳丽。雪花狂舞的暴风岚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打斗的身影，因为速度过快，仅能捕捉到一些犹如烟雾的残迹。
轰啪！空间振动的波澜陡然间爆发，宛如闪烁的霓虹荡漾翻涌，旋即冰川崩裂，以万马奔腾的气势朝山下滚动，雪尘弥漫时空。紧接着两道身影唰的飞出，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收住脚步，分别是胡青丘和共工。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受到很重的伤，眼睛半阖艰难地喘息着，嘴角流淌的鲜血也顾不得擦去。
“魔尊，下手真够重的。嘛，没杀掉我们就属万幸了。”
胡青丘还有力气打趣，共工不禁无语地抚了抚额头，而后看向施施然飘落他们中间的白衣少年。高贵绝傲的风姿，内敛冷淬的杀气，在在彰显魔尊的权威不可冒犯。
“你们还要阻拦么？”蚩尤冷目盯着他们。
共工挺直了身体，用还很虚弱的口吻说道：“当然要。这不仅仅为了魔界的福祉，也为了能实现魔尊您的愿望。固然魔尊陛下所说的不无道理，永恒国度天魔族、天妖族和太神族关系复杂，貌合神离，百亿年来也没有变化，可以利用这点实行离间。但这样精巧的计划实施起来很难，不可能一日促成。
至于联手其他被打压的空间反抗永恒国度，更是异想天开，我们怎能知晓对方不是虚与委蛇，暗地里和永恒国度通气？太过冒险了，我们要使得他人俯首听令，也必须有相应的资本才行。那么盘古空间更不能随便遗弃，而且要发展得繁荣。”
对于共工这番恳切的言辞，蚩尤微微发出嗤笑：“你说的甚有道理，但无论怎样都要先打开太古天门才行。如果你们能做到，本尊莫说放弃推倒天绝峰，哪怕就此停战也行。”
“这、可是你说的！”
空中突然响起清朗的声音，红衣少年缓缓降落，正好和蚩尤相对，他们四人各占着一角，形成诡异的对峙图景。现场流淌着肃静的气氛，萧宇凡的突然出现似乎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至少在胡青丘和共工眼中是的，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红衣少年的气息。
萧宇凡没有理会两位魔尊护法的目光，两只眼睛紧紧捕捉着面色平静的蚩尤。老魔头即使见到他重新现身也没有任何诧异，就宛如预知他会到来，平静皮色之下隐藏的轻蔑态度，简直让人火大！他还真以为将自己击倒一次，然后就拿他莫可奈何。
“我如果能打开太古天门，你就会停战对吧。”萧宇凡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第574章 专门克制（）
“对。”蚩尤半眯着眼睛，嘲讽加深：“但你一个手下败将怎能打开？”
萧宇凡用眼神逼迫着，没有退让半分：“管我怎么打开，只要能做到就行。另外还有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从灵均的体内滚出来。”
蚩尤发出呵的冷笑，简直把他的话看做无知愚蠢：“灵均已经没有了元神，只能依存本尊的元神而存在。本尊离开，他就会变成普通人。你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也需要看看灵均答不答应。”
“他会答应的，因为血腥杀戮根本不是他所要的生活。”萧宇凡坚定地说道，而后声音放缓，以压抑着悲伤的语气继续说：“灵均，太武老头……你应该没有忘记师父吧……他刚才走了，被蚩尤手下的夔牛杀死的。临走前，他还念叨着你，希望我们能和好如初，共同应对六界劫难。”
对面的白衣少年容颜微微变色，气息变得不稳，萧宇凡很轻易便捕捉到那缕掩藏的惊讶和悲恸情绪：“师父……走了。”
“嗯，走了。”萧宇凡不着痕迹地前进两步：“原以为他能活上个几千岁的，就像萧婆婆那样，没想到他会终结于此……战斗当中，我也未能与太武师父好好告别……而他最遗憾的是你未能见最后一面吧。”
唰的寒风掠过，脖颈被死死扼住，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不给反应的机会。萧宇凡没有做反抗，任由“谢灵均”那么抓着：“天命无常，谁人不会一死，活了几百年的神仙应该早已知足。”
说这话的时候，“谢灵均”眼锋锐利，但神色仍沉浸在悲伤之中，此时更是添加了一番惊讶。手腕微微颤抖着，暗金色的光辉浮出，也因此使得抓着萧宇凡脖颈的那双手始终未能真正用上力气，否则萧宇凡必死无疑。
谢灵均的灵魂正在尝试着夺回主动权，萧宇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点，于是他凝视着那双眼睛，反驳魔尊蚩尤：“说的很对，天命无常，所以古神……也难逃一死，盘古、嫘祖……”
刚刚说出“嫘祖”两个字，蚩尤就沉声冷喝，浸润着绝情的杀意：“嫘祖岂是汝辈所能唤的。”
自身魂魄倏然间完全覆盖谢灵均的意识，向前伸出的手臂散逸出暗金色的流光，登时扼住萧宇凡脖颈的手力加强。而就在这时萧宇凡手指微微动弹，刹那间银光闪烁，有股奇妙的力量直击蚩尤的胸口，毫无征兆。只听得轰隆巨响，萧宇凡和蚩尤两人同时弹开，在空中滑出两道痕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刚才两人所对峙的地方，雪尘被吹散，露出偌大的陨石坑。蚩尤的两位护法根本来不及反应，无法动弹，顷刻间却站在了陨石坑的边缘，两人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吃惊神色。但很快就收敛起来，变得审慎无比，全都望向红衣飘摆的少年。
萧宇凡目光炯炯地瞪视着蚩尤，没想到那么快速地出手攻击，还是让老魔头逃开，不过对方若轻易就使他得手，也枉为魔界至尊。蚩尤则微微地眯细眼睛，若有所思地重新打量萧宇凡，就仿佛刚认识他一般。
“用的何招数？”
“当然是能杀掉你的招数！”萧宇凡纵身飞跃，手握着沉虹刀狠狠劈落，流畅的弧度激起一圈耀眼的银光，不同于神器自身的锐利光芒，而是带有一种深厚、无可探测的攻击力：“老贼，受死吧！”
果然是它，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只体验到一回也难以忘怀。锵啷，蚩尤祭出赤气荧惑戟卡住萧宇凡的刀刃，黑色的戾气笼罩，似乎在有意减损银色光辉。手腕用力，沉虹刀被下压的力道控制。紧接着赤气荧惑戟猝不及防的滑开，枪尖直刺萧宇凡的胸口，带着毁掉空间的力道。
而这时萧宇凡胸前突然出现一团银光，好似护心镜抵挡住枪尖的前进。兹兹，枪尖受到莫名力量的包拢，因为博弈而不断震颤，周围激起细微的磷光——竟然有损耗！？虽然那点损耗可以忽略不计，但足以叫人瞠目结舌。蚩尤几乎无法维持住淡定的风度，区区仙尊制造的力量竟然能折损赤气荧惑戟，简直不可理喻，又非什么天道之力。
这个萧宇凡！
……本尊果然小瞧他了吗。
蚩尤眸色暗沉，翻涌着冷杀的波涛。想来对他应该再多加留意的，身上拥有盘古元神，修仙潜力也深不可测，怎能轻易留下他性命。但他前面说些什么？能打开太古天门，难道不只是说说而已？
蚩尤快速地思索着，手上的攻击却不减，赤气荧惑戟霍然斜劈，挡住沉虹刀海底捞月的势头。嘴里念念有词，登时兵刃相交的地方图腾花纹盘错交织，红衣少年所在的时空出现扭曲的变化——重力加乘，曾使得萧宇凡吃尽苦头的招式。根本不用蚩尤动手，萧宇凡就会被自身重力所压垮。
本该如此的，然而现实中并没有出现蚩尤所想象中的变化。兵刃相交处，银光迅不及防地绽放，迅速吞没了重力加乘的图腾，扭曲的时空好似湖水荡漾了几下，最后恢复平静，只剩下蚩尤和萧宇凡刀戟相对。
蚩尤毫不掩饰地拧起眉头，长戟随着身体旋转而舞摆，逼得萧宇凡后退几步。这时轰隆隆空间震动，毫无征兆地出现九根天柱，柱身篆刻着鸟形文字和细密的凶兽图腾。猩红的血雾翻滚如浪，阴风嘶吼着回荡在耳边。天地宇宙似乎在经受着重大的震荡，萧宇凡在癫狂的冲击中摇摇晃晃，完全站不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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