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松不忍目睹地闭上双眼：“好友，你的战绩我永远会记住的。”
谢灵均则是攥着手指，脸色苍白如雪，无声地传音着话语，可是对方没有回应。
两条青龙绞缠，眨眼间就将萧宇凡的身影隐没，缠成一条柱状。赤虎玄魔得意地笑着，太武道长则是微微地眯起眼睛。战场一时宁静，赤虎玄魔自觉时机已到，挥动手指就要下令攻击仙人大军。倏然他感到一阵灼痛流窜全身，抬起的手指僵直颤抖不已，紧接着爆裂的声响炸响整个战场，犹如蘑菇云一般蒸腾的火焰铺满视野，天空中延展的偌大图腾噼啪碎成粉末，暗蓝色的光点随风飘散。
观战的众多将士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何事，谢灵均就又喜又怒地传音大骂：“你这家伙，既然安全躲到沉虹刀内，就该回应一声。”
“呵呵，我这不是没时间嘛，让你担忧了。”萧宇凡说着，俊朗的身影从火焰中出现，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英姿飒爽。他扬起沉虹刀，趁着赤虎玄魔发愣的时候，直直奔袭过去：“受死吧，妖魔！”
就如谢灵均话中所言，萧宇凡紧急时刻躲到了沉虹刀内。魔力凝聚的青龙可以绞杀人的身体，但缠住沉虹刀则是自找损伤。萧宇凡躲进沉虹刀内后，在赤虎玄魔还未觉察到异样之前，揪住怔愣的丑娃娃，和他一起合力使出爆烈的火系法术，将两条青龙整个摧毁，提供魔力保护的图腾花纹也应声碎裂。
赤虎玄魔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绝杀的招式被摧毁殆尽，闷声吐出一口鲜血，反噬的波澜扰乱每一根神经，让他挪动一步都极为困难。而就在这时，萧宇凡的沉虹刀劈砍而来，锋利的刀刃，骇人的煞气，凌冽的光芒，凝化成慢镜头中的冷酷死神，虐杀自己的气息。
就这样狼狈的死去吗？
大家的期待再一次落空了……
呵呵，往后我甚至不能带领他们寻找补天石了。
心痛的感觉在四肢蔓延，赤虎玄魔不知为何浮起一丝解脱的微笑，澄明纯净，就像疲累之极的人物终于停歇下来那般，所有思绪被过滤一空。
“少主，少主！”倏然有道女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赤虎玄魔的身体便被护在后面。
萧宇凡劈砍而落的沉虹刀堪堪停住，距离突然现身的少女仅有一寸，凛冽的刀风形成一道利刃，划伤了少女的肌肤，顿时血流染红了前襟。少女闷哼出声，绿宝石般的澄澈眼瞳沁出一层泪水，她怒目瞪视着萧宇凡：“你想杀掉少主，必须通过我这关才行。”
眼前的少女明明柔弱无比，却以凛然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萧宇凡的沉虹刀没有再前进一步。
“你怎么跑来了，难道我堂堂赤虎族的少主还要你保护不成。”赤虎玄魔则是又急又痛地呵斥着少女，催动脚步，抓住她的身体护在后面，接着面向萧宇凡说道：“既然我败在你手中，这条命你想拿就拿，痛快点！”
接触到对方高傲凛然的目光，萧宇凡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把刀往地上一拄：“滚吧！不过若让我听到你敢危害人类，定杀不饶！”
面前的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女首先回过神来，冲着萧宇凡道了声谢，然后扯了扯赤虎玄魔的衣服说：“少主，我们走吧。”
赤虎玄魔异样地望了萧宇凡一眼，微微一躬，然后艰难地迈开脚步，向着妖魔的阵营走去。两人走开，萧宇凡则是无法动弹。尽管距离数十丈远，他也能感受到谢灵均惊诧、忿怒的目光，如同锐利的箭矢一般刺伤着他的后心。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放走赤虎玄魔，是因为赤虎玄魔临死前悲凉的神情，还是因为少女决然守护恋人的目光。
感动吗？若仅仅因为感动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呆呆望着这一幕，仙人阵营一片沉默，尤其谢灵均紧紧咬着唇瓣，清丽的浅色紫眸氤氲着诧异、哀伤、失望的情绪，心脏宛如沉落水底一般无法呼吸。
太武道长瞥了他一眼，微微叹息，命令身边的弓箭手射杀赤虎玄魔。弓箭手们得令后，数十支羽箭飞射而出，只可惜没有一支射中。他们配备的只是普通弓箭，弹力没有那么强，想要射中数百丈远的目标确实吃力。也许因为听到后面的箭风，少女加快脚步，扶着赤虎玄魔越走越远。而这时妖魔阵营的人也奔跑过来，迎接自己的将领。
谢灵均的心脏悸动到极点，他随手夺过身边弓箭手的一把弓，朝着赤虎玄魔的方位同时射出两支仙力箭矢，便将弓丢还回去。唰唰！两支仙力箭矢撕裂空气，闪电一般直直钉进赤虎玄魔和那位少女的后心，在胸前露出箭尖才幻化消失。血流奔涌，两人的脚步停住，身体慢慢地栽倒，化作磷光消散。
以此为信号，太武道长命人吹响号角，仙人阵营的士兵高喊着杀声，如同潮水一般扑向妖魔阵营。韩雪松早就迫不及待地飞跑过去，拔出秋水剑兴奋地高喊，剑光一闪，就削断两个妖魔的脑袋。
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谢灵均走到萧宇凡的身旁，带着怒意冷声质问：“为什么放走赤虎玄魔，难道你对妖魔也存有怜悯之心！？”
萧宇凡不答，挥舞沉虹刀，闷头砍杀没逃走的妖怪。望着他沉默的侧颜，谢灵均语调苍冷地说了一句：“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袍袖一甩，冷冽的寒光迸射而出，妄想偷袭他的妖魔仆倒在地，血流奔涌如柱。谢灵均迈动脚步，背对萧宇凡向远方走去，紫色身影显得孤独而忧伤。
******
凯旋归来，将士们兴高采烈，萧宇凡一行人则是气氛凝重，连喜欢喧闹的韩雪松也觉察到了情况异样，东张西望了一阵，脚底抹油先溜了。太武道长则是望着两个宝贝徒弟微微叹息，刚要说些劝服的话，迎面走过来一群人，正是秦天圣和他的手下。
“将萧宇凡拿下！”秦天圣摆着谱，喝令道。
“是。”一帮人蜂拥而上，将萧宇凡团团围住。
“慢着。”太武道长迈步向前，盯视着秦天圣冷冷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鸿觉真人的意思？”
秦天圣抱着双臂，傲慢地抬起视线：“鸿觉真人早晚就会下令，我不过先代行命令将他拿下，在阵前放走妖魔，可是犯了军规。”
太武道长嘴边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却森寒如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没资格发号施令。”
秦天圣面不改色，围着太武道长转了一圈：“你堂堂驱魔师的灵官，不会在这种地方庇护自己的徒弟吧。”
“即便庇护了，你又待如何？”太武道长冷冷道：“虽然宇凡他放走了赤虎玄魔，但灵均随即将之射杀，功过抵消，我们驱魔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受你指摘。”
“真会狡辩！”秦天圣冷哼一声，随之转向谢灵均讥讽道：“替人擦屁股的滋味如何？我秦天圣若是有个对妖魔心软的同伴，还不得羞愤至死。”
“闭嘴。”谢灵均低垂着长长的睫羽，使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秦天圣闻言呵呵轻笑，反而走上前一步：“果然连你也觉得不妥吧。放走战场上的敌人，不是给己方增加隐患吗？啊啊，我知道了，萧宇凡根本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我让你闭嘴！”
第95章 王者之心（）
突然寒光一闪，几根头发飘落，秦天圣的脸上也被划伤了一道血印。谢灵均不知何时幻化出了星麟剑，若不是躲得及时，恐怕真的会伤到要害。
秦天圣抹了一把血迹，不怒反笑道：“不错嘛，出手速度比前些天有进步。来我们崇阳宫如何？成为驱魔师太屈才了，而且太武老头又教不了你什么。”
谢灵均还未答话，萧宇凡拔出沉虹刀，逼近秦天圣：“休想拉拢灵均！”
秦天圣的笑容加深，用手指拨开他的刀，低首附耳说道：“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放走妖魔的驱魔师先生。”
“你！”萧宇凡忍不住扬起刀，就要砍杀秦天圣，手腕却被人抓住，旋即传来太武道长的呵斥声：“住手！你不在战场砍杀妖魔，反而要在这里砍杀人类吗？”
萧宇凡委屈道：“师父，是他太嚣张，我才……”
太武道长打断他的话语：“够了。鉴于你私放妖魔之过，宇凡罚禁闭一天。灵均你也一样，没有必胜把握之前就随意对人出手，看来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去面壁好好反省。”
“罚禁闭一天？”耳朵捕捉到这句话，秦天圣转过脸来，“太武道长，你定的罪还真重啊。难怪你的徒弟那么蛮横，全是被你宠惯的……”
话未说完，倏然遇到太武道长有如冰箭的视线，仅仅那么一瞥，就让人感觉灵魂震颤，秦天圣不由得吞下后面的话，表面上高傲地昂着头，丢下一句：“不过也罢，这回且饶过你们。我们走。”率领着一帮人走开。
******
妖魔大营风声悲凉，黄昏时分黯淡的暮色侵蚀着四野，平日里涌动着躁动气氛的军营，今天因为赤虎玄魔的阵亡而显得沉默。
妖魔中的多数人都是因为赤虎玄魔而集聚，跟着他四处闯荡，寻找补天石碎片。经历过很多痛苦很多挫折，但那位年仅两千岁的少年——妖魔长命万岁也仅仅相当于人类的童年时期——却永不言退。原本仅为一己私利而追随他的妖魔，心灵都渐渐被触动，有位老者曾询问赤虎玄魔为何这般执着。
赤虎玄魔目光深远地望着天空，用平静但有力的口吻说道：“因为我是王。”
作为王，就有义务背负族人所有的希望，化作确切的现实。
这句话对于姬恽来说同样沉重，所以不是作为青梅竹马，而是作为白麟国的少主，他深深地理解着赤虎玄魔。
中心营帐白练飘荡，桌案上放置着一张紫檀木匣，里面装着赤虎玄魔的偃月刀和一块流转着五彩光芒的晶石——补天石碎片。姬恽就站在桌案旁边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如水，沉默地凝望着虚空。
手下将士金珉汇报道：“……赤虎玄魔战之不胜，对战的少年收住利刃，似乎有意放他一马。而就在这时，仙人阵营箭飞似蝗射向赤虎玄魔，不过都没有射中。最后那位携有蚩尤残魂的少年夺过一把弓，随手射出两支仙力箭矢……赤虎玄魔就此倒下。”
汇报完毕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姬恽的神色——面容纹丝不动，不过隐隐散发而出的悲恸情绪，在室内缓缓流溢。
姬恽沉默良久下令道：“通告全营，为赤虎玄魔君守灵三日。”
“是。”金珉退出营帐。
晚风将寒气送进帐篷，姬恽纤秀的身体浮生一丝冷颤。他侧身俯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紫檀木匣，动作僵硬而机械，目光落在偃月刀上久久未能移动。
赤虎玄魔？闻人宇曾经有一段时间居住在白麟国，以赤虎族储君的身份入宫学习法术——白麟国与其他地方相比，灵气极为浓郁丰厚，在此修行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可惜闻人宇资质平庸，数十年来只晋升一两阶，因此暗地里受到不少人的嘲笑。即便很少过问外事的姬恽，也多少知道他那笨拙的表现。
姬恽深居宫中，养成温润纤细的性格。自幼被视为掌上明珠的他，很难想象一位留居他国的王子被人百般嘲讽，心底会留下怎样的阴影。姬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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