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黑魄不善言辞,而且心思单纯,卫恬句句在理,他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回他,漆黑的眼球不停的放大缩小。
卫恬注意到这点,脸上的愤怒立刻转为错愕。
“你是巫族人?”他看的很清楚,这人没有瞳孔,眼睛黑漆漆的,跟怪物一样。
黑魄一愣,脱口而出:“干什么?巫族人怎么啦?巫族人就能被你欺负啊?”
卫恬抽动了下嘴角,愤愤道:“我欺负你?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欺负你们了?对了,你能看见吗?”
黑魄大声道:“我两只眼睛都能看见,刚才你推了我们公主,还想抵赖?”
卫恬毫无惧色:“你想怎么样?”
“哄她!”黑魄指向安长亭。
以前公主难过,齐轩都会哄的。黑魄也被气昏了头,指望眼前这个人还是齐轩。
卫恬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双手叉腰,冷笑起来:“哄她?她是我什么人啊?”
第216章 帝释天老了()
遗憾是什么?遗憾是身体上的一颗痣,在你不知不觉中生在了身上,等你察觉的时候,它已经成形,且无法抹灭。
以前跟齐轩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退步的永远是他。
而今那个叫齐轩的人已经死了,作为齐轩的转世,还有义务做这些吗?
没有。
安长亭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默默的站在黑魄与卫恬中间,听着卫恬咄咄逼人的话语,其中一句话最为伤人。
——哄她?她是我什么人?
说的对,现在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他来哄?
黑魄正欲发飙,衣角却被人轻轻拉扯住。
“公主?”黑魄语气放柔,透出几分同情。
“放他走吧!”安长亭用为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黑魄很不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放他走吧,我们真的认错了人!”安长亭对黑魄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有些因缘分而开始的感情,终会因缘分尽了而结束。
能与从前的故人有一盏茶的缘分,老天待她也算不薄。
安长亭认命的转身,命令自己不去看卫恬的脸。
世界上最美的相遇是擦肩而过,最美的时光都在昨天,最美的思念是永不相见。
黑魄叹口气,对上卫恬的时候,又变得恶狠狠的,好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算你走运!”
说完,手一挥,眼前的场景又回到刚才的样子,人来人往的群众,错综交杂的叫卖声,卫恬呆呆的站在人流之中,而那个对他默默流泪的女子却不知去向。
如果不是汉阳一巴掌甩过来,卫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干嘛打我?”卫恬捂着脑袋,愤怒质问道。
“打你?如果你不是卫国的大王,我杀你的心都有了。”汉阳咬牙切齿。
卫恬缩了缩肩膀,这个女将军整天跟狂吠的哮天犬一样,诅咒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回宫!”卫恬决定暂时不去追究,等回国就罢她的官职。
……
“公主,公主你可回来了!”安长亭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扁扁如风一般的蹿到她面前,小脸焦急色一片。
“怎么回事?”
“我爹……我爹他……他要死了。”
安长亭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
怎么会呢?她出去的时候帝释天还好好的。
不顾一切的冲入帝释天的客房,里头已经站满了人。
离樱双手负后的立在窗前,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柳池正坐在床边为床上的男子把脉,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帝释天恐怕凶多吉少。
其他人则一副漠然的样子。
帝释天与巫族并没有多少交集,加上巫族人早已看透了生死,所以并未有多难过。
安长亭挥退前来请安的人,径直走向床边。
“公主……”柳池对她欠了欠身,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什么。
“阎昔瞳他怎么回事?”
“还请公主节哀。”柳池安慰道。
离樱把天珠从帝释天身体里取出来,但又怕他会急速衰老而死,所以利用天下至寒的玉魄保住他的容颜,但离樱错算了一点,玉魄乃是凡间之物,能保尸体不腐,却不能保证活人不老。
离樱悔恨的握紧拳头。如果他不把天珠取出来的话,帝释天就不会落到这步。
柳池往旁边让了让,安长亭移步过去,当看见床上的人时,她抑制不住的捂住嘴。
“长亭,你再不来,我就要老了。”床上的帝释天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第217章 下雨了1()
密密麻麻的皱纹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慢吞吞的爬上肌肤,花白的头发也在迅速褪去仅有的黑色,转为纯白色,然后开始泛黄,枯萎、掉落,他嘴角的皱纹开始变深、桀骜的目光也随着身体的老化变得浑浊、涣散。
饱满充实的身体也跟漏气的球一样,缓慢而磨人的干瘪着,没一会儿,露在袖子外的手腕变成了干枯的树枝样的颜色。
安长亭目瞪口呆,她实在无法将床上的垂垂老者与阎昔瞳重合在一起,甚至觉得这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可他说:长亭,你再不来,我就老了。
“阎昔瞳大限已到,最多一炷香!”柳池下了最后的诊断。这个人早在八百年前就该死了,是离樱不顾一切的让他多活了这么久,其实早死跟晚死都没有什么差别?
“长亭……”帝释天朝她伸手。
他晓得自己会死,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突然。
看着面前的容颜依旧的女子,帝释天无奈的叹气。
他终其一生想得到的东西,最终却如指尖的流沙。
魏长怡恨他,他知道。眼前这个安长亭虽然对他很好,但那不是爱,她的心里永远装着夏衍。
帝释天难过的想,如果时光倒流,他绝对
安长亭忙不迭的过去握住那只枯萎的手臂,摸到他的时候,内心狠狠抽了一下。
握住她的力量那么的微小。
如果非要这样的话,那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难不成是要她亲眼看着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还是为了见证时间究竟有多残忍?
“长亭……你在不在?”床上的帝释天用嘶哑的声音急切的追问。
他看不见了!他居然看不见了!
望着那胡乱挥舞的手臂,安长亭慌忙抓住他,却被帝释天一把甩开。
“长亭……长亭你在哪?”帝释天的触觉感觉急速下降,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楚了,哪里还能感觉出那只手属于谁?
“我在这!”安长亭扑到床边压住他躁动的身体,悲切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他脸上。
帝释天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布满折痕的嘴大张着,仿若承受着极度的痛苦。
离樱走过来,手里多了一把刀,明晃晃的光泽映入安长亭眼底。
“给他一个痛快吧!”离樱道。
没有老过的人根本不晓得衰老是多么可怕的事。
帝释天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可以承受这种痛苦?一刀子下去,一了百了。
柳池诧异的瞥了一眼离樱。
安长亭双手大张的将帝释天紧紧抱住:“不……不要!”
这样看着已经肝肠寸断了,如果亲眼看见刀子刺进身体,安长亭发誓,自己肯定会崩溃的。
她的心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夜峻臣的冷漠、卫恬的疏离令她心如死灰,加上裴肆跟木樨的死,那颗完整的心脏早已经千疮百孔。
离樱握紧刀柄,忍痛道:“不杀他,难道让他痛苦下去吗?”
房间出现片刻寂静,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同意。
“长亭,你听,下雨了!”床上的帝释天露出孩童般的神气表情。
第218章 告别1()
是啊,外面磅礴大雨。
窗棂被打的哒哒响,他居然听到了。
也是在这一刻,安长亭做了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决定。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陪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柳池想阻止,却被安长亭一记眼神止住。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阎昔瞳说!”
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加上身份问题,巫族里没有人敢反对。
巫族人一个个的退出去,轮到离樱的时候,他将手里的匕首放在床上。
“如果你不想他继续痛苦下去,就该给他一个痛快!”
安长亭晓得,一刀了解他或许是最仁慈的方式。
但她做不到。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房间里只剩下帝释天跟她两个。
望着床上的老者,安长亭不禁问自己。
那个红衣飒爽、魅惑众生的男子就这么不见了吗?
“下雨了!”帝释天来来回回的重复这三个字。
安长亭看了看外面,一边流泪一边对他道:“是啊,下雨了。”
“你哭了?”他眼底的焦距对准安长亭的脸,可他眼前却好像蒙了一层布,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只能凭自己的感触。
她应该哭了,不然怎么下那么大的雨呢?
安长亭摇头,想到帝释天这个时候应该看不到,她道:“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我要死了对吗?”面临死亡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变得坦然若之。
安长亭没有回答,她摸了摸帝释天的脸:“你怕吗?”
帝释天笑起来,喘息了几口气道:“都是要死的,怕能怎么样?”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人要痛苦的多。
“那我就放心了。”
……
柳池等人在外面守候着,一炷香的时间早已经过去,暴雨却戛然而止,柳池朝黑魄看去:“里面发生了什么。”
黑魄连忙道:“我不知道呀。”
“难道不会看吗!”柳池忍不住提高了些嗓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白痴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黑魄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开启了天眼,裴垣、裴肆走了,如今只剩下他是土系族人,偷窥的重担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眨了眨眼,黑色的瞳仁顿然变成了金黄色,宛如一束穿透力极强的阳光射向那栋房子。
“哎呀!糟糕!”黑魄大叫一声。
柳池跟离樱奋不顾身的朝房间里冲,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们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帝释天完好无损的栖息在屋顶上,而安长亭则手持匕首,虎视眈眈的瞪着屋梁上的男子。
离樱惊愕的望着容颜依旧的弟弟,他怎么……
再看一旁的安长亭,不,现在这个人肯定不是安长亭了,她是魏长怡。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吃惊了。
公主居然把天珠给了帝释天,而她自己则继续沉睡在魏长怡的身体里。
魏长怡与帝释天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睁眼便看见帝释天,想都没想抄起家伙就刺了过去,好在帝释天反应够快。
第219章 我真的不是公主()
躲过一劫的帝释天没有给魏长怡再次伤害他的机会,掌心一挥,面前的桌子顿然四分五裂。
大家忙着躲避的空档,帝释天便如一阵风冲进了雨幕之中。
临走时,留给柳池一抹挑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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