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一小郡,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能够出去作乱?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人纠集的速度未免太快,不过短短一月便纠结了如此多人,战斗力也并不弱。”
顿了顿,他抬手在酒盏之内轻蘸了一些酒水,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暂且拿到一旁,指间在桌上简单的涂画了几笔,“我让人查过他们最初作乱的地方,便是在东临一带,而后在由东临逐渐扩散过去,而东临到安州的距离,并未有凉城近,凉城距离边境尚远,说不上贫瘠,他们却半点不沾染,这又是为何?”
阎北城的话语像是有眸中牵引力量一般,随着他的引导,这些线索都都像是有了头尾一样,慢慢在陌上花脑中串联起来。
“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陌上花越想越是心惊,眸内满是诧异之色,“你的意思是,这些乱民之灾,从始至终就是阎墨厉自导自演的戏?”
不敢将手插到禹州太多,是因为禹州有不少皇城耳目,这件事风险太大,发现了就是必死之罪,他自然会格外谨慎。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眼下四海升平,而他到了年纪,却迟迟得不到皇帝的封赏,便想要借此立功,以求封王封地。在联想先前他悄悄潜入禹州,想去争一争那兵器制造地,怕也是为了日后获了封地,好在封地之上偷偷练兵,以为日后的皇位之争做好十足的准备。
说不定,武郡的粮商闹出的那些事,也有他的手脚在里面。
先前的事情总有些说不通之处,如今,这么一番串联,所有的事情倒是彻底清晰明了了。
阎北城垂眸擦去桌上的酒渍,换了个酒盏又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才道:“他的戏做的很足,那些个无辜的百姓,还有禹州的兵力,都是实打实的被他耗损了不少。”
陌上花眸中仿若缠了冰丝一般,半是冷意,半是讽意,隐隐还杂了几分对有一个这样强劲的对手的棘手之感,“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少不得算计在里面。”
“若是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阎北城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眸内隐约展现出几分棋逢对手般的雀跃兴起之色,“这件事,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我便先帮他记着,待日后在同他好好清算。”
陌上花眉头却是紧皱着,不见半分轻松之态,“可此次之行,禹州损耗了如此多的兵力”
闻言,阎北城眉宇之间却不见分毫的忧虑,反倒是一副轻松之态,“此举于我们只有利可言,过去数年,禹州上下都布满了皇城的眼线,往日是看时机未熟,也未有合适的时机,便一直留着,现今,他也算是给了个好时机,禹州地处边境,兵力自然不能缺下太多,只需递个折子,要求招兵,皇帝不会不同意的。”
明明是他的父皇,他却只是用皇帝代称,眸内尽是凉薄平淡,仿佛已经习惯了在无人的时候这么称呼皇帝一般。
尽管她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但说到底,陌上花也是曾被亲情背弃过的人,对这种情感也算是有几分理解,便也没有多问,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我们如今只需在凉城等阎墨厉传来攻下安州的消息,便可回禹州了。”
“那是自然。”要紧之事谈论完,阎北城转瞬又变成了往日那个纨绔恣意的禹王,极没正形的端着酒盏自饮自酌。
陌上花身上有伤不能饮酒,便再旁安静的用膳。
两人如此,一时间,倒也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翌日
两人昨日的一番分析,果然应验下来。一大早,昨日遇难之时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到消息的禹州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禹州乱民抵挡不过,已经投降了,俘获乱民两千,安州城也拿了下来,阎墨厉已经驻兵进城了。
“二殿下可有说,我与王爷现今应该如何?”陌上花望着跪在廊下士兵,轻声询问。
士兵低垂着头颅,如实道:“回王妃,殿下吩咐了,说残局他会处理好,王爷王妃现今大可自行回到禹州。”
陌上花眸底略过几分暗色,面上却无异样,只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阎北城霎时悠闲的坐在回廊之上,见送信的人走远了,才徐徐开口:“王妃以为,咱们现在该不该回去?”
陌上花眼睫微垂,似在思索些什么,不过片刻,又重新抬了起来,“我们去安州。”
阎墨厉接到阎北城陌上花来了安州的消息时,眸内的阴郁瞬间便溢了出来,“他们现在人在哪?”
回禀之人抬眸看了阎墨厉一眼,极为小心翼翼的开口:“回殿下,已经请到厅内了,要不要在通知张将军他们一同过去?”
半晌,阎墨厉才压下眸内的阴郁,道:“不必,我这就过去。”
待阎墨厉到了正厅之内时,阎北城与陌上花已等候多时,他忙赔罪道:“让皇弟与王妃久等了,本殿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着,便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饮了下去。
阎北城见状,也站起身来,笑道:“皇兄如此便是见外了。”
第1852章 十足的困惑之色()
“便是一家人,也是要守这该有的礼节,对了,听说皇弟昨日在北城遇到了手段阴损之辈,亏损不少人,又不得已到了凉城暂避,怎么没有听本殿的话,先回禹州休整,何故还要再来摊上这一摊烂摊子。”阎墨厉面色温和淡然,嗓音也同样的温润,与那个昨日蒙了面举手间便取人性命之人,仿若两人。
阎北城笑了笑,转眸看向了一旁的陌上花。
陌上花见此,丝毫也未推脱忸怩,落落大方的开口:“王爷是想回去休整,只是想到殿下还在此处收拾残局,我们却要回去享清闲,心中便过意不去,便忙速速过来,帮殿下一同收拾残局。”
阎北城十分赞同的再旁点头,“王妃说的极是,本王又怎能弃皇兄于不顾,正好,也可以在此一起等父皇的旨意,本王这次损失的兵马可是极多,皇兄你可定要在父皇面前美言,让他好好补偿补偿本王。”
阎墨厉眸底阴郁翻涌,面上却依旧带笑,如清风般淡雅,“我知晓你损失极大,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是我没料想到,如此,我自当向父皇请言,让他对你多加封赏。”
阎北城顿时喜笑颜开,端了茶盏道:“这样本王就放心了,这样,本王也以茶代酒,先在此谢过王兄。”
说着,他便如阎墨厉方才一般,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阎墨厉唇角笑意不减,“皇弟也是如此的客气。”
“听说此次俘虏了乱民足有两千之众,不知殿下是否想好如何处理了?”两人正说着,再旁坐了半晌的陌上花突然开口,打破了看似和谐的局面。
阎北城闻言,也在旁极为漫不经心的开口:“竟有这么多人,真是想想就头疼,皇兄不如说说看,本王怎么也算是个副帅,这次本来就没出多少力,此时要是再不帮衬些什么,那堆皇兄来说可就太不公平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阎墨厉若是在推脱着不肯谈论,就显得险隘了,便道:“自然是依律,为首作乱的带回皇城,等父皇发落,剩下的便全部充作劳役。”
真正的知情之人,都是他的人,他早已派人将这后患解决了,现在所俘的明面之上为首作乱之人,以及要紧头目,都是随便从中找的替罪羊而已。至于剩下的,便是真正的被无辜抓来充军的百姓了,他们知道的,自然是与外界一般无二,严格来说,阎墨厉当真是没什么可怕的。
但,想到昨日所中之计,他心中不禁对陌上花阎北城多了几分警惕之心,未将话说的太满。
陌上花面色不变,循环渐进的继续问道:“不知殿下又欲将人带去哪里服劳役?”
阎墨厉眉梢微动,顿了一瞬,倏而反问道:“不瞒王妃,本殿如今也正在苦恼此事。安州附近并无朝廷监制的服役之处,何况,这两千人又不是个小数目,一时倒真是分外烦恼,王妃既已加来禹州数月,想必对禹州附近都已了解了吧,不妨说说看?”
陌上花是嫁来禹州为人妇的,并非前来任职的将军,若是对府外之事知晓的无比全面,岂非奇怪?
陌上花唇角微扬,颇为自谦的笑了笑,“我整日在王府之中,对府外之事又怎会知晓。不过,我方才出来之时便一直在思索此事了,特意找来了凉城的驻守官兵问了问,倒真是问出了些。按照那官兵所说,这附近最近,也是最大的可服役之处,便在禹州辖内,似乎是在一个叫做绛郡的地方,听说那处矿产极富,是以,才需要诸多服役之人。”
说话间,她一直眸光诚然的盯着阎墨厉,但若细看之下,她面上又无任何异样之处,不过是鱼人交谈之时,礼貌的看着旁人时的样子,但阎墨厉心中却蓦地震了一下,莫名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一般,尤其是在她提到绛郡之时。
可绛郡之事极为机密,她又怎么可能知道,此事绝不可能,定然是他想多了。
压下心中翻涌,阎墨厉垂眸故作思虑状,不消片刻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妥,绛郡距此地足有两日的行程,这些俘虏人数太多,皇弟所带的人损失太过惨重,恐没有多余的人数可以在路上看住这些人,若是他们在起反心,在路上出了什么乱子,便又是一场祸事。”
闻言,阎北城面上顿时带了十足的困惑之色,不解道:“本王从禹州来时,可是清点了足有八千人呢,本王那三千虽然尽数折进去了,可皇兄那边的损失好像并不惨重,本王那里还剩余了几百,这样来算,加起来的人应该比俘虏的人要多吧,怎么会看不住呢,皇兄是否太过多虑了。”
一言一行,都是一副十足的困惑模样,好像当真对阎墨厉的话十分不解一般,让人看不出半分破绽。
阎墨厉本就没打算把剩余的兵马归还,只是还未来得及提及他想好的借口,如今突然被他提起,唇角瞬间僵了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陌上花在旁看着,唇角无声的微扬几分,转瞬又重新抹平,仿若方才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这个阎北城,扮猪吃老虎起来当真是半分也不含糊,一下子便将阎墨厉置于一个尴尬之地。
正暗暗憋笑间,旁边的阎北城见阎墨厉不说话,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皇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禹州的兵带去押送那些个乱民头目吧。这可万万使不得,私自带兵进皇城可是死罪,皇兄你这样,可是要陷本王于不义啊!不行,本王决不能答应。”
阎墨厉完全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怂包纨绔,又对他唯唯诺诺,马首是瞻的阎北城竟像是突然生了反骨一般,生出这样的变故,面上神情乱了一瞬,而后又忙调整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皇弟怎会如此想,本殿方才只是忘了同你说清楚,安州城被这些乱民烧杀抢掠,已经近乎死城了,这些兵,本王是想要他们留下,在安州之地暂且帮忙修整的,待修整完毕,自会归还于你。”
第1853章 一个绝妙的法子()
“何苦要如此麻烦。”闻言,陌上花也走上前来,道:“这些乱民当中有不少都是被迫抓来的,并非出自自己本愿,我看,不如就将那些并非出自本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