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耀眼的星辰（）
“好厉害的文字功底！”
只是看了苏文三段文字，肖克文与李道铭相视骇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震撼。
“这是一个顶级的开头！”
两人都有这份认识。
“5块6毛7”这是简单的数字开头，却具备了巨大的吸引力，让你有一股看下去的冲动。
结婚纪念日到了，然而却没有多少钱。这个开头实在是太惊艳了，让人想知道主人公后面会怎么办。
他们却不知道，这事关金钱的数据苏文改编过了，原文是一块多钱，更是少得可怜。另外，圣诞节改为结婚纪念日，虽然少了一分隆重，然而对于夫妻来说，更显得爱情的重要。
开头惊艳后，肖克文觉得这可能是一篇文学经典，更是因为第三段文字打动了他。
“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
这话看似简单，却包含了深刻的哲理，是生活的体验，也是生活的再现，更是生活的升华。
只是这么一句话，肖老院长这种过无数文字的人都觉得有所触动，他更期待苏文下面的文字！
以肖克文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故事的大概剧情了，无非是因为贫穷，准备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主人公非常窘迫。
然而，如何架构，如何安排，就看个人的功力了。
那份吸引促使两人默默地看下去，果然，下面的文字是介绍麦琪与她的丈夫吉穆的身份背景，两人是贫民窟的民众，生活在社会底层，靠日薪生活。
再下来，又提到两人各有一件引以为豪的东西，吉穆有一个祖传的金表，文章是这样描述的：“如果地下室堆满金银财宝、主人又是守门人的话，每当吉穆路过那儿，准会摸出金表，好让那珠宝的主人嫉妒得吹胡子瞪眼睛。”
麦琪则有一头秀发，是这样描绘的：“如果有女王也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麦琪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窗外晾干，将使那女王王冠上的珍珠宝贝黯然失色。”
对于这样的描写，肖克文只有一个字赞叹：“好！”
实在是太妙了，这种反衬的描写，非常能体现作者的文字功力。
肖克文敢说，他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这样令人赞叹的文字了，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看着奋笔疾书的苏文，那稚嫩的脸庞虽然平静，却散发出一股神圣的光辉，几乎把肖克文的眼睛都闪得花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为了给丈夫准备礼物，麦琪把自己的那一头留了多年的秀发给卖掉——文章是这样描写的：
“你要买我的头发吗？”麦琪问。
“我买头发。”买发夫人说。“揭掉帽子，让我看看发样。”
那黑色的瀑布泼撒了下来。
“二十元，”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似地抓起头发。
“快给我钱！”麦琪说。
呵，接着而至的两个小时犹如长了翅膀，愉快地飞掠而过。请不用理会这胡诌的比喻。她正在彻底搜寻各家店铺，为吉穆买礼物。
……
这段描写也很见功力，麦琪没有任何犹豫可惜，果断卖掉头发，表露出她对丈夫的深情。
为了丈夫，她豁出去了。
卖掉秀发，接下来就是为丈夫挑选礼物，看到这里的肖克文已经忍不住想看完结局，可是他毕竟七十多岁了，身体不允许他站着熬下去。
站的久了，他双腿有些麻，身体晃了晃。
李道铭见状慌忙扶住他，说：“肖老师，我们找地方坐一坐吧。”
李道铭一说话，苏文醒觉过来，停下笔，猛地一抬头，打量两人。
其实他刚才就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不过满心沉浸在“再创作”的大业之中，以为是巡视人员过来看看，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不理会了。
现在才发现是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人，看他们的状态，好像站在他旁边好一会了。
有心想说什么，老者却摆手阻住苏文，微笑而和祥地说：“同学，不要理会我们，你继续写你的文章。小李，我们就在前面坐一坐吧。”
肖克文指的是教室台前的几张座椅，那是给监考人员落座的地方。
李道铭点点头，看了苏文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苏文这才埋头继续“创作”，他却不知道这是几次保护过他的粤州市作协副会长李道铭，只当是一位普通的监考老师。
这真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肖克文不愿意离开教室的原因，自然是被苏文写的《麦琪的礼物》给吸引住，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结局。
看了半篇文章，他脑海自动补充了很多结局，有圆满的，也有悲剧的，然而他内心都不满意，总觉得太寻常了，无法与开篇的惊艳相应。
因此，他更想看到苏文是如何圆这么一个结尾的。
“这孩子的文学造诣果然很深，难怪能写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的诗来。诗歌绝妙，现在写起来，至少前半篇也是绝佳！”深深看了苏文一眼，肖克文在李道铭的搀扶下，打算到前面小坐休憩一下。
可是，刚想转身，肖克文的身体又顿住了，目光被苏文稿纸底下的一张纸给吸引住了，上面有些字，依稀看到“眼睛”的字样。
“难道是第一题‘眼睛’的主旨大纲？”肖克文疑惑不已，忍不住伸手把这张稿纸抽了出来。
苏文阻止不及，只能无奈苦笑，那是他刚才写下的《一代人》，不过他并不打算以这诗歌参赛，有人要看就让他看吧。
摇摇头，苏文抖了抖有些发酸的手，呵了一口气，继续去改编欧·亨利的大业了。
他却没有发现，肖克文目光落在稿纸上的那两行诗句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先是目光一滞，继而是嘴巴张大，接着是浑身僵硬，最后由手到身体的颤抖——肖克文整个人的脑袋都空白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劈过，只闪耀两个句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
“肖老师，你怎么了？”肖克文是在李道铭惊慌的呼喊下清醒过来的，转过头发现李道铭紧张而关切的目光。
“肖老师，你……”李道铭还想说什么，肖克文却把手中的纸塞到李道铭手中，让他看上面的文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李道铭轻轻一读，胸中轰的一声，像被什么炸响了一样，整个人都震住了。
文字不多，只有两句，然而他敢发誓，这是他看过众多文艺大师描写眼睛的文字里头，最震撼最动人最让人无话可说的诗句！
黑夜给了人黑色的眼睛，不用它做什么，只用来寻找光明！
试问悠悠苍生，还有比这更贴切“眼睛”这一主题的文章吗？
李道铭轻轻把写着《一代人》的文稿压回苏文的稿纸底下。
他与肖克文相视一眼，这次什么表情神色都无法体现对苏文感官的言喻了。
他们的目光最后落在埋头苦写的苏文身上，充满了无限光彩，就好像在无垠的星空中寻到了一颗最耀眼最明亮的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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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内定第一？（）
肖克文肖老院长走出了第五考场。
本来想看一看苏文是如何写《麦琪的礼物》的结局的他，也暂时没有了兴趣，心里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像冬眠前的青蛙吃食，已经饱到无法再吃进去的地步了。
只因为看了《一代人》！
那两句短短的诗句一打看见，就再也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与他的灵魂在对话。
黑夜给我了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那么多年了，自从功成名就之后，肖克文就没有过这么让人震撼与感动的文字！
这一次，他被触动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呢喃，满脑子都是“黑夜”、“眼睛”、“光明”的字样，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作为广东行省作协的会长，又是文学院的院长，肖克文经历过数十次文学复赛了，然而他敢说，这一次他的触动最大，唯一一次在现场被十几个文字感动！
作为老资历的文学前辈，省内的文学复赛命题，他虽然不是参与之人，然而最后决定题目的时候，他都说得上话。
这一次的两个题目，下面的人讨论之后呈交上来，是有不少材料的，比如“眼睛”这一题，从古到今就举了很多例子，是想考察学生对事物的观察与感悟，而不是真的写眼睛而已。
“礼物”的题目也一样，也做了几个材料，涉及到各种礼物的故事，这一题目是考察看学生怎么编排故事。
然而最后确定的时候，肖克文主张把这些材料都删掉，直接是两个字的题目，让学生自由发挥。
这样一来，既更自由，也有了些许限制，就看学生的视角而已。
肖克文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以“眼睛”为字眼写出文章来，而且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却包罗万象，寓意丰富。
黑夜与光明，是亘古的主题，是人类的终极感悟。
苏文只用了两个词，十几个字，就把这感悟写得透彻无比。这份功力，连肖克文都无法理解了。
他失去了继续观看其他华章的兴趣！
在他心里，这一届文学复赛，有《一代人》足矣！
李道铭却无法理解他这种心态，随着肖克文走出考场，看肖老一路下了楼梯，他不由追了上去，问：“肖老，苏文的那篇你不看了？”
肖克文回头，微微一笑：“你是说《麦琪的礼物》？”
李道铭点点头，说：“刚才他写到主人公卖了头发，买了礼物，应该写了一半左右了，我感觉后面应该有更精彩的地方。”
“你说的没错。”肖克文认可李道铭的说法，“只要结局写得好，这是一篇非常精彩的。我也很期待它的结尾。然而，这再怎么精彩怎么丰富，它至多只能让人觉得惊艳而已。每届复赛一千多尖子生，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人，也有人能写出上佳的短篇来。但是那首《一代人》的诗歌就不同了。小李，你也读了这诗，你觉得怎么样？”
“我……”李道铭思索了一下，直接说，“我只觉得心有触动，非常……震撼！”
“对！震撼！”肖克文老脸笑得很灿烂，满眼都是光芒，“震撼两字，是对于一个文艺作品的最高评价！读了《一代人》，其他文章我暂时无法读下去了。我要好生品味这首诗歌的意味。这届大赛，《一代人》足以冠盖群英！”
“肖老师，您的意思是……”李道铭又惊讶又欢喜。
他惊讶的是肖克文早早就给《一代人》下了如此高的评语。
欢喜的是这样的文章是他们粤州市的学生写出来的，那不是就说，这一届复赛冠军，非苏文莫属了？
不要以为李道铭是大惊小怪，因为肖克文有一语定性的威望与能力。
复赛时间只维持四个小时，中午12点之后，一百多位评委老师会立刻进入审稿状态，分成二十组，花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的文章都完，之后每组评出前五名，总共一百名提交给最终评委，所有评委再把这一百篇文章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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