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故作冷淡地转过头去,却瞧见了她如云的发髻间那根精致的桃花玉簪,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也只是数秒的时间,沈徹便收回了目光,眼底的寒光与委屈交织着,矛盾地融合在一起。
早前都没见她戴过,这会子却戴上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叫自己原谅她!
眉间还花了朵桃花,莫不是与顾奕怀对抗无果,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好哄了自己去请父皇收回圣旨好成全她那段烂桃花?
做梦!趁早歇了这心思!
沈徹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心里委屈得要命,表情却越见倨傲。
气氛越见寒凉。
林间起了一阵小风,秦衣竹头痛不已,明明是叫人出来好生把话说明白的,怎么就成了这等如同仇人对峙的画面?
此刻若不说明白,待温凉接了赐婚圣旨,矛盾岂不越发大了?
秦衣竹刚想开口,就见到身边娇娇俏俏站着的顾温凉伸出了一只修长的玉手,在沈徹惊愕欲绝的眼神中朝他的脸上摸了上去。
当下也瞪大了眼睛不知该作何举动。
沈徹早在顾温凉手伸过来时就已经傻了,脑子里如同在放过年的鞭炮一般,轰鸣不止。
如玉的手贴在脸上带着微微的凉意,他一双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与犹疑。
这,也是顾温凉的怀柔手段?
顾温凉自己回过神来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见到沈徹的样子便想起了前世,他独身立在漫天飞雪中,只露出一个寒凉的侧脸。
她就忍不住轻抚了上去。
手下的皮肤光滑,还时不时抽搐一下,肌肉抖动的尤为明显。
顾温凉与沈徹深幽的眸子对上,面面相觑。
顾温凉心里忍不住抖了一下,旋即淡定地将那只有些僵硬的手抽了回来,面上慢慢地染上了一层娇粉。
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半咬着下唇道:“你脸上……方才,有只黑虫。”
目光却慢慢地收了回来,不敢再看他,幽潭般的心底更是羞恼。若是等会再做出什么怪事来,她自己脸面全要丢光。
沈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触手微烫,当下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抖,怒声道:“本殿脸上干净着呢。”
“真有虫子你不会说一声?若是旁人,你也要这般摸了去?你有没有一点……”
余下的话还未吼出口,便见顾温凉澄澈如夜明珠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沈徹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全是委屈与悲愤。
恨恨地转过身去,心头如同哽了一根刺,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对自己这般也就罢了,莫不是那卫彬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她也要亲手取了下来不成?
沈徹想想那场景就觉着怒火狂炙,几乎要怄出一口老血来。
顾温凉瞧他这般恼羞成怒的模样,倒是将仍在微微瑟缩的手掩在广袖之下,悄悄弯了眉眼,白皙如玉的脸庞上现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沈徹看直了眼,没出息地微红了脸,喉结上下狠狠滚动了一圈。
禹王府的后院里,沈徹气急,一双凤眸眯成危险的弧度,瞧着自己身上一滩黄色的粘稠,气得胸腔不断起伏。
41。罚姨娘()
此为防盗章 顾温凉将怀中的小家伙轻轻放回它的窝里,而后用湿帕子净了手; 笑了笑:“也好; 连着下了这些天的雨,日日在屋里躺得骨子都泛了懒。”
琴心这时也进了来; 瞧着这样的场景; 拍了拍手:“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笑的这样开心。”
顾温凉起身笑而不语,去了院子里。
阳光铺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光,加上还未干透的青石子路; 泛出粼粼的光泽。
院子里原是种了不少的花样; 奈何顾温凉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诸多事宜; 一时之间,倒也没怎样打理。
“青桃,你去拿了小铁锹来; 还有年前我叫你留着的花籽儿也一并拿过来。”
顾温凉挽了软袖,露出白皙的手腕以及腕上的几串镯子,难得来了兴趣。
东西都准备好了,顾温凉坐在小凳子上,将交缠在一块的花与叶一一分开,侧脸柔和; 眉目带笑。
待将手里的花籽一粒一粒埋进土里; 她欣悦地拍了拍手,一双雅致的美目弯成了小小的月牙形。
顾奕怀便是在这时进的院子; 见了这一幕哑然失笑。
顾温凉发现了背光而立的人; 也顾不上素手上的点星泥块; 微微福了福身:“爹爹怎的来了?”
青桃乖觉,朝外间伺候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互相望了一眼,心领神会,从里间搬了一张黄梨木座椅出来。
顾温凉乘着这功夫,将手泡在清水里洗净,才直直地望着顾奕怀。
“爹爹今日来,倒真有一事与你商议。”
顾奕怀也不绕弯子,当下就挑明了说。
顾温凉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咱们府里无当家主母,有些事爹爹也拿捏不好。你与禹王婚期将近,虽是嫁入皇室,但该有的嫁妆……”
顾奕怀说到这里,也挠了挠头,虎目里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来。
他堂堂七尺男儿,掌兵符,率大军所向披靡,但与自己嫡亲的女儿说嫁妆之事,到底是有些难为情。
这样的活,一般是交由府中的当家主母的!
顾温凉轻轻咬了下唇,面色如同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粉,再瞧着自家爹爹的样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我儿莫不好意思,你是我将军府唯一的嫡小姐,虽比不上禹王殿下,但排场亦小不得。”
“爹爹虽是军中莽汉一个,却也知晓,嫁妆越多越好,省得你到时进了禹王府遭人瞧不起!”
顾奕怀虎目一睁,说得斩钉截铁。
顾温凉一愣,清润的眼里涌起丝丝缕缕的感动。前世里她犯下那样的错事,莫说是嫁妆了,便是连个容身之所也没,一顶小轿匆匆进了忠国公府。
便是连个小妾也不如!
见她不出声,顾奕怀只当她是害羞,道:“这几日爹爹请了府里的老嬷嬷,统共列出了一百台嫁妆,大多都是你母亲留下的。”
“爹爹今日来便是告知你一声,若是瞧上了库房里的什么玩意,尽管开口便是,咱们府里,也不兴旁人惺惺作样的那一套。”
顾温凉瞧着顾奕怀僵直的脊背,出口的话也带着一丝低迷的沙哑之意:“谢谢爹,嫁妆之事,爹爹说了作数。”
顾奕怀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瞧着亭亭玉立温婉大方的嫡亲女儿,感慨不已:“在爹爹眼里一直当你是一个长不大的小豆丁,这两日才清晰地感受到,爹爹的温凉,竟要嫁人了!”
“虽是圣上赐婚,禹王府却是不错的,后宅干净无阴私,禹王殿下也是上了心的。”
顾奕怀怕她再想不通,揉了揉她长而顺的秀发:“再有两月,爹爹的温凉便是皇家的人了。”
顾温凉眼底噙了一抹晶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乖顺地站着安安静静地笑。
纵使经历了生死,再来一次,这世上也总有人予她安心,沈徹如此,顾奕怀亦如此!
待顾奕怀回了主院,顾温凉站在树荫下,一半细碎的阳光点缀在她的额间、秀发上,如同从一幅古画卷里走出的人儿一般。
她温软地笑了笑,对着青桃道:“带几个嬷嬷,去茉莉院走一遭。”
那个被禁足了的茉莉姨娘,前世也并不是个善茬呢!
前世里她与茉莉姨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平素里碰个面都是各走各的话也不说一声,最却她知晓了这茉莉姨娘与卫彬暗地里做的龌龊事。
说来这茉莉姨娘原就是忠国公府放出来的丫鬟,因年纪到了便出了府,不料因相貌娇柔被顾奕怀带回了大将军府。
眼瞧着女子最好的年华都付在了顾奕怀身上,身边又没有个子嗣傍身,茉莉姨娘心里不免生出了旁的念头来。
既然自己过不好,那这府里的嫡姑娘也别想讨着好!
而茉莉姨娘对忠国公府而今的处境可谓是了然于心,府里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若将这高高在上的嫡长女送到那样的人家受受苦,想想就能笑出声来。
顾温凉杏眸慢慢地眯了起来,目光有些寒凉。
原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去寻她的,谁知前些天竟还自己凑上来作死!
顾温凉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路去了茉莉院,这府里除了顾奕怀的书房,她是哪里都闯得的,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等她们进正屋时,茉莉姨娘正在绣荷包。
听了动静也不抬头,只是笑笑,这一笑,便笑出了眼角的几条细纹。
顾温凉皱眉,虽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但声音仍是轻柔:“姨娘这是在绣什么花样?鸳鸯戏水?”
茉莉姨娘这才抬了头,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花样放在桌上,道:“自然是做了给将军的。”
顾温凉挑了挑眉,倒是不想和她再打哑谜了。
也不知是不是重生了一次的缘故,她的耐性倒是越来越不好了。
“姨娘莫恼,今日我来这茉莉院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说完,便对着身边的两个婆子点了点头:“搜!”
茉莉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见状不由得拦在那几个婆子跟前,嘴里叫嚷着:“小姐!茉莉姨娘好歹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怎么就能这样任由着搜屋?”
顾温凉眼底泛出凉意,怀中的子悦不满地翻个身将肥嘟嘟的脑袋埋进她的臂弯。
“这府里的正经主子除了爹爹与我,何时还多了第三人?”
顾温凉声音里难免带了丝丝的恨意,若不是前世她诸多暗示怂恿,与卫彬出谋划策,一步一步将她推下火坑,自己又何至于落得那样一个凄苦下场?
“捉住她,继续搜。”
最终,那丫鬟被捂了嘴束了手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顾温凉才寻了个凳子坐下,清润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奇怪的是那茉莉姨娘不仅丝毫不慌,在桌边的凳上坐得稳稳的,甚至就连表情,也未变过。
瞧着茉莉姨娘的神情,顾温凉清浅的眉心直皱,心底竟涌出阵阵不安之意来。
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青桃显然也觉出不对来,默默上前几步将顾温凉挡在了身后。
不过片刻,那两个婆子手里各抓着几页纸张从里屋出了来,而后神色恭敬地交给了顾温凉。
茉莉姨娘的面色这才稍微变幻了一阵,而后显得有些无奈。
顾温凉挑眉,纤纤素手接过那几页泛黄的纸,一行一行地瞧完,这才将那纸丢掷在茉莉姨娘的面前。
“姨娘当真是好算谋,伙同忠国公世子来陷害府里的嫡小姐,我原还是小瞧了你!”
顾温凉当真发起怒来声音冷得如同十二月里的簌簌风雪,那纸上的内容明晃晃的刺目,绕是她已有了心理准备,仍是被气得胸口发疼。
“你怎么敢!”
顾温凉纤细的玉指有些发颤,眸光里含了一团怒火。
其他人未瞧到信里的内容,瞧顾温凉的样子都吃惊不已,不明白到底写了什么叫一向淡泊的小姐气得如此厉害。
茉莉姨娘将那纸张铺开,露出里面娟秀的字迹,目光却是罕见的柔和。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却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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