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因为,你像恨伊可韵一样恨着我?”
他未等到她说话,便阖了阖眼。
“苏凉,我怎么可能不顾虑你?”
她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深邃,她看得有些出神,依稀之间,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他。
他突地转过了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苏凉,你……后悔遇到我吗?”
她一怔,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问自己,后悔吗?后悔五年前遇到他吗?如果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她也无须被搅进那个局里,更不会经受了那么多的伤痛。而她的那个孩子,也不会以那样的一个方式离开她。
可是,如果她没遇到他,她是不是仍然无法跨出那道坎?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就不会有如今的领悟。
苏凉没能得出答案。
这个问题,她也问了自己不下几百遍了,可就是说不出一个究竟来。
所以,她偏过脸,选择了沉默。
见她如此,裴聿也没再勉强她,站起身来,双手插在了裤袋里。
“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苏凉,我没有后悔遇到你。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明明,在那之前的三年前里,我就已经遇到你了,如果当时,我阻止了前往爱尔兰的你,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扯了扯唇角,望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温柔。
“我依然爱着你,那份爱,从未减少半分,我这辈子做过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的那些伤害。”
她仰头看他,冷冷地笑着。
“裴聿,你的话,我已经听腻了,我也曾经清楚地告诉过你,
我不可能会回去你的身边。你说得没错,我有多恨伊可韵,就有多恨你。”
他走近她,狭长的眼眸半眯。
“可是,你今天会过来听审,甚至是在开庭之前取消你对伊可韵的指控,恐怕,你已经原谅她了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原谅了她,但毕竟跟你在一起半年,你在想什么,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她一咬牙,怒瞪着他。
她并没有意外,裴聿是谁?她所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瞒得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方才宣判的时候,只依故意杀人罪而作出来的决定,并没有提到伊可韵之前地她所造成的杀人未遂,只要聪明一些的人,都能联想到了一起。
裴聿并不笨,有时候甚至是过分聪明。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地握成了拳头,她默了一会儿,而后才开口:
“就算我原谅了她,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岂料,他笑了起来。
“伊可韵对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都能原谅她了,我是不是也能很自以为是地认为,你终有一天也会原谅我?更何况……”
他故意顿了下,随后才往下说。
“更何况,爱得深,才会恨得深。”
他一步步逼近,她只能一步步地后退,却依然不肯垂下脑袋。
“呸!裴聿你丫的都没皮没脸了是吧?”
他轻笑出声,直把她逼到无路可退了,才缓慢地说话。
“苏凉,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我要让你重新回来我的身边……”
然而,未等他说完,她便冷哼。
“难道同样的话还要让我再说一遍么?我已经跟许墨笙结婚了!而且,我跟他有一个孩子……”
她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他高大健硕的身子压近了些,迫人的气势将她逼得只能紧挨着墙壁,而他削薄的唇更是几乎要碰触到她了。
苏凉努力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身子却是禁不住绷得紧紧的。
她以为,只要她重复地在他面前提起她与许墨笙结婚的事实,那么,他定是没有办法施展。可没想,他的眼里却是连一点的慌乱都没有,尽是怡然自得。
他的手,压在了她的耳旁,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他的怀抱下,她尽量地缩着身体,他的气息却毫不设防地扑进了她的鼻翼。
满满的,全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苏凉,难道同样的话还要让我再说一遍么?我们,并没有离婚。”
她咬牙切齿,他却是波澜不惊。
“我们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就算在这边,我们已经签字离婚,但在爱尔兰那边并没有解除关系,那么,我们依然是夫妻。只要我去民政局提交你跟许墨笙的婚姻无效,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跟我叫嚣?”
她绷紧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番话。
“你休想拿着件事来威胁我!我就不信,当地的法律,会因外国的婚姻法而动摇!”
他笑,笑得一脸的得意。
“的确,就如同你所说的,当地的法律,不可能因为外国的婚姻法而动摇。当若你留了个心眼,就会知道,我们在爱尔兰签下百年婚姻契约的同时,还签了另一份文件,那是双重国籍的相关文件。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拥有双重国籍的人,你的婚姻所承受的婚姻法,除了当地的婚姻法外,还有爱尔兰的婚姻法。而两国的婚姻法里,根据相关的条理,都一条是标注得很清楚的,我想,恐怕就连你这种并不熟悉婚姻法的人也会知道。”
他赫然打住,看着她的脸,嘴角微微一勾。
“那就是,当有重婚出现时,在两段婚姻里,首先承认的,是前面的那段婚姻,而后面的那段婚姻会自然作废,这就是所谓的重婚。我跟你结婚在前,你跟许墨笙结婚在后,我想,你应该能猜想出来对于这事,我有多大的胜算。”
听见他的话,苏凉呆若木鸡,好半晌以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裴聿!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的事?”
他笑,笑得是愈发的得意。
然,对于她的问题,他只丢下了两个字。
“你猜!”
猜?她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去猜?
苏凉的手攥成了拳头,掌心里的指甲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在血肉里。
虽然有些没什么底气,但她还是固执地吐出口。
“你别想让我按着你的剧本走!”
她不想再继续跟他说下去,却又被他堵得无路可逃,一气之下,惟有狠下心来用高跟鞋的脚跟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顷刻,他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苏凉趁机逃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出法庭,直直地冲向了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她也不敢停顿半刻,连忙打开车门坐进去把车子启动,快
速地离开。
得到法庭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车后,直至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裴聿所说的话却教她怎么都无法放下。
双重国籍?两段婚姻无效的只会是后面那一段?
她什么时候变成双重国籍了?怎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苏凉握紧了方向盘,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当她离开了x市以后,就未曾去过爱尔兰。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就是每一处都充斥着裴聿的影子,她没有办法再踏上爱尔兰,那种感觉,比当初泠于晨给予她的还要伤。
可若是她在这五年前有入境,是不是就能早些发现了呢?
她就不愿意去相信裴聿的鬼话,但仔细想想,如果裴聿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么,她和许墨笙的婚姻,当真会想他所说的那样,下场只能是无效。
而做这一切的决定权,只在于裴聿那里。
只要他去提交了相关申请,她和许墨笙的婚姻就被迫解除了。
她不喜欢这种命运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苏凉咬了咬牙,这种事情,还真不好通过许墨笙去查证,她想了想,便给tina打了一通电/话。
tina的回复很快,当她的车子到达工作室前,就已经回了电/话给她。
她拿着手机站在车旁,双眸慢慢地睁大,最后,就连tina是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当真是见鬼了,查国籍这是很容易,而tina给出的答复,果真就如裴聿所说的那样。
她苏凉,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是拥有当地和爱尔兰相关国籍的人!
那个裴聿,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她的?
该不会是打算每次说一点,然后把她一步一步击溃吧?
苏凉抬起了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再来几次,估摸她的寿命也会减少几年了,偏生,这种事还不能告诉许墨笙,那家伙要烦的事太多了,总不能再拿这种事情继续烦着他。
裴聿既然是她招惹来的,那么,就该由她来解决。
可她这个时候怎么都想不到,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并不能像自己想象般的那么如意。即便计划好了一切,但变化总是赶不上计划的。
苏凉摇了摇头,抬步越过马路想要走进工作室,决定先把裴聿的事抛之脑后。
没想,才刚走了几步,一台车子突然呼啸地向着这边开过来,速度十分快。
那趋势,十足是冲着她而来似的。
苏凉愣住,那车子当真快极了,快到她连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快要撞上自己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细腰被箍住,随后,便是狂风略过,整个身子跌在了地上。
手臂的地方被撞得隐隐作痛,但却是除了这些痛以外,没有其他的痛。
苏凉觉得疑惑,缓缓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呈放大状的熟悉的容颜。
是泠于晨。
她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及时拉开,不然的话,恐怕她现在就已经躺在车轮底下了。
再抬头望去,那台车子竟然没有停下来,直接就消失在拐弯处了。
苏凉有些疑惑,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这么卤莽地开车?等会儿岂不是得见一个撞一个?
她收回目光,望着泠于晨,后者仔细地打量着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没有忽略任何一个地方,在确定她没伤到哪里的时候,脸上的紧张立即便消了下来。
“还好,你没受什么外伤。衣服下呢?有没有撞到哪里了?”
她摇了摇头,低声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两人还半躺在地上,她撑起身子,想要把他拉起来。
泠于晨稍微动了动,下一秒,脸色煞白,向她摆了下手,示意她别扯自己。
见他这样,苏凉难免有些急了。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他看了看自己,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应该是崴到脚了,没事,你别担心。”
听说他崴到脚了,她不由得急迫了起来,说到底,他还是为了救她才受了伤,她自是不可能放任不管。如此想着,她便拉起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利用自己的力气把他给扶起来。
“你忍着,我的车子就在那边,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他出言拒绝。
“我没事,回家涂一下药油就好了。”
“不行,”她说什么都不放开他,“让我送你去医院吧!不然我不放心。”
见她执意,泠于晨叹了一口气,也就顺着她,尽可能不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自己咬着牙艰难地向前走。
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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