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这个陌生的时代后,深知自己想入非非,想的太简单的反省!
到了榕苑,芳年打眼看去,在老夫人正厅的阶梯侧下方,看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群青的暗色裙袄,不加任何花色的素面,头发顺溜的在脑后梳着光滑的圆髻,插了根粗铜镀银簪子。
秀至的面容上,浅浅的染上了细细的岁月纹路,看向芳年的目光,却是满满的平和慈爱,正是她今生的乳娘,宝苼的母亲,洪妈妈,就是这个温柔慈爱的女子,将她从襁褓抚养长大,不似母亲胜似母亲。
四目相对间,芳年无声的唤了声乳娘,虽没有停顿脚步,却是能让洪妈妈看清了自家姑娘的口型。仔细打量了几眼,洪妈妈热泪几乎盈眶,她家姑娘这几日过得还不错,虽然前面来向老夫人叩头后,得了卷碧和宝苼的前因后果,却不是亲眼所见,不能安心。
只是,让她家姑娘这样小小年纪,就自己挣前程,为这她们这些老弱病残,拼杀在前,她们何其无能!
她们真的是羞愧难当,唯一的回报,只能是更加忠心耿耿的服侍姑娘,姑娘是做大事的人,小事就由她们代劳,不然要她们做什么。
进门问安后,芳年奉上孝敬,又引来一阵夸赞,和一些莫名的眼神。章氏将这方五福捧寿平安绣球琥珀络子拿在手中,细细观看,不由赞叹道:“好久没有这样精致的手艺了,四丫头有心了!”
“原来四妹手艺这样巧,可把我们这些个姐妹比的没地儿占了呢!”沈芳芸手下握拳,指甲掐在肉里的疼痛,提醒着她笑得更加温柔,只是,那心中的妒火,却是无法熄灭。出来了也就出来了,不好好当那没见识的傻子,做什么还要手巧!”
沈芳蓉撇了撇嘴,不就是一个络子吗,能值得的几个钱,还拿胡来让人胡乱移动。
“大姐姐身上那多花络子倒是好稀奇精致,叫什么,也是四妹的手艺?”怎么,阖府都有了,要看不起她们这庶出的姐姐吗,那个蘅芜苑里的灾星,谁怪想要那几根破丝线便出来的东西。只是,改由她的分,哪怕她拿出去丢了,也不能少。
灾星变成了拍马屁精,跟在大姐手下,倒是白让嫡出,那边再添了一个摇旗助威,还要压在她们头上的家伙!
“是宝相团花纹,多谢两位姐姐给芳年送了礼物,芳华唯有两方攒心梅花络子聊表心意,稍后让卷碧给您们送过去!”给这两个庶姐,芳年做的事一模一样的攒心梅花络子,只不过,缀珠有改善,沈芳芸的是谁景色,沈芳蓉的是珊瑚细珠。
第三十四章 请愿()
“呀,那我可要好好欣赏欣赏四妹的手艺了!”沈芳蓉掩唇而笑,破见喜色。
沈芳芸余光瞥过,心间鄙夷,鼠目寸光,愚不可及,这点儿好处就能喜形于色,怎么没见正院给那灾星的赏,翻身不过两日,所得待遇就已经远远超过她们,长此以往,再不奋起直追,可还有她们的前程活路!
只是,终究是在人前,祖母嫡母都不是好惹的,她也只能小心盘算,只是,终归是心有不甘,眸色低沉,且看以后,这估计目不识丁的草包如何丢脸!
“蒙祖母不弃!”芳年再次福了福身,却没回坐位置,而是再次请求道:“芳年静养,数年间不曾于祖母父亲母亲膝下尽孝,是为忏愧。稍小不懂世事,今已开蒙,羞煞己身,今特请前往寺庙,静斋跪经,为祖母父亲母亲祈福!”
“令芳年三四岁间得乳娘启蒙书笔刺绣,日工夜诞,勤练不坠,终可见人,开年特为祖母绣金刚经一卷,为父亲母亲抄写祈福经数卷,芳年祈求能亲往寺庙,供与佛前,沾染佛气香火,再送祖母父亲母亲,祈福康安!”
虽是如今已经迈出封禁的门槛,但是,古人迷信,她那道士批命之言,终究是老夫人心中迈不过去得坎,宛若扎在章氏心头的刺,如鲠在喉,纵使是有沈思成的实例为证,可她却是已经在章氏心中留有固有印象,长此以往,愧疚期,表现期已过,必将有碍生活与名声。
芳年向来周全,自然不会为自己留下这么打的把柄,供后来说嘴拿捏。她向来没有逃避问题的性情,遇难而上,山来就山,老夫人信佛,她则就请亲往佛寺跪经,有佛门洗礼镇压,不容后日人鸡蛋挑骨头说嘴,埋下祸患。
若是可行,能遇上合适的大师,再度批命,彻底打破先前游方流浪道士的无稽之谈。芳年眼中闪过隐晦的流光,这世间,从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这两年也在乳娘一家的帮助下,攒了些许隐秘身家。
若不是彻底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一个单身女子是无法轻易脱离这后宅,在外陌生之地只会更掺,她打的无声脱离沈家不可能施行成功,她又如何会轻易放弃清闲日子,涉足这后宅之中。
这些年收集的些许信息来看,沈家虽然母亲独大,幼弟幼妹年纪尚小,倒也大致也能看出本性不错,嫡兄长姐性格也都各有不凡,眼界胸襟开阔,但是庶出两女的奋进,已经及到要紧时候,估计且有不安稳之时。
再者,还有外界,牵连勾分,进入此间,总不的安稳。只是,为了不像乳娘看到的那些信息那样,被家里人随意处置,芳年宁愿选择,再战一回,只为能够保全己身,拥有足够的分量,不被任意胡乱搭配。这个时候,君之命,父母之命大于天。
踏入后宅第一战,惩戒恶奴,清扫身边无用障碍,已经打响成功。第二步,改变固有印象,走入人前,可以开始执行。
对于芳年的请求,芳华石氏倒是心中有底,芳年提前与她们通报过,她们倒是愿意芳年以此洗清身上盖得固有印记。芳年能够想到的,她们深处其中,只会想得更加周全,芳年能有此心,不管是自己有这慧根,还是有那孝心歪打正着,都与她有些好处。
沈芳芸沈芳蓉,面色颇变,目光闪烁,悄然在石氏母女三人身上游移,思量这次中有何计较!若有好处,绝不能让嫡姐嫡妹独占好处。
“我记得,再过几日,可是你的生辰诞日?”章氏还有些模糊印象,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是腊月月圆之夜。那日雪夜,月轮却是高挂空悬,冰清玉洁。对于芳年的提议,她不可谓不心动。
正如芳年所预料的那样,对于那般的批命,章氏心中,在渡过被人算计的愤怒之后,仍旧有些捉摸不定,那样有碍亲长的批命,在她心中,仍是一根刺,不能安稳。芳年这般提议,正好让她有了思量,若是能找大师看看,也能安心,以后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儿还年幼,生辰且可随意,愿为祖母父亲母亲祈福,还请祖母成全孙女一片孝心!”芳年再次福身,章氏不拒反问,果不其然,如她所想,却心动了。
“可怜你一片孝心可嘉,我沈家的姑娘当得如此。不过,你尚且年幼,斋戒祈福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你小孩子家家的,正在长身体,素斋就免了。经书一类,且不能移了性情。”
章氏沉吟了一下,而后对这石氏及几个姑娘道:“且不急在这几日,不是说华姐儿明日要延请亲家几位姑娘过府赏梅?你们姐妹且玩着吧,过两日雪后初晴正是十五,由我和你母亲带着你们,去大昭寺佛前求一炷香,为来年祈福,也让你们透透气!”
大昭寺香火鼎盛,智空大师,慧远大师都是佛门高僧,玄度大师更是为圣人推崇,敬为国师之礼虚席以待,谈经论禅。只是玄度大师闲云野鹤,推拒了晋封,更是高风亮节。若是有缘,不求玄度大师,能求智空慧远两位大师,亲眼看一看,留下只言片语,已是福分。
能得大昭寺高僧批命,她也能安下心来。“四丫头回头在佛前叩个头,也就是了!”知道孝敬的孩子,没有人不厌恶,章氏虽然心中还有些嘀咕不定,到底是对芳年颜色松缓,眸中染上暖色,眉目更加慈和,添了一份真心。
“孙女多谢祖母慈爱!”芳年拜谢回坐,不管过程如何,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祖母能够亲自出面,无疑更好,更能让她放心。她的八字,乳娘曾求人批过,虽不说大富大贵,倒也没什么灾星相克之类不吉之言。
说实话,十五出门上香,倒是她来到此世间第一次踏出府门。这六七年间,她最远的距离就是在石氏院子里看见二门,多亏了她耐心还算足够,也自找了些消遣打发时间,才没被这近乎圈禁的日子逼的神经错乱。
第三十五章 奶娘()
又说了会儿话,小睡了片刻的龙凤胎被丫鬟婆子收拾齐整带了上来。大雪天寒,连着两天没见到幼孙幼孙女的老夫人想念非常,今日请安后,便把龙凤胎留在了榕苑,好好亲昵。
两个小家伙,对着祖母,母亲,又是一番扭股糖一般的撒娇,娇憨的可爱,不管是真心也好,不真心也罢,厅中众人包括丫鬟婆子,都笑盈盈的捧场。
芳年及时送上她为两个小家伙准备的礼物,一视同仁,都是一只五蝠络子,只不过,收尾媛姐儿是女孩,用的是平安结,瑞哥儿是男孩,芳年编了万字结,都是好寓意
这种五蝠络子,是用一根线打出来五个蝙蝠,以福字为寓意,五个蝙蝠,就是长寿,富贵,康宁,好得,善终五种福气,用一根络子打出来五种蝙蝠,用来送给孩子,也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
加之,芳年手巧,以五彩丝绦编出来的络子,精致玲珑,栩栩如生,又色彩分明,分外的招两个孩子的喜欢,逗得两个孩子喜笑颜开,与芳年之间原本有些陌生的关系,也因为,这样一份讨喜的小礼物,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碰面接触,日渐浓厚起来。
今日,沈思成会回府用晚饭,章氏心疼儿子,也就没有留石氏多说什么话,就散了。两个孩子要见父亲,随着石氏和沈芳华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了榕苑。
芳年三人起身送走石氏后,章氏想和辛妈妈说些体己话,也就直接将沈芳芸沈芳蓉以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姐妹玩耍的理由打发下去,随后又对芳年道:“你小孩家家的,今天打了这么多络子,快去歇歇,你乳娘回来了,去和你乳娘说说话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侍候!”
见章氏不是客套之言,芳年福身一拜,带着乳娘卷碧宝苼回了。
“乳娘,大雪封路,怎么不在家里多呆两天,就这么着急的赶了回来!”携着乳娘洪妈妈的手,在自己的炕床边坐下,芳年不由嗔道,态度自然,还略有一份关切撒娇,今世的乳娘,就像前世的院长妈妈,是照顾她长大的,养恩所在。
拍了拍芳年的小手,洪氏笑得慈和:“姑娘惦念了,家里有姑娘这些年的关照贴补,日子不如好过了多少,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做,若不是大雪封路,我昨日就想回来呢,卷碧还好,宝苼跳脱,我怎么能放心让姑娘孤军奋战!”
她走的时候,姑娘的计划已经定下,只待实行,她的离开,也是姑娘发起冲锋的号角,她本想陪着姑娘一起,却是被姑娘计划安排出了府门,这心中,可是万分挂牵,大雪封路,让她在家里挂念非常,不知道姑娘怎样了?怎么能呆的住!
是以,今天一有路眼,她就即可动身进了府里。
想着一进府中的所见所闻,洪氏不由笑得更加开怀:“姑娘终于熬出来了,奶娘不知道有多欣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