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临近中秋,白日气温依旧非常热,但是夜间却非常冷,日夜温差非常大。
两人前后错落一步,安静的走在太子府的花园小道中,橘色的灯光柔柔的,稍嫌昏暗。
一阵风吹来,杜子衿微微抱紧双臂,刚刚在马车中觉得还好,没想出来风一吹这么冷,有冰凉刺骨的感觉。只是白日真的热,不可能穿太多,出门顶多带一件帽兜披风,可是夜间这气温,迎风一件披风也顶不上什么用。
太子走在前面,身旁是杜子衿身上独有的淡雅气息,一低头,便能看见被灯笼的柔光斜照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断的拉长变短,再拉长变短……
太子唇角微扬,带着一丝孩子气,这种感觉让他心底深处的角落慢慢滋生一种亲昵安心的错觉,仿佛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相伴着走下去,地老天荒。
忽然,他敏感的捕捉到杜子衿细微的哆嗦,他顿时止步,关切温情的问:“冷了?”
杜子衿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灵敏,她这么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未等杜子衿开口拒绝,太子已经扯下自己身上披风的系带,用力一扯一抖,尤带着他体温的宽大披风已经到了杜子衿肩头。
杜子衿一惊,想要后退,已经被太子围住,挡住去路。
“不可,气温这样凉,太子国事繁重,可别冻坏了。”
“披着!我是男子,没有那么脆弱。”太子不容置疑的说着,伸手在杜子衿肩上压了压。
第368章 抱回去()
宽大的披风一下子将严寒挡得严严实实,杜子衿只感觉那温暖一下子印进了心底,不断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一刻,她甚至恍惚,太子为人到底如何,上一世……到底是不是他下令害死自己,还是用那种残忍羞辱的方式。
“是不是还冷?”太子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灼热的气息。
杜子衿惊了一跳,身体习惯成使然的躲开,却不想太子的披风太长,一下子踩着绊到了,人歪歪斜斜的往旁边跌倒。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太子伸手,稳稳托出了她的纤腰。
杜子衿惊的忘记了挣扎,愣愣的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许久才回过神来,从他的怀抱挣脱,“多谢太子,妾身没事了。”
“看来这披风于你而言太长了,走路多有不便,可取下又难敌寒冷。”太子看了一眼落空的掌心,对于这个看似温婉大度实则别扭孩子气的太子妃也有几分了解,对于她的抗拒也不若最初的生气伤自尊了,是以当下揽臂将杜子衿横抱在怀,对上她再度骤然瞠大的美丽双眸,笑着解释,“这样就好了,既不会冷,也不会再绊倒。”
说着收拢双臂,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抱着,大步朝吟风居的方向走去。
杜子衿一瞬间全身紧绷,可是太子只是好心,并没有进一步出格的举动,是以慢慢的她也放松下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心底蔓延出一种被宠爱的喜悦。
两人一路,只是短短一小段路程,却走出一生的漫长。
谁也没有发觉,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沈一念躲在花丛后,眼神阴鸷嫉恨的盯着两人离去。
自礼亲王府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太子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她好几次到了嘴边的解释却说不出口。看着他一天天亲近杜子衿,她有说不出的委屈和嫉妒,她以为凭着他们以往的默契,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多说也能彼此心意相通的。为了自我保护,她泄露杜子衿被袭的消息以混淆掩盖自己的谣言,适当的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以前的他也是认同的。
可是,她还记着的,他却已经开始遗忘了。
就在她认命,愿意接受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的事实,鼓起勇气等到这么晚向他解释清楚的时候,却不想见到如此致命打击的一幕。
冷风飒飒,沈一念站在原地,浑身都冻僵了也没有动一下,她感觉,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死去。
“沈夫人,天气这么冷,不妨先回去再想办法吧?”心曼却是冻得受不了了,不停的搓着手跺着脚,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请示沈一念。
沈一念这才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冻住了,她默默的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一声不吭的走出花丛,朝着雪枫院走回去。
太子将杜子衿送回吟风居,简单交代两句就离开了,这让紧张了一路的杜子衿觉得意外,随而对太子改观,太子本质上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
杜千允一路畅行,在龙卫的掩护下直接到了常德帝的寝殿太清宫。
彼时常德帝一身明黄色中衣,仿佛早有预感杜千允会来一样,没有召嫔妃侍寝,也没有歇下,二更的时辰,依旧捧着一本治国策看的专心致志。
然而只是空气中细微的变化,常德帝马上警觉的从书中抬起头来,仿佛刚刚的专心只是一种错觉。
“回来了。”常德帝看清来人,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话语虽平常,但是那语气,却是与对其他皇子截然不同的温情。
在杜千允抵达太清宫的那一瞬,龙卫便悄无声息的退下。
杜千允看着面前马上天命之年的常德帝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身形,长身玉立、风流倜傥,只是衣着十分单薄,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不是说病了么,夜间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一些?”
就是这个男人,莫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抹都抹不去,非要安排他的人生道路,强加给他许多并不想要的东西。
可再不愿意承认,这个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这么多年抗拒、埋怨甚至逃离……但是时间久了,有些不愿承认的观念也会变得根深蒂固。
他虽贵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可依旧得不到他最想要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常德帝听着杜千允淡然不悦的话语中难掩关心,面部冷硬的线条一下子柔和下来,显得益发俊美狷狂。“不妨事,这点寒意还是扛得住的。”
杜千允皱眉,皇上回避的态度让他心起怀疑,“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装病?”
“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即便得不到理解而生气,面对杜千允,他也从不曾端着皇帝的架子自称为朕,而只是想当一个寻常的父亲。
杜千允锐利审视的眼神来回在常德帝身上扫视,从他发白的唇色和微微紊乱的呼吸可以辨别,他的确身子不好。“什么病,这么久都治不好?”
“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是心病。”常德帝自嘲的勾唇,隐隐透着一股厌世的情绪。
杜千允拧眉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如今你既回来,就着手开始准备吧,早早的接手江山,我也好有闲暇出去走走,让剩余的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常德帝一直到都知道,这个他最寄予重望的儿子,其实意并不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失去了她之后,还要把自己舍去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才拼命换来的皇位要留给那些他权衡各方、并不期待喜爱的儿子们。
“非要这样吗?”杜千允抗拒着,最后一遍问。
“你到今天还不清楚吗?”常德帝冷冷反问,即便这个儿子恨自己,他也绝不回头。“我会给你一份名单,里面都是跟我达成共识会助你登基的人选,你从里头挑两个侧妃……”
“坐在那高高在上却冰冷的龙椅上二十多年,呕心沥血算计筹谋,到头来换得一身病痛……”杜千允嘲弄的看着常德帝笑道,“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这辈子,你真的活的开心惬意吗?现在回过头去想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若是上天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这一条路吗?”
常德帝心头一刺,感觉喉咙血腥泛起,却强行克制住了,他眸光幽冷严厉的看着杜千允,“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有那些让自己动摇的话!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别无选择,你也是!”
第369章 劝归()
第二日,杜子衿借着外出采买的机会,抽空去了一趟天幕山,准备去书院找悦郡主谈谈。
马上就要中秋了,许多人都早早的回家团圆了,是以留在书院里的人并不多。
杜子衿不想以女装形象堂而皇之进入书院招来诸多猜忌多疑的目光,是以上山之前便悄悄换了简便的男装,午时到天澜书院,甚少惊动旁人。
有墨槐和月冥在,不过片刻就找到了在后院凉亭画菊写生的悦郡主,远远看去,美人入画,倒是极美的景色。
即便再淡然,内心再强大,在这个充满思念的团聚时节之际,悦郡主亦难掩孤独落寞。
“既然孤单,怎么不回家团圆呢?”杜子衿看了一会儿,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悦郡主虽看着写意悠闲,可从她发呆的神情和许久都不曾落笔的行为看,她定是在担忧着什么,心神不宁。
乍然响起的声音令悦郡主一惊,手中的画笔啪嗒一下掉地,她从神游中清醒,循着声音来源快速扭头望过去。
一个白衣胜雪、风姿倜傥的秀丽公子,眉目如画,超凡脱俗,正手执执扇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悦郡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不是天澜书院的学子,你是谁?”即便面前的人看着眼熟无害,悦郡主依旧警戒十足的第一时间质疑。
杜子衿笑意愈深,她优雅缓步上前,到了悦郡主跟前停下,对上她一瞬间惊乱的眼神,但笑不语,而是先俯身将掉在地上被尘土弄脏的画笔捡起来。
“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副画作就这么毁了。”递上画笔,杜子衿的目光落在被墨染污的画了一半的菊花上,可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却丝毫没有半分可惜的意思。
悦郡主抿唇,对于陌生男子的靠近和调。戏竭力的保持镇定,“若非公子突然出声,又怎么令我的画作毁于一旦?”
杜子衿笑着,没有应她的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画笔,问道:“姑娘的画笔可还要?”
悦郡主一惊,她自问掩饰的极好,想不到这莫名出现的古怪公子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家身份。心中又惊又慌,又带着莫名的不悦,因生气眉间一个朱砂越发鲜艳欲滴,“脏了,不要了。”
杜子衿也不生气,听话的,慢悠悠的将手中脏了的画笔随意一丢。“说的也是,姑娘定是财大气粗,家里也不缺这点银子。”
“你……你是如何看出,看出的我是女子的?”忍了忍,悦郡主还是没忍住,红着脸问出心中疑惑。
杜子衿笑嘻嘻的凑上前,“姑娘以为在下如何?在下年方十六,风流俊美,家中尚未娶妻,今日一见姑娘惊为天人,愿许以万贯家财求娶……”
“噗嗤……”悦郡主笑出声,因杜子衿靠的近,她看清她耳垂上的耳洞,颈部无喉结,又骨架纤细,细皮嫩肉,分明与自己一样是个女娇娥。难怪她一来就看穿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伪装,只是听着一本正经的戏谑,一时涌起笑意绷也绷不住。
杜子衿见她笑,就知道她看出自己的伪装了,不由没趣的撇了撇嘴。
“抱歉,一别数月,你换上男装,我竟一时认不出来。”悦郡主看出杜子衿的伪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认出她来。
“认不出未来的小姑子,悦郡主反应也忒慢了些。”杜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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