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楚连悦跟着一道哭了出来,上前心疼的抱住她。
“阿满,你大哥……昨夜送玄清回皇觉寺的归途遇袭,对方人数众多,又兼有备而来手段卑鄙兵器上抹了剧毒,你大哥不敌……你看到的真的是你大哥啊……”杜淳风一手按住杜子衿乱舞的双手沉痛的说道。
“不可能,大哥昨天还陪着我堆雪人,他说永远是我的大哥……你们不懂,他不会死的……”杜子衿红着眼大吼,惨白的脸上连生气都那么无力,她其实都知道,只是没办法接受。
“你大哥死了,阿满,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杜淳风沉声打破杜子衿最后的希望。
“阿满……”安筱毓流着泪想要上前抱住杜子衿。
杜淳风猛地用力拉住她,对上安筱毓欲言又止的不忍心表情,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几不可察的摇摇头。
安筱毓随即沉默了,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杜子衿一味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发现父母之间细微的交流,只是父亲逼她认清事实的话让她无助痛苦。
膝盖以下没了知觉,杜子衿颤抖着缓缓跪下去,双手无意识的垂下,一不小心触摸到床脚下血迹斑斑的一堆破布条。杜子衿垂首看过去泪眼婆娑之间,她觉得那颜色布料都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大哥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大哥!”轰隆一下,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杜子衿凄厉的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栽倒。
杜千陌忙眼疾手快的托出她,痛心疾呼,“阿满……”
第481章 死讯散开()
杜子衿摸索着在黑暗中缓缓向前走,周围空无一人,黑暗无休无止,没有尽头一样的蔓延。
平和的闭目躺着,杜子衿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梦中,第一次她没有在黑暗中害怕,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心里渴望着可以见到杜千允。
大哥刚走,一定还没有走远,她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突然,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不是说好的……永远都是她大哥吗?
只是,梦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身上湿冷的脏衣服全都换掉了,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中,杜子衿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所有的感官都回来了。
怔怔的看着顶上雪青色的撒花帐,
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睁着眼躺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子妃,你醒了?”晚了一步赶到定国公府的墨桑突然发现杜子衿安静的睁着眼,便凑上前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已经退烧了,太子妃饿不饿?先吃些清淡的东西垫垫胃,一会儿把药喝了。”
杜子衿嘶哑着嗓子轻轻开口,“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了,太子妃气急攻心昏厥过去了,又发起了高热,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墨桑怕惊吓了杜子衿,柔声细语的说道。
“大哥呢?”杜子衿静默片刻,轻轻的问道。
“已经转世,入殓进棺了。”墨桑顿了顿,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又刺激到杜子衿。
“今夜可是除夕夜呢……”杜子衿朝里床侧过脸去,眼角一颗泪水快速滑落。在这本该合家团聚的日子里,她的大哥却孤零零一个人走了,再也回不了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噩梦一场。
“主子,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过去的……”墨桑见此,一颗心揪的紧紧的,她从没见过杜子衿这么脆弱消沉的样子过。
“不,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的……”杜子衿喃喃道,她的大哥,在她心里生了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不相干的陌生人,她怎么会任他过去了,忘记了呢?那是永远忘不了的亲人……
墨桑抹着眼泪,这时墨槐端着药碗推门而进,轻声问道,“太子妃醒了吗?”
幸亏她们俩跟着太子妃回来,眼下府中出了事,忙作一团,根本无暇分心顾及太子妃的身心。
墨桑擦了擦眼泪快速回头,“醒了,药先放这儿凉着,我先去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说完就低着头匆匆出去了,一直到跑到无人的角落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才作罢。
墨槐看着墨桑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沉默的回头,放下手中的药碗,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轻声道,“太子妃,你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先喝口水润润喉吧。”
杜子衿没反应,墨槐就直接上手动作轻柔的扶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并在她后背塞了个软枕,再小心的喂她喝水。
杜子衿全程温顺的配合,没有一丝激动没有一点反抗,喝完水,墨槐见墨桑还没有回来,便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杜子衿,反正以后她也一定会问的。
“种种迹象表明,是太子的人下的手,应该是打探到大少爷的行踪,早早的埋伏在那里,等到夜间折回来的时候再动的手。”墨槐语气冷厉愤怒,“大少爷身上多达上百道剑伤,可见对方杀心有多坚决。”
杜子衿木然的听着,表面看着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原来是早已谋划好的针对大哥的伏杀。
“爹爹说什么了吗?”
“定国公和夫人什么都没说,因着年关,消息还没有放出去,大约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得闻风声。”
杜子衿随后静默了,再也没有开过口。
安安静静的洗漱,喝粥,喝药,等到夜晚来临之际,到了布置好的灵堂,固执的坚持要守灵。
这是她能够为大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她怕他孤单,就像小时候大哥怕她孤单会整夜守着她一样,这最后一程,换她守护他。
杜淳风和安筱毓拗不过她,只能叹息的任由她去。
撞伤的膝盖跪着,痛到麻木都没有起身缓解一些,杜子衿想用这样清晰的疼痛警醒自己,大哥死了,仇还没报。
杜千陌全程默默的陪着杜子衿,知道她性子倔,劝不听的,所以他不劝,只是陪着一道。
杜子衿就这样,每天累到极致才能勉强睡一两个时辰,等到过了初三,杜千允猝然离世的讣告才发出去,一时间震惊整个人京都。
前阵子太子突然揭露杜千允的真实身世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众说纷纭还没有一个最终结果,虽然杜千允的身世让人诟病,但架不住皇上的宠爱呀,至今他依旧是最有力的继位者,没有之一。
然则他的猝然离世,究其真凶是谁,获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和燕王,排除身体孱弱与世无争的燕王,太子便是嫌疑最大的人。一来本就是他与杜千允利益矛盾最大,且是他出于嫉妒揭露了杜千允的身世,加上其中的种种迹象,他是最有动机的嫌疑者。
一时间,太子成了众矢之的,以沉默面对的他更是被御史卢晏等抨击,暗指是心虚表现。
停灵十一天,初九的那天,杜千允被匆匆下葬。
这天,杜子衿拉着棺木哭的肝肠寸断,在场的许多前来吊唁的男宾皆是看了忍不住落泪。
从山上墓地回来,杜子衿便病倒了,留在出嫁前的闺房子乐阁养病,谁也没有提及回太子府一事。
杜子衿越发的消瘦,整日出神发呆,很少说话,她的反应进一步的证实杜千允的死千真万确,打消了一部人怀疑杜千允抵不住外界流言死遁的猜忌。
转眼正月就这么消沉低迷的过去了,这日,太子亲自登门来接杜子衿回去,这也是杜千允出事后太子第一次登门。
本以为杜子衿定然不会再回太子府,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在太子备受争议怀疑的时候,杜子衿安静低调的跟着他一道回去了。
第482章 真实身份()
看着太子府的马车缓缓消失在定国公府门外的巷口,安筱毓才收回视线忧愁不忍的开口,“瞒着她,看着她这样伤心真的好吗?”
杜淳风不是不心疼自己的亲生闺女,虽然他是执行者之一,但是也不得不认同,这是最安全的法子。“为了迷惑敌人,不得不为之。”
“阿满以后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怨我们的。”安筱毓心痛而无奈的低语。
杜淳风沉默许久,最后才说道,“我们都没有选择,阿满若不能谅解,就由当事人自己去解开这个结吧。”
燕王府花园一角凉亭之中
做工精良的轮椅之中,年轻的青衣男子手执白子落下,
看着对面石凳上的俊美突然开口,“燕王此举,可是让令妹伤心欲绝,想不到你们兄妹感情如此深厚。”
楚逸城手中即将落下的黑子停在半空,俊美狷狂的脸上交织着怅然若失的表情,剃干净胡子的他看着与常德帝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加年轻健康。
“现在她有多伤心,将来知道真相就会有多怨我。”棋盘上的厮杀一下子变得索然无趣起来,楚逸城将黑子扔进棋钵之中,淡淡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我……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活在别人的规划期盼中,我们都别无选择。”
“是啊,不过我马上要解脱了。”青衣男子面露同情,接着又释然的笑道。
他便是燕王自小到大的替身郑茂才,原本他的双生哥哥才是燕王在宫中的替身,只可惜三岁的时候就死于宫斗陷害,在他的正主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之前,他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首辅郑家当家夫人当年诞下双生子的事情甚少有人知道,因是逃难过程中提早生产,当时情况艰险,虽说历经九死一生最终母子平安,但没过多久便发现双生子其中之一生而带着缺陷。天生缺少膝盖骨,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因是双生子,连带着另一个正常的都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那一天,正常的那个孩子被皇上选中,成为燕王在宫中的替身。不过半年的时间不到,就被人在饭菜中下毒死了,当时闹的轰轰烈烈震惊四座的燕王中毒背后,牺牲掉的是那个默默无名的孩子。
中毒事件之后,燕王就以先天不足,命不久矣的形象迷惑所有人离开了大众的视野。随后顶上去接任替身的便是他郑茂才,那个先天不良,不良于行的孩子。
而今真正的燕王了断过往回来,他的任务也终于结束,剩下的时日里可以做回自己,一个没名没姓没有家族背景的普通人。
“想好要去哪里或者做什么了吗?”楚逸城有些羡慕郑茂才,虽然过去的二十几年禁锢在一个不属于他的牢笼里,可是至少往后的半辈子是自由的,也不用伤害谁。
“先去大江南北,五岳三川走走,看一看自己存于的天地是什么样的。”郑茂才轻松的笑了笑,转而郑重其事的请求,“燕王,就当是看在死去的哥哥,还有我做了你二十几年的影子的面上,请你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妹妹,
不要让她伤心。她之于我们的意义,就像太子妃之于你的意义。”
楚逸城见郑茂才主动提及燕王妃郑砚秋,眉心慢慢聚拢,脑中浮现一个温婉端庄,大气从容的女子,只是……那样淡然的女子,似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牵动影响她。
想到这里,楚逸城微微皱眉,当初郑砚秋眼也不眨一下就同意了父皇一下赐给两名侧妃的要求,为此他还特地失态的质问过她为何要答应。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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