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矜还来不及脸红,就被拦腰抱住,腾空而起,宾客之中发出阵阵叫好声、掌声和笑声。
萧夜离噙着温柔喜悦的笑意,大步走进了大门,院门之内红毯一路浦沿。进了门之后,萧夜离微微弯腰将杜子衿轻轻的放在红毯之上,牵着她的手一起跨过火盆进了客厅。
夜家人都聚在客厅,除了夜邑,夜珊萧阑,夜琳夜语都在,还有夜家的同宗族亲,非常的欢乐热闹。
萧夜离接过旁人递上的系花红绸的一端,另一端就送到了杜子衿手中。
“吉时到,新人行礼!”有人高声唱着,待喜娘扶着杜子衿站好位置,就继续开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每一次叩拜,都抱着一颗虔诚的真心,深深的弯到底。
“礼成!”长长的尾音还在飞扬,欢快喜庆的乐曲声顿时奏响。
“送入新房!”在众人的欢呼和笑声中,杜子衿被人拥簇着送回新房,萧夜离留在原地,目光一路护送她离开。
上了楼,迎入布置好的新房,坐于床上,喜娘笑道:,“坐床富贵!”
夜琳以银酒杯满酌东阳酒,以劝杜家送亲众人,楚连悦等人每人饮三杯,起身告辞。众人即将行至门前,楚连悦回头,但见杜子衿独自坐在床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突然有些感慨,又折回去小声道:,“阿满,我们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杜子衿交替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飞快地握住了她的衣袖。
楚连悦见此,莫名的眼眶一热,鼻腔一酸,轻轻握住杜子衿的手,温柔地抚摸了两下,低声安慰道:,“不要怕啊,
阿满,过几天就又可以回去了啊。”
“嗯。”杜子衿一时觉得彷徨不舍,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又使劲忍住了。
忽听屋子里看热闹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新郎官来啦!新郎官,这边请!”众人蜂拥至门前,去扯门楣上下垂的碎裂彩帛,纷纷喊道:,“取利市缴门红啦!”楚连悦忙松了杜子衿的手,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道:,“乖啊,我们先出去了。”然后朝萧夜离笑着点点头,招呼杜家送亲众人离去。
“新郎官快请新娘子出来牵巾拜礼!”喜娘脸上堆满了笑容,示意萧夜离往床前去请杜子衿。
等两人携手起身站定,喜娘唱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将彩缎结成的同心结分别递到二人手里,然后将系了红花的秤杆递入萧夜离手中,笑道:,“新郎官挑盖头。”
萧夜离回头望了众人一眼,握紧秤杆,轻轻挑起了盖头。
大红销金盖头下,杜子衿粉面桃腮,表情恬静温和,星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起,从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妻了。
行礼毕,新人上。床相对而坐,妇人们取了金钱彩果往床上抛撤。
无数的金钱彩果倾泄而下,金钱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叮铃声,花朵、果子雨点一样地落在杜子衿的怀里和四周,她半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们越积越多。
“呵呵”喜娘笑着道了一声吉祥话,朝众人挥手:“合髻吧。”遂取过缎带、钗子、木梳,将二人的头发分别挑了一缕扎系在一起,又取过彩带连系在一起的一对银酒杯,注满了酒,示意二人饮交杯酒。饮毕,将从杜子衿头上取下的花冠与酒杯一同扔到床下,笑道:,“一仰一合,大吉!”
屋子里年轻的妇人们就都微微红了脸,侧身躲在一旁,其余人等则纷纷上前道喜,出门离去。
到此时,外面的酒席也开始了,有人来催新郎官出去敬酒拜客,萧夜离噙着温柔的浅笑低声道:“我去了,我去让夜语给你送吃食过来。”
杜子衿轻轻应了一声,外头又在催促了,萧夜离便深深看了一她一眼转身出去。等萧夜离一走,杜子衿环顾一下子变得冷清的新房,怔怔地看着绣满了百子千孙的大红罗帐。
时间在安静中流失,越久,杜子衿的情绪就越焦虑。她并不反感嫁给萧夜离,相反,心情可以说得上是喜悦期待的。
但是,婚礼之后,接下来就是……
杜子衿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前世可怕的阴影一下子从竭力掩藏的角落里钻出来,那些不堪的画面在脑海掠过,让她整个人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怕自己过往丑陋的疤痕,更怕自己令萧夜离失望。
外面的热闹笑声渐渐的低下去,天色愈暗,气温也降下不少,杜子衿压抑克制着自己,整个人都僵了。
两个穿得簇新的婆子含着笑过来把廊下的大红灯笼点将起来,暖暖的红色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
门轻轻一声响牧渔和墨桑齐齐脆声道了一声喜,萧夜离给了大大的红封便进门。
杜子衿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握紧又松开,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只见萧夜离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见她朝他看来,便微微一笑,朝门外几人和气地道:“都下去休息吧。”
第563章 一夜无眠()
牧渔看了看杜子衿,十分为难:“阿满还没用饭呢……”总得有人伺候她用饭吧?
萧夜离今儿高兴,刚刚被宾客起哄灌了不少酒,一贯白皙秀丽的脸庞也微微泛红,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摆满的吃食低声道,“我们自己会吃,吃完以后你们再来收拾。”
墨桑见杜子衿垂着头没有说话,肯定是认同萧夜离的话的,便推了牧渔一下示意她跟自己下去。
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安静之极,龙凤双烛的烛火跳了跳,带得屋里的光线晃了晃,一双靴子缓缓出现在杜子衿眼前,杜子衿垂着头紧张地大大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萧夜离。
“阿满……”萧夜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想起之前几次他靠近她僵硬慌张的反应,便问道:“你很怕?”
“不怕。
”杜子衿坚定地摆了摆头,仿佛是在和他说,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怎么会怕呢,我最不怕的就是你了……我给你斟酒吧?”
东阳酒倒入银色的龙凤酒杯中溅起溧亮的酒花,酒香扑鼻杜子衿闻到那味儿心里稍微要安定了些,手脚还算利索地把一杯酒递到萧夜离面前,又将碗筷递给他。
萧夜离抬头看着她道,“你说得对,你根本无需怕我。”
杜子衿垂下眼握了筷子道,“你不吃么?我饿了一整天了。”萧夜离夹了一箸百合虾仁在她碗里,低声道:“吃吧,我吃过了,就是陪你吃。”
杜子衿看着她碗里的百合虾仁,突然觉得胃狠狠拧了一下,胃口全无,但她知道她不能不吃,沉默片刻,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喂了百合虾仁在嘴里,无声而用力地使劲咀嚼。
萧夜离看到她饮酒时行云流水般熟稔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只取了面前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沉默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杜子衿两杯酒下肚,觉着四肢百骸都渐渐暖和起来,动作也就不再似先前那般僵硬。垂着眼专挑自己爱吃的吃,又一连饮了四杯酒,在倒第七杯的时候,一只手温和却极坚定地按住她的酒杯,“差不多了,这酒后劲足,再喝你就要醉了。”
杜子衿盯着那只白皙纤长的手看了半晌,轻轻出了一口气:“你不知我善饮么。”
“不能再喝了。”萧夜离不容她再多说,动作迅速的夺了她手中的酒杯。
他其实一向清楚。杜子衿不能饮酒,一喝酒就会起红疹,是以这么久以来从没见她喝过酒,就连刚刚的交杯酒之中也是放入了果汁代替,她怎么可能是善饮之人。
萧夜离不想去猜测杜子衿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于是安静安静地收拾了杯盘碗盏,亲自倒了水拧了巾帕,替她卸妆盥洗。
杜子衿坐在桌前一动不动,酒劲上头,脸颊绯红。
萧夜离等了她片刻,见她自坐着巍然不动,只得起身先行前往净室盥洗。
杜子衿抬眼看着萧夜离离开的背影,眼神愧疚无助,抬手缓慢而木然的褪去簪钗和外衣,然后完成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迅速地垂了下去。
萧夜离盥洗完走到她身边,
挨着她坐下,试探地伸手去握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不由皱了眉头,道,“为何这样凉?”
杜子衿飞速缩回手,上牙和下牙磕得乱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不舒服?”萧夜离试图去摸她的额头,“我去叫墨桑?”
杜子衿忙往旁边让了让,低声道,“我没事,酒疹过了一夜自己会退下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言罢褪了鞋子,往里轻轻躺下。
萧夜离收回手,盯着她看了片刻,起身放下红罗帐幔,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就着帐外龙凤喜烛的光线安静地看着杜子衿的脸。
杜子衿清浅的呼吸几乎听不到,长长的睫毛乱颤着,牙关咬得紧紧的,虽然她在极力控制,他还是感受得到她轻微的颤抖。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充满了心疼怜惜,“阿满你看着我。”他朝她伸出手去,轻轻扶在她的肩头上,试图把她扳过来对着他,她却总是和他拗着,抖得更厉害了。
再说不怕,其实还是怕,喝那么多的酒,也是为了壮胆吧?萧夜离轻轻朝杜子衿靠过去,按住她颤抖的肩头,低声道:“阿满,你不要怕,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们会幸福的,从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萧夜离清楚,从前还在杜子衿心里,所以即便嫁给了他,她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自己。
从前,她是别人的妻,即便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在她心中,可能依旧忘不了楚逸煊吧?
他这么说,与其在劝杜子衿,还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从前的事情忘了?
他这么说,可见……他其实还是在意的。谁能真正心无芥蒂的娶一个曾经是别人妻子的女人呢?
杜子衿奇迹般地不抖了,她睁开眼睛看着萧夜离,不等萧夜离看清她的眼神,她又急速地闭上了眼,轻颤着羽睫竭力表现出顺从的模样。
窗外,半轮明月挂在天际,几点寒星闪烁着,微凉的春风在院子里轻轻打了个旋,把廊下的大红灯笼吹得转了几个圈,又悄然离去,了然无痕。
萧夜离抬手,轻轻拂过杜子衿长了红疹的脸庞,目光落在她带着七分醉意迷离又瑟缩的双眸上,最后长叹一声,“睡吧,等酒醒之后就不难受了。”
杜子衿能感觉的出来,萧夜离不会强迫她,加上酒意上头,浑身暖热融融的,虽然心中愧疚又难过,可还是不知不觉放松身体睡了过去。
反倒是萧夜离,被人灌了不少酒,可是新婚夜被拒绝还是真的令他想不到和伤自尊。他不知道她还在留恋过去,所以才无法接受他,可是他们已经是夫妻,难道他接下来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抹去她心中另一个人的痕迹?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黯然,这样的念头折磨着他,辗转反复,就这样睁着眼睛一整夜。偶尔看着熟睡的杜子衿,偶尔又闭着眼倾听龙凤红烛燃烧的声音,慢慢的等着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等杜子衿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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