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撅起嘴来了脾气:“在抓一条就不抓了,真是费劲。”
春福看了眼西斜的太阳,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成,也该回去了,你姑父这会儿也该在路上了。”
张岩这次运气好,瞅准位置往下一摸就抓住一条,高兴地举起来冲着姑姑笑:“你看我抓住了。”他得意又笑得开朗,让春福觉得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两人下山的时候各家各户屋顶上已经炊烟袅袅,她春福没想到巧云还在地里忙活,只见她站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见春福过来笑着喊:“小嫂子又上山了啊?”边说着边往过走。
春福点了点头,看她累得很,攒眉问她:“你怎么还不回?别仗着自己年轻不要命的干,好歹歇歇。”
巧云心里高兴,连连应着:“知道了,这就回,等后儿这地里的活就利索了,可能好好歇歇了。”
春福没多想从背篓里拎起条鱼递过去,笑着说:“张岩抓的,你拿回去炖了补补身子。季成也快到家了,我们也得赶紧回了。”说完就带着张岩走了,明儿家里就要开始忙活了,趁着今儿还闲做点好的。
回到家春福烧水让张岩洗洗,这小子自告奋勇的要把鱼给收拾出来,春福一边添水一边说:“你就别凑这热闹了,等你姑父回来让他做。你先洗着,我去屋里把水壶里的水给填满,他回来正好喝。”
进了屋里刚添满水,转眼看见桌子上还有少半筐子鸡蛋,季成每天或是煮或是冲一碗蛋汤,就着馒头吃了便是早饭。季成是个爱吃调味的,她想着今儿吃完饭就把煮几个五香鸡蛋,换着口味吃。也怪她早先压根没想到,不过这会儿也不晚。
季成回家来见张岩坐在树底下,笑着摸摸他的头,看了一眼不见春福,问道:“你姑姑呢?”
“在屋里添水呢,说你回来正好喝。”
季成将背篓放在地上,家里的小狗咬着他的裤腿和他玩闹,这小家伙好吃好喝长得越来越肥了。他把它踢开些,大步进了屋里,见她在发呆,笑着说:“发什么愣?今儿金小姐让人唤我过去,说想着你做的粥,给我装了些要用的果子,砂糖,还有半两银子,说那天在赏花会上她不过是费了顿嘴皮子,东西却是你实打实自己做的,她不能占着你的便宜。连着这果子粥一并给算了。”说着从衣服里面连着自己的工钱一并掏出来递给她。
春福接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她拿了二十个铜板给他,男人在外面少不了要用到钱的地方,她可不想他在钱上受了难,想着什么喜滋滋地说:“金小姐可是说了咱六她四,她兴许觉得咱们靠着这个过日子不容易,真是个好人。罢了,就冲着这个,我今儿晚上就给她做出来。张岩今儿抓了鱼,你就着这一身先把鱼收拾出来,一会儿再换衣服。”
春福现在做饭快了很多,季成听话的去忙活了,她一个人和面,洗菜,张岩帮她看着火灶,不时说笑两句这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季成收拾好鱼,脱了外面的衣服开始擦洗身子,春福煮了鱼汤,将洗净的清菜也一并煮了进去,旺火熬煮汤水沸腾,渐渐香味四溢,连汤汁也呈现出奶白色。
鱼汤好了后,季成把锅端起来放在桌上,春福切好面条给季成和张岩捞了很多肉块和土豆,将碗里堆得满满当当。
都坐在桌子旁,季成盛了碗鱼汤放在张岩面前,再是春福,最后才是自己:“找花的事儿我交待给周敬了,总不能让他太闲了。”他觉得周敬变了,脸上的笑也少了,也很少提起安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好,他自己的事自己上心。我一想着往后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就高兴,我今儿看着巧云在大太阳底下忙活,连歇都不敢歇歇,她才比我大了几岁,就得一人挑着一家子的日子。”春福只是感慨,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女人向来就处于弱势,日子还长得很,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张岩不开口却把话听进了心里,鱼肉很嫩很香,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香的。前儿姑姑送去的他一口都没吃上,全进了张桐的肚子。听人说吃鱼肉会变聪明,怪不得娘……
吃完饭季成刷碗,张岩本想帮忙却被春福拉到一边和小狗玩了,直说这种事哪用他来做。春福点了灯就着光将洗净的果子切成块,等锅里的糖熬着差不多再将果子放进去,慢慢搅拌着就是。其实并不麻烦,只是这些东西没人舍得花钱买,所以才变得稀缺精贵起来。
等熬成后春福将锅端到一边让凉凉着,又往一口小锅里倒了半锅水,将洗净的鸡蛋和花椒、大茴等香料放去,任着它们煮着,待煮的差不多熟了,用小勺子在鸡蛋上面逐个敲一敲,让香料的味随着长时间的煮进入到鸡蛋里面。
张岩有点馋,闻着香味就觉得肯定好吃,眼睛不时的看向厨房。春福笑着摇了摇头,她以前试过,鸡蛋煮得时间长点才能入了味更好吃。出锅后,因为天晚得厉害,她怕嫂子刁难张岩,拿着布包捞了五颗给他带上,刚出锅还烫的厉害,春福嘱咐他小心拿着别伤到了,要是张桐抢就分他一个,别让大哥他们来找麻烦。
张岩哪舍得给张桐,他也不傻这几天在外面玩,他找了个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时常一个人坐一坐,看着旁边的大树摇摇晃晃地挡着光觉得挺悠哉。
季成把张岩送回家,回来后见春福已经上床躺着了,叹口气:“今儿都没得及给你泡脚。”
春福掀开薄被坐起来,摇了摇头:“我自己洗过了,对了,你快躺下来,我给你捏捏肩。”
季成不乐意,那滋味一次就够了,给她撩得自己浑身都着火了,那地方更是没出息的鼓起来。怕受那种苦,赶忙摇头:“不用了,没那么累,天天这么做都习惯了。”
春福好心对他,他还不领情,趁着他躺下的功夫,使了大力气给他捏肩膀,咬着牙问:“这下可是舒服吧?不酸疼了吧?”
季成被她弄得发笑,这个孩子气的丫头真是……他好一会儿才把她推开些:“你快别胡闹了,当心火气一来,可别怪我忍不住,提前儿办了你。”
春福正要继续作乱的手猛地顿住,愣了愣问他:“你……又想了?”
季成被她这么一噎,登时脸都烧起来,气急地将她拉着躺下拥在怀里闷声道:“成了,赶紧睡觉。”
春福乐得笑,用力埋进他胸口,回拥着他,很快就睡熟了。
春福第二天早上跟着季成一块醒的,因为她整个人都扒着季成,让他不得不把她弄醒。春福也没了睡意,跟着他起了把要带走的粥小心地放到背篓里,跟着他一起用了早饭,连生哥隔着墙喊季成,两人就看了彼此一眼,那些话不说也明了。
连生嫂今儿有事不去地里割猪草,春福一个人在地里离着那些媳妇们很远,她倒觉得清净得很,今儿难得有阵凉风,风擦过她的唇角,勾起她柔软的发丝,有一两抹飘着遮挡了她的视线。
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停下手将头发拂到耳后,露出白皙如玉的面颊,如樱桃红润小巧的嘴,让突然经过的人不由看愣了眼。
季坤这几日在家里好吃好喝,被季二叔二婶给伺候胖了一圈,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一条腿是彻底瘸了,这会儿能四处走动了。他是个耐不住的,刚能下地就想出去转悠,今儿终于能出来了,哪知一出来就遇着这么个极品。
正好身边有人经过,他拉过人来,示意他往前看:“那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瞧着面生?”
那人急着去上工,看了一眼见是季二叔家的大儿子,心底鄙夷不屑:“你不认识?那是你堂弟季成家的娘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季坤摸了摸鼻头,悻悻地回头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春福装了一筐子猪草,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正要转身走,见锦娟在她身后冲她笑,春福瞪了她一眼:“怎么不出声啊,怪吓人。”
锦娟脸上的伤还没好,看起来笑得很狼狈,在她旁边割着水灵灵的草:“别人家的娘子凑在一堆说这家长那家短,你看我八成就是人家们嘴里的话茬子。”
春福往前看了一眼,正好与春菊的视线对上,她眼睛里像是淬了毒般恶狠狠地,让春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亏得自己不是那种什么破事都往身上放的人,转头看着锦娟:“随她们嚼舌根吧,她们也只能做这个了。你回去,他又刁难你了吗?”
锦娟笑着摇头:“这倒没有,赵云在家,赵四和婆婆都不敢闹。加上你看我这张脸,再打可就干不了活了,赵家也是要面子的。”
春福不知道锦娟哪里变了,只觉得她在说这种苦意深深的话时都带着笑已是难得。
锦娟见她看着自己,轻笑一声:“我听你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忍了。凭什么他们欺负我我就得受着?这世上泼辣媳妇多了去,也没见得都没得了好下场不是?没人稀罕,我自己稀罕自己。中午我做包子,到时候给你送过去两个,你也省得动锅灶了。”
春福突然有些苦笑不得,这昨儿还温婉秀气的小媳妇怎么睡了一觉变得跟个爷们似的?她倒是挺欣赏锦娟的,这世上像她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有胆量反抗的可没几个,到现在她除了和连生嫂一块出来下地割草,几乎没个能谈的来的,锦娟若是愿意和她来往,她不会推拒。
锦娟看着身形瘦小,做事很是利索,她用了很长时间装满一筐子,锦娟才不过一阵功夫。两人一前一后的准备回家,路过春菊他们身边,只听春菊阴阳怪气地开口:“春福,听说你家季成现在能耐大了,在镇上都当管事了,好赖都是咱们东坡村出去的人,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发达,总得照顾着村里的人吧?岑牛那天可是好声好气的和季成说了,季成不答应,转头就带着连生去了,这是怎么的?还挑人呢?”
春福正想开口,只见锦娟往前走了两步,笑道:“春菊嫂子,你们家是给季成家吃穿喝了还是怎么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让人帮你?也不在清水河里照照你自己这张脸,快和木盆一样大了。亏你能说得出口,这话给外人听了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这锦娟还真是不管不顾了,十足的挑事派头,不过能这般顾着她也让她心暖,将锦娟往后拉了拉,自己站在春菊面前,静静地看着。
春福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只是她这么淡雅地往跟前一站,莫名让春菊有几分压迫感,有几分底气不足地看着她:“怎么我说的不对?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衬着点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怪不得没人愿意和你家季成来往,命不好就算了人品也不行。”
春福悠悠笑了:“一个村的怎么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谁定的规矩就得把你家的日子也捎上?没本事赚钱就闭嘴种你家的地。自己拉不出来怪茅厕脏,真是笑话。春菊嫂子我说话不好听,你可别跟我计较。我前些天儿听人说见着岑牛哥揣着钱去红楼找姑娘喝酒去了,我本来不信,可那人信誓旦旦说见的就是你家岑牛,你在这里苦穷倒不如回去问问?”
她怕什么?那天在马车上听到这话的人可不在少数,不过看了一眼旁边妇人的神情便知道,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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