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了春福外没人看得上眼,东坡村就这么大,都是守着庄稼地和接点小活过日子的人,除了穷还是穷,项城叔家的儿子那是全村独一个,还是因为娶了掌柜家的女儿。季成想将日子过好,纯属痴人说梦。
“季成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总不能让她和你走着回去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新娘子脚挨地很不吉利。”他心里就觉得亏,春福不应该被人这么轻易的被人娶走。
季成俊脸上的笑像是屋外的盛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在他看来他的诚意和礼数已经全部尽到了。他的眼里只有春福,其他人算什么?而且他们对春福也不好,刚才暼过去,短短的时间就看到那块黑青,那么显眼,那些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才弄出来的?不然她为何会哭的那么委屈。这个女孩的日子应该更不好过,面黄肌瘦的样子,在自家人面前会露出这么胆怯的神情,远不如那天烈日下,她一声娇脆婉转的喊声,充满无限活力。认出她来的第一眼,他就想她应该多笑笑,将季家院子里还有他心上的孤寂驱赶走。既然搭伙过日子,能选个让自己高兴的也是他的福气。
春木虽没再提这回事,心里却是不快,商定好这两天将日子定下来,将人送走后,脸上就没见笑。
李秀娥将茶碗收拾出来,见他坐在台阶上愁眉不展:“你不高兴什么?妹子的亲事定下来,你往后也就轻松了。”
春木悠悠吐口气:“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让他把我妹子给娶走了,有人曾跟我说过,我这妹子的长相送到花楼里可值不少钱。”
李秀娥赶紧往门前看见没人,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下:“你要死?也不怕别别人听见?哪有亲大哥把她往那地方送的?这可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春木嗤笑一声:“看你那样子,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要是过个几年还没人要,我就打算悄悄把她卖了。这世上老子卖亲女儿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个哥哥,照养她这么大,也该还了。我当初就想和你说,是你非要给她说亲,算了,既然这样也别想了。等她嫁出去,我们搬到堂屋去,让张桐和张岩睡西屋,别挤在一起,怪难受的。”
春福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大哥的那句话和嫂子的斥责声,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原来还是为了钱少的事才刁难季成,她可没想到看着长相儒雅的大哥心眼竟是这么黑。
第五章()
李秀娥本来想留季成和媒人留下吃顿饭,媒婆家中还有一大帮子要伺候直说下次再吃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季成赶着上工也推拒了。
春木让春福跟着去送送,两人的事也算是铁板钉钉了,就是往后走在一块也没人好说什么。
“你回去吧,我直接去项城叔家,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季成将她局促的样子收入眼底,嘴角微微抿起,心也跟着软了。
春福不知该说什么,眼看见他两手空空,这会儿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踌躇一番问道:“你……吃饭?”
季成见她和自己说话就往她身边走了两步,春福瞪着眼仰着脖子看他,像个受惊的兔子,在他伸过手来时灵活地躲开,她还不习惯他的亲近,撇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稍显凌乱的眉,如清潭般澄澈的眼,秀气高挺的小鼻梁,还有一张小巧红润的樱桃小口,配着柔和雅致的脸部轮廓,若不是太过瘦弱,真是个众里挑一的标志人儿。
想到她在娘家的处境,叹口气:“我回家拿上馍再去。不管你能否听得懂我的话,往后你与我要过一辈子,我会待你好,等日子定下,很快我就来接你,你也不用在挨打受气了。”
春福的心随着他的每句话跳动得越发快,温暖又满足,用力点头:“嗯。”
季成看她眨巴着两只圆溜的眼睛,显得更加灵动,水意浓浓,他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旁的人家都避他不及,只有这么个傻丫头被推到他面前,但愿她如媒婆所说的那样命硬吧,不会给他克死,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春福确定他不会回头才笑出来,一张脸宛如盛开的杏花动人好看。只是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哥和嫂子的这一番话,嘴角的笑顿时僵住。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寻死觅活不嫁季成,最后沦落到烟花之地该有多后悔。她在旧主所有的记忆里都搜寻不到什么时候得罪过大哥,同根血缘,他为什么会这么心狠将她卖到那种地方去?
春福看着他们两个进了西屋,心想一旦开了话匣子不可能会这么快关上,才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张桐的声音:“姑姑,姑父回去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很快嫂子掀了帘子出来,难得脸上带着笑:“回来啦?季成还送了两只鸡过来,本来想留着下蛋,但是你哥说了好歹是你的喜日子,要是留他们吃饭也得杀一只,他们没口福,咱们家自个儿吃。”
张桐一听有肉吃乐得直跳,除了过年那会儿能吃点猪肉馅儿的饺子,平日里是连见都见不到的。杀一只鸡对他们来说和过年一样奢侈,张岩远远的过来听到弟弟说有鸡肉吃,虽没表现出一点喜色,可泛着水雾的眼睛里流过一丝馋意。
张岩和张桐只差一岁,但是为人老实不像弟弟油嘴滑舌能讨人欢心,所以不受大哥和嫂子待见。
李秀娥看着大儿子没好气:“一说吃的就能看见你,猪草割回来了没有?你姑父给你的钱呢?你弟弟知道趁没人的时候把钱给我贴补家用,你呢?小小年纪就懂藏私了,一点都不懂事。”
春福看着委屈的侄子,心里一阵怜惜,都说这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可是偏心起来真让人心寒。让她没想到的是张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大了可真是了不得,天生的坏人胚子。
春福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她跳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就能想办法帮他。
张岩早就习惯了,只要把钱交给娘就没事,以前整个院子里充斥地骂声不是给自己就是给姑姑的,只要他长大就好了,娘就不会骂他了。
李秀娥将锅架在火上,低头看张岩过来主动添柴心里的火气才消了。
等春木把鸡拾掇干净了,她在锅里过了遍,把水倒掉重新添上水,烧开后将鸡和葱、蒜、姜、辣椒和盐全放进去,盖上锅盖就去忙别的了,炖了半个时辰香味四散开来,她才过来端起锅。
春福倒是想挑剔,可这具身子实在受不住这股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秀娥将两根鸡腿先挑出来装在一个小碗里,看着张桐笑着说:“锅里还多着,这两鸡腿给小桐晚上吃。”丝毫不顾一边的张岩脸上满是失望。
春福夹了一筷子看着最大的肉递到张桐碗里,傻笑着催他:“吃肉。”
她才不管他们拿什么眼神看她,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肉吃多了会腻,春福拿起勺子往碗里舀了几勺汤,给张岩也盛了一碗。
李秀娥看着气急,正想开骂,春木摆摆手:“快坐下来吃饭吧,大不了再添点水,晚上煮点疙瘩汤吃。”
李秀娥只得坐下来,手脚麻利地挑了几块大的放到春木碗里:“你这两天干了重活,身子本就不好,多吃点补补。”
春木冲她笑了笑:“嗯,你也快吃。”
这个女人虽然长相差了些,可胜在会疼人,心上还是快活些,只是今年瞧着又和去年一样干旱,只怕庄稼又收不了多少,到时候一往上缴税,家里所剩的粮食也堪堪只够几口子吃。只是两个孩子一大,吃得就多了,怕是就不够了。要是当初他没有意气用事,春福也没有傻,靠她家里多点银子也能多过几天松动日子。
一时饭桌上没人说话,春福肚子里总算有点油水了,抹了嘴:“大哥,轿子,季成没钱。”
李秀娥嗤笑一声:“还没嫁过去心都开始偏着人家了,真是养不熟,胳膊肘往外拐。”
春福心里恨,慢慢地说:“嫂子也嫁人,胳膊肘往我家拐。”
李秀娥更是好一阵气,骂骂咧咧道:“吃饱了滚回你屋子里去,看着你就心烦。”
春福心里一阵喜,也不怕她骂,径自站起来回屋里去了。屋里有一面破镜子,她看了里面所照出来的人,如果再胖一点,再白一些就更好看了。想到以后只能过这种农家小院的日子,心里又变得复杂起来。
农家人除了穷还是穷,她知道嫁给季成也好不过家里多少,说不准还不如张家。
既然打定注意在这里这里住下去,就得想办法让日子过得好过些。也不知道这村能让她发现什么惊喜。不过还是等嫁过去再说吧,在这个家她只要当好她的傻子就好。
那方急着娶,这方急着嫁,半个月后正逢好日子宜嫁娶,便把时间定下来。
村里人没想到两家的事情居然真成了,有人替季成惋惜,也有人觉得两人挺配,毕竟季成的名声不好,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
连生嫂子听说季成要成亲后,就着院墙吆喝了一嗓子:“大兄弟有什么事就开口,嫂子过去帮你张罗。”她和自家男人商量过了,季成可算是连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送的及时,留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横竖家里有岑家人伺候,鸡蛋,猪肉的给补着,她也闲,倒不如帮着一把。
季成在项城叔那里告了两天假特地回来收拾院子,打扫屋子,还要备些喜气的红布和对联,再去镇上买些糖,还要备什么?正愁这些,听到连生嫂子喊话,赶忙走到门口也不进去,笑道:“我正愁不知要准备什么,有劳嫂子指点。”
连生嫂把必须用到的东西告诉他,问起他要请什么人来,他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了,村里人见着我都躲着走觉得晦气,我就不烦大家伙了。嫂子和大哥要是不嫌,等事忙完来我家里坐坐,我和春福招待两位。”
连生嫂看着他也不进院子里,是怕将晦气给带进来,心里更是欣赏他几分:“咱们村户人家就是穷讲究,我家可不计较那些,成,等你喜日子办完我们一家几个再去叨扰,正好连生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季成一家子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人上门来道喜,自然也不用做席招待人,再加上那天又忙,所以连生嫂也能理解他。
岑牛娘和媳妇从屋里出来脸色不大好看,经过季成身边时狠狠唾骂一口:“扫把星,哪里有你就没好事。”
季成身子僵了僵,双拳攥紧,心里明明恨她们冤枉自己,却又无力反驳,冲着连生嫂笑了笑回自己家去了。他想等中午日头过了去镇上转转,看看还有什么要用的。
去镇上靠着两条腿要走一个时辰,坐车要快,不过却要花两文钱,他想把钱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留着给春福买些零嘴吃。
到了镇上,路过以前帮着干过苦力活的粮铺门前,看见他,金掌柜招呼了声:“季成!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你到镇上来找活?再过半个多月我这里有批货要装车,工钱还是按着以前的来,做完后再给你加点。”
季成皱着眉,想了想为难道:“半个月后我就要成亲了,怕来不了。”
金掌柜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做事麻利肯出力气,有他在货早早就装完了,省心省力的很,当即道:“这是大好事呀,你是不放心你媳妇儿?那好办,带着一块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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