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点头道:“无妨,‘春’闱是大事儿。”
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孙嬷嬷开始继续昨天教的规矩,“虽说德行举止当中,德排在第一,但你们须知道,凡是体面的人家都讲究规矩,做的好人家未必会夸你家风好,但若做错了,别人虽不会在明面儿上给你难堪,但背后总要免不了被人笑话,碰见那些长舌嘴多的,能将你的规矩引申到家中长辈身上,反倒无辜拖累长辈,所以这行为举止就尤其重要”
孙嬷嬷十分细心,认真说来,她教的不仅仅是规矩,有些时候往往是规矩跟人情往来一同教她们。
所以婵衣学的很认真,她上一世最欠缺的就是这一点。
娴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婵衣身边,凡是孙嬷嬷教的,她都要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
因婵衣上一世就嫁到过诚伯候府,学过规矩,所以这种规矩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但娴衣却是十几年来都没怎么学过规矩的,加上她对自己十分严苛,回去还要苦练两个时辰,练的她腰酸背痛,却不敢放松自己,没几日便病倒了。
闹得夏老夫人越看她越不痛快,娴衣也不敢辩解,只好撑着身子继续学规矩。
孙嬷嬷见娴衣还病着,由之前上午教两个时辰改成了一个时辰,算是照顾娴衣。
所以今日孙嬷嬷也只是教了一个时辰,便打住了,恰好福寿堂的明茉过来请孙嬷嬷,孙嬷嬷嘱咐了两个‘女’孩儿几句话,便去了福寿堂。
锦心端了点心进来,冲婵衣扬了扬眉‘毛’,这是示意沈朔风过来了的意思。
婵衣不动声‘色’的颔首,看了还在苦练的娴衣一眼,掩了掩嘴,声音放的柔和:“四妹妹,既然你还病着,就先回去吧,等下午你再跟孙嬷嬷一道过来,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娴衣知道婵衣一向不待见自己,那样好的婚事又被自己抢了,心中不痛快是难免,她抬头见婵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抿了抿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二姐姐歇息了。”
娴衣高抬着下巴,架势做的足足的从兰馨苑走出去,这几日学的规矩她用在身上,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股违和感,兰馨苑‘侍’候的下人见了,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娴衣走远了,婵衣才让锦心将沈朔风传到外间的侧厅中。
沈朔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笑,一双点漆般的眼睛透着股子寒光,虽说收敛了许多,但还是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危险。
婵衣轻声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刚刚我在府里看见一个练家子,”沈朔风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她的下盘十分沉稳,应当是个高手,只是年纪有些老,这人刚刚从小姐的院子走出来,我以为是小姐这里出了什么事”
婵衣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你看到的是孙嬷嬷,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来府里教我规矩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是我的疏忽。”
沈朔风愣了愣,没想到他也会闹这样的乌龙,脸上有些热,随后他又想到楼中的事,开口道:“还有件事想跟小姐商议。”
他抬头看了看婵衣,见婵衣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他,等他的下文,他忙道:“楼中的开销有些太大了,之前算过的那些,可能不太够,所以”
“要多少?”
“具体多少还要回去估算一下才能知道,只不过之前说好了我给小姐做一年的‘侍’卫”
“难道你想反悔?”婵衣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
沈朔风连忙摇头:“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小姐,可否再续请一年?”
婵衣眨了眨眼,看来他当真是缺钱缺到一定程度了,她轻轻笑了,不答反问道:“续请一年就够了?”
这话刚问完,就见沈朔风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窘意,婵衣就知道果然是不够的。
她又道:“虽说你才进府不到一个月,但续请你一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听你之前跟我说话的口气,你的身价应该不止是一年一万两银子吧?”
沈朔风心忖,自然不可能只值一万两,平常做一单生意若是点名要他出马,两单生意就可能会有一万两银子。可这样的话,他要如何对这‘女’孩儿说?如今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鸣燕楼是师父一生的心血,若是毁在了自己手里,那他真的就再也没有脸面到下头见师父了。
婵衣见他不说话,脸上却凝重起来,想必他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忽然一个主意跳了出来,既然他是什么楼主,又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又这样缺钱,她可以入股鸣燕楼啊,这样鸣燕楼也算是有她的一份了,往后想要知道些什么事情不是更加方便了么?
“我忽然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婵衣抬眼看着他,语气轻快,“既然你这么缺银子,不如我入股你们鸣燕楼,你看如何?”
“不行!”沈朔风几乎想也未曾想就一口拒绝。
婵衣诧异极了,这个主意很好啊,为什么他要拒绝呢?
沈朔风脸‘色’发黑,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好说话,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还妄想染指师父留下的鸣燕楼!
他冷冷的看着婵衣,眼中的杀气乍现,该不该杀了这个‘女’孩儿?
婵衣只觉得他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像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尖刀,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将尖锐收了起来,而此时那些锐利却一下子发放了出来,像是随时都会戳自己一下。
她心如擂鼓,隐隐感到这人此时的状态有些可怕,迅速收敛了心神,佯装不在意的嘟了嘟嘴:“我不过是想帮帮你罢了,不行就不行,干嘛那么凶啊?”
说完话也不看他,径自拿起身前的茶盏,掀开盖喝了口茶。
‘女’孩儿秀美的侧脸在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后头显得有些朦胧不清,沈朔风能看到她垂着头的样子很温柔,睫‘毛’浓密又细长,眼睛眨动几下,那睫‘毛’就像是翻飞的蝴蝶,轻轻颤抖羽翼,这样的‘女’孩儿想必以为鸣燕楼就跟外头开的脂粉铺子一般,没钱了想入股就能入股,却不知鸣燕楼在江湖上的地位。
只不过鸣燕楼按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若没有钱支撑,想必很快就会倒下去,楼中那么多人要吃要喝,还有那个地方的开销,远远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多许多,每年光是修缮就要‘花’费好几千两银子,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婵衣放下茶盏,说实话她有些不想跟这个沈朔风打‘交’道了,光认识他以来,就一直麻烦不断,而且要她续请他一年根本没这个必要,一年之后卫家必然会倒台,到时候四皇子会成为新贵,顾曼曼再狠毒也不能一意孤行,她今年十五,最多明年宁国公就会给她定个人家,她嫁了人之后家里的事情还一堆,哪里顾得上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锦心跟孙嬷嬷,沈朔风在不在身边根本就无关紧要。
她沉声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这个季度的银子我会尽快结给你。”
一句话将沈朔风的思绪拉了回来,沈朔风听出了她话里推脱的意思,忍不住心中叹气,刚刚定然是吓到她了,她才会这样说。
“让小姐费心了,”他拱了拱手,“不打扰小姐了。”
说着话,他大马金刀的往出走,走到‘门’口,他顿了顿,轻声道:“入股的事,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答复小姐。”
婵衣撇了撇嘴,哼,好像她很稀罕入股他那个什么破楼似得,看他样子就知道要出好多银子,她有银子不能给自己留着做嫁妆么?没他的破楼,难道她就探听不到消息了么?真是不知好歹!
婵衣对锦心道:“以后他有事让他告诉你,你再转述给我听,外院的护院总是来内宅,像什么样子。”
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是要紧事岂不是糟糕?
她摇了摇手,“算了,还是让他进来禀告吧,真是让人生气!”
。小。说。网
焦躁()
锦心掩住嘴笑了笑,小姐的样子跟个小孩子似得,只是那个沈朔风锦心的眸子沉了沉,他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气她没有看错,若不是当着小姐的面,她不好动手,她早就让沈朔风吃不了兜着走了,小姐心软,她却狠得下心来。
她轻声道:“小姐若是不想见他,往后若没有要紧的事,奴婢帮您处理就行了,沈护院毕竟是男子,总不好时常的来后宅,况且他每回来我们都要遮掩一番,时间久了反而会容易被人发现什么。”
这些婵衣当然清楚,可是若她有得用的人,也不会总是倚仗沈朔风了。
她有些丧气的坐到暖炕上,桌案上放置的针线筐中还有她近几日做的鹿皮小靴,快要做好了,鹿皮靴外头很素,只有一些枝枝蔓蔓的花纹,精致的是在鞋子里头,低头穿鞋的时候能看到靴子内侧绣的大片卷云纹,金线密密的绣了一圈,看上去十分雅致,这样即便是穿鞋的时候也会心情舒畅。
婵衣有些垂头丧气的拿起鹿皮靴来,这双鞋是做给楚少渊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现在是生还是她这几日忧心忡忡,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的抚摸上头的纹路,心不在焉的道:“他是男子,做什么都要比内宅的女眷都方便一些,当初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雇他来做护院,可惜我手里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有些事情又隐秘的很,若吩咐府中下人去做,难免会泄露消息出去,到时候可就真的叫得不偿失了。92ks。 ”
锦心好奇的问道:“小姐有什么事要让他去做?”
婵衣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让他去找找楚少渊的,可刚刚看他那个样子,我有些担心他会不肯答应我,况且他这个人有些神秘,我不太敢相信他。”
锦心心忖,既然不相信,就干脆不要用他好了,何必为了他而伤神呢?
可话却不能说的这样直白,她侧头想了想,道:“若单从武艺上头来看,奴婢虽没有与他交过手,但他要想在奴婢手中讨得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家中又来一个孙嬷嬷,小姐的安危可以放心的交给我们,那个沈朔风在不在府中也不是很要紧,奴婢留意过他,他在府中的这近一个月,只有半个月是歇在府中的,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哪里有护院像他这般闲散的?何况他还要那么多银子,有请他的银子,我们都能请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了。”
这道理婵衣也知道,可是当初既然已经请了他来,又说好了期限,她总不能食言而肥。
“这些倒都不算什么紧要的事情,既然我已经请了他,便不会中途毁约,只不过,他若是终究不得我所用,我与他也就只有这一年的雇主缘分罢了,单看他会如何决定吧。”
沈朔风从兰馨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近晌午了,因最近一直在夏府跟楼中奔波,他越发消瘦。
他今日原本就是为了银子的事情来找婵衣的,如今没有半分进展,他忍不住忧心忡忡,经过垂花门的时候,就没太注意隐藏身形,被二门上头的管事婆子见了,惊得眼睛瞪大指着他。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经主子传唤就私自前往后宅!”
沈朔风眉头皱起,冷淡的看了那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