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慈太妃是他的生母,他便是再不情愿,也要孝敬慈太妃。
算算年纪,慈太妃今年应当已经有百岁高龄了,这可真的算是宗室营的老祖宗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笑着给慈太妃请安,“太妃金安。”
慈太妃笑着点了点头,“安亲王自小流落在外十分不易,你们又是从小一同长大,想来许多事不需要我这个老婆子来交代你,但有一点你需知道,不论女人在内宅如何的强健,所倚靠的都是男人在外头的威望,切不可做出有损夫家之事。”
“妾身记下了,太妃请放心。”婵衣将恭敬的态度做了个十成,将茶盏举高过头顶,给太妃敬茶。
慈太妃像是很满意她这般恭顺的模样,几乎在她奉茶的瞬间就伸手接过了茶盏,并没有为难她。
慈太妃喝了一口茶,舒展眉头轻轻一笑:“许久没有喝到族中的媳妇茶了,倒是觉得今天喝的茶格外醇香,”说着话,让下人拿了一只朱漆金底上头描着喜鹊登梅的匣子给她,十分亲切的说,“这个你拿去顽吧。”
婵衣恭敬的接过来,将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只凤头钗,钗头上的粉色碧玺宝石若隐若现,凤嘴里叼着垂下来的穗子上有三串米粒一样大小的粉色碧玺穿着,穗子再往下是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色碧玺石,在光线照射之下莹莹发亮,而凤凰周身更是用了许多珍奇的各色碧玺宝石围了一圈儿,看上去十分奢华。
婵衣心中一跳,这支凤头钗就是当做传家宝也不为过!即便是太后也不过是赏了她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罢了,没想到慈太妃竟会给她这样贵重的见面礼。
她下意识的就想推脱,却没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人却不依了起来。
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头上挽着高高牡丹髻的貌美夫人笑着闹慈太妃,脸上做出一副委屈之色:“老祖宗好偏心,当年孙媳妇给您敬茶的时候,您怎么就没将这么好的东西赏赐给孙媳?可见孙媳在您心里还比不上一碗茶水。”
慈太妃差点笑岔气:“你说你做长辈的,还没给晚辈见面礼,反倒眼馋起旁人给的东西,真是该打!”
说着就作势去打她,被她灵巧的躲过,伸手拉住婵衣挡在身前,笑道:“老祖宗,您在晚辈面前就给我留些颜面吧。”
慈太妃笑着瞪了她一眼,对婵衣道:“这个泼辣子是你叔母敬王妃,她就是这么个猴脾气,往后见了她也不用怕她。”
婵衣心中大悟,原来这个盛装美人竟然是慈太妃的孙媳,敬王妃。
武宗皇帝在世的时候常有外敌来犯,敬王作为胞弟,时常代替皇帝征战沙场,直到平定了外敌,却落了一身的伤,最终没活过四十岁便薨逝了,剩下个尚在襁褓的敬王世子,原本是要降爵承袭的,武宗皇帝心痛胞弟幼子,便索性将敬王的王爵晋成不降爵承袭,所以现在的敬王实际上是老敬王的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武宗皇帝太痛惜敬王一脉,这一代的敬王只是个富贵闲人,领了太仆寺卿的职务,这个职位比起他父亲老敬王曾经掌握了大燕大半兵马的职位来说,实在是鸡肋的很。
ps:这几章都是过渡章节,因为有后头的剧情,所以这几个出场的人物还是有点分量的,o(nn)o,有没有像是开启了新地图新boss的感觉呀。
认亲()
婵衣恭敬的给敬王妃行礼:“叔母。”
敬王妃让人拿了她准备好的见面礼过来,笑着递给她,“今儿是你新婚之喜,我这个做叔母的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对儿龙凤镯你拿去顽吧。”
婵衣接过匣子,果然是一对龙凤镯,不是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石,是用红的通透的红珊瑚一刀一刀雕刻出的花样子,镯子上头盘着的龙跟凤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赞叹,真是好刀法,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广宁王妃笑着打趣:“还说老祖宗赏的东西好,我瞧着你给的东西都快赶上老祖宗了,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敬王妃扑哧一笑,看着她戏言道:“你现在说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做人家亲婶婶的要拿什么好东西给侄儿媳妇做见面礼!”
广宁王妃道:“不敢,我给侄儿媳妇的也无非是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好说道的,”说着将匣子拿了过来,递给婵衣,“老三家底子薄,单靠皇上赏的那几百亩水田过活,往后人情往来可有你要算计的,我这做婶婶的是过来人,尤其是成婚之后的前几个月,须得小心。”
婵衣听她这番话,暗暗疑惑,难不成广宁王妃是准备直接给她银票不成?
打开匣子一看,她不由得怔愣住,还真是银票,德胜钱庄二十两一张的银票足足有几十张,大约是七八千两的样子,吓得婵衣差点将匣子打翻在地,要知道她的嫁妆银子也不过才两万两,这一匣子银票就相当于她小一半儿的压箱,她连忙推回去,“十五婶,这可使不得,这么大宗的银票,便是我们王爷也不能收”
广宁王妃一把将她往回推的手按住,笑着道:“你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我这见面礼已经够轻的了,不说别的,就说刚才敬王妃给你的那对儿红珊瑚手镯,你可知道市价是多少么?”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婵衣澄澈的眼睛看着她,才缓缓道:“往少了说能卖个几万两银子,往多了说,那可就没个准价了,你要知道这样红的通透的珊瑚,在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的,雕工就更难得了,是鲁大师成名之后的作品,世上仅存的不出十件,我这个做婶婶的可没这么大手笔,只好从银钱上头补贴你了,你不许推脱!”
婵衣自然知道她刚才接过来的东西都十分珍奇,但这些都是长辈赐的,她不会也不可能去卖掉换银钱来用,可广宁王妃给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银钱,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这跟给的物件儿又不一样。
她一时间陷入两难。
照理说长辈给的这些见面礼,无非是个心意,没有规定只能给什么或者只能要什么,长辈给就拿着便是,可她初来乍到,根本不清楚谁身后有什么势力。
上一世她结交的都是勋贵那一帮子家眷,从来没有进入过宗族势力范围,所以连带着也很少关注这些人身后的背景,如今两眼一抹黑,难免会有些怵。
敬王妃看婵衣这般为难,忍不住笑了,“我说真娘,你是要吓坏这小丫头么?动辄用这么大宗的银票甩给人家,人家还当你是做山大王的,可不是不敢接么!我看这丫头好,心眼儿实在,若给了旁人,还不立即就欢天喜地的接过去。”
婵衣不好意思的笑了,“叔母说的是,十五婶给了我这么大宗的银票,我当真是有些不敢拿。”
一旁看着的其他女眷也跟着笑起来,一个脸庞有些发福,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夫人走过来,挽着婵衣笑道:“你别被这个猴儿吓到了,她惯不喜欢动脑子,平日里过年过节也大多不喜欢准备什么节礼,都是直接送银子,在女眷当中有一个散财童子的绰号,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往后多接触便明白了。”
婵衣忍不住看她,发现这妇人长了一双好看的杏眼,穿着秋香色妆花褙子,挽着圆髻,头上用赤金做的发箍缠了好几圈儿,看上去尊贵又体面,她眨了眨眼道:“既然是长辈所赐,妾身便收下了,只是要十五婶破费了,妾身心里实在是难安。”
广宁王妃笑着道:“你就别难安了,一会儿认亲宴完了,好好陪我打几场叶子牌就是了。”
那夫人忍不住莞尔打趣道:“是,陪你玩会儿叶子牌,多输你几场,好让你感受感受赢牌的滋味。”
广宁王妃脸上做出一副懊恼之色:“嫂嫂又笑话我打叶子牌的技术臭,你们不说说你们都打了多少年的牌,一点儿不让我这个新手便罢了,如今还要当着晚辈的面儿来下我的颜面,我可不依,”她一边说一边转向慈太妃,“老祖宗,您给评评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当人家嫂嫂的,您可得给媳妇做主!”
慈太妃哈哈的笑道:“你这个猴儿,说不过你嫂子便来找我做靠山,好好好,让你嫂子今儿好好的输你几场,将她身上带的银钱都赢过来,好让她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说着闹着,内室中一片和气融融。
广宁王妃笑着给婵衣引荐那夫人,“这是你十四婶,广平王妃,”她说着睨了广平王妃一眼,“你这做婶婶的还不赶紧把见面礼拿出来,人家新媳妇都给你行了礼,没你这么小气的。”
广平王妃笑着瞪了她一眼,“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人家新娘子都不着急,你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一边说一边将早准备好的匣子拿出来,给了婵衣,又额外给了一个大大的封红,“没什么好东西,婶婶就盼着你们两人能够琴瑟和鸣,往后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
匣子打开,是按照真实古琴大小的比例缩小用足金打的小巧古琴,做工十分精致,琴弦根根分明,让人爱不释手。
婵衣对她行了礼恭敬的道:“承十四婶吉言,往后妾身会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然后又见过了族里的二老夫人,三老夫人,婵衣见两位老夫人都慈眉善目的样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家出来的人,不仅阅历丰富,连外在的样子也看起来十分淡薄,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外祖母,不由得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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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婵衣又拜见了二太夫人跟三太夫人家的几个媳妇。
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原是太宗皇帝的二弟跟三弟的妻子,照理说本应该称她们一声王太妃的,但因太宗皇帝在时,两个弟弟时常惹祸被言官弹劾,让太宗皇帝十分头痛,有一次两人竟然将朝中弹劾他们的官员囚禁了半月之久,气的太宗皇帝立即夺了他们的爵位,直到他们死后也没有恢复。
不过太宗皇帝却没有累及子孙,依旧让他们的儿子降爵承了爵位,如今算起来,两个府邸中掌家的应当是孙辈了。
二太夫人家如今降爵承的是镇国公的爵位,楚云译这个镇国公像是承袭了他祖父之风,在朝中领的是守围场的差事,整日的游手好闲,所有纨绔有的毛病他都有,生活上头十分骄奢淫逸,儿子就生了有八个,这里头嫡子占了四个,剩下的都是庶出,女儿则更多,大一些的早早的嫁了人,剩下都是年幼的,可这还仅是镇国公府的大房,加上老二楚云讯、老三楚云识两房的子女,一大家子人就委实有些人口众多了,他们又都没有被分出府去,全在镇国公府中居住,一年之中三房合在一起的开销十分的大。
楚云译娶的是安北候卫捷的妹妹卫扬,许是有做丈夫的无能,做妻子的就得立起来,前世就听人说起过这个镇国公夫人的铁手腕,偌大的镇国公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再见,却发觉她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倦意。
按族里的辈分,婵衣要叫镇国公夫人卫氏一声婶婶,但婵衣一见到卫氏那张与皇后及其肖似的面庞,心里就十分排斥。
倒是卫氏淡淡一笑,不仅送了一支金步摇给她,还拉着她的手亲热的道:“过几日立秋,我们家养的秋菊恰好要开了,虽比不上毓秀园的景致,但在宗室营里头也是出了名的,你有功夫就来府上做客,肥美的蟹子跟菊花酒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