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候(一)()
“嗯,差不多了,都是些战后的杂碎事情,我嫌无趣就先回来了。”萧清夹了一筷子面条,呼噜噜的吃了一大口,还没全吞咽下去,就又说道,“听说你要去西北了?”
定国候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木筷,去夹她面前小碟子里的酱肘花,“要再过几日,交接完手头上的事务。”
萧清的那份酱肘花所剩不多了,见婵衣的碟子里的酱肘花还摞的很高,索性将自己的那份推到定国候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的将婵衣的碟子拉到眼前,不客气的吃起来,招来锦瑟的白眼数枚。
定国候这才发现婵衣也在,冷清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关心,问道:“夏小姐的伤如何了?”
婵衣没料到他会记得自己的伤,掩着嘴道:“多谢侯爷关心,已经无碍了。”
“你们,认得啊?”萧清含糊不清的边吃边说,“我说,你怎么接了个这么棘手的差事?西北的马市可是卫家的囊中物”说着抬头冲他挤眉弄眼,“我今儿碰见凤仪还被她发了一顿邪火,我早就说让你尚了她,你偏不肯,要自己博个前程”
这时,定国候点的面上来了,小二一声清脆的吆喝打断了她的话,“这位爷,您的素三鲜什锦面!”
定国候点了点头,用筷子将面上撒的细葱丝一根一根挑出来,才挑动面条,斯文的吃了一口,薄薄的嘴唇被热乎乎的面条染得颜色艳红,即使是在吃一碗面,也这般的优雅,难怪凤仪公主会欢喜他。
婵衣低着头,用调羹喝了几口汤,便吃不下了。
听他们说起政事,从定国候的不苟言谈中不难发觉他不愿深聊,不知是因此处杂乱,还是因她在场的缘故,她并不想让自己陷入这般复杂的政局之中,转头对萧清道:“我出来的太久了,怕祖母担心,就先告辞了。”
萧清正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汤,听她这么说,立马放下汤碗,伸手拉住她,“别呀,你回去了我一个人多无趣啊。”
婵衣伸手抚上她的手,轻声道:“今儿出来的急,没跟祖母报备,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呢,等过几日,我家种的腊梅开了花,我给你下帖子来我家赏梅。”
言下之意就是她今日必须得回去了,否则以后的赏梅可就没她的份了。
萧清只好应诺,依依不舍的送她到门口,嘴里还直叨叨,说别忘了下帖子给她,还说城里的好多好吃的,下次和她一起吃,婵衣笑着一一点头,上了马车冲她挥手告别。
直到马车走出了福民大街,锦瑟跟锦屏才松了一口气。
锦瑟将之前在回风巷子多包的几份冰糖酱肘花整理好,看着婵衣若有所思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萧小姐真是太无礼了,小姐就是脾气太好,要是给了奴婢,才不给她那么多好脸子瞧。”
婵衣回神,见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为自己抱不平,想到她今日呵斥萧清,开口道:“你的脾气就是太急了,你瞧瞧锦屏,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不轻易的开口,你得好好学学。”
定国候(二)()
锦瑟辩解道:“她打小就是个闷葫芦,胆子又小,奴婢可学不来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欺负,还缩在后头不作声。”
婵衣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担忧,“若萧清是个暴虐之徒,只怕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以后记住,凡事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要轻易出头,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要谋定而后动,一招制人,这样才是本事。”
锦瑟现在想想萧清那一手的功夫,也有些后怕,忙点头应了。
萧清回到面馆,觉得还没饱,扬声又要了一碗面,手指捏着糖炒花生,咔擦咔擦的吃着,嘴里边嚼着花生边说:“你还有闲工夫来这里吃面,你娘在府上都快急哭了吧。”
定国候优雅的喝了口汤,也捏起一只花生来吃,“母亲她是有些担忧。”
萧清瞪他,这家伙从小就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有什么打算?真的去西北把马市收回来?凤仪那疯婆子估计得从宫里杀到你家去。”
定国候的面容敛了敛,凤仪公主,跟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说你干脆就尚了她得了,尚了她还怕没有一世富贵?”咔擦咔擦,萧清咬着花生,促狭道,“再说了,她对你也算心仪多年了”
定国候摇了摇头,他从未考虑过尚主,就连母亲也是只挑一些文官家的嫡女相看的,在大燕,尚了公主的驸马大都没实权,他要将定国候府的门楣撑起来,就不能去尚主。
萧清见他如此,也摇了摇头,“我记得没错的话,如今在西北的是卫风那个小混蛋吧”
将小二又送上来的面里拌进两大勺辣酱,用筷子挑匀,呲溜溜的大口吃着,“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要是那混蛋欺负你,记得捎信给我,看我过去不把他打的屁滚尿流。”
定国候早已习惯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个性,淡然笑了笑算是回应,夹起一片酱肘花送进嘴里,想起刚刚离开的夏婵衣,母亲似乎十分喜欢她,就连妹妹也是,只去了一趟夏府,回来就对她赞不绝口,妹妹房里的那盆君子兰过几日就要开花了,妹妹还念叨着要请夏小姐来府里赏花
他轻咳一声道:“你与夏府二小姐很熟么?”
萧清正埋头吃面,听见他语带犹豫的问话,抬头盯着他秀丽的侧脸,咧嘴痞笑,“那当然了,怎么?你看上人家了?要我帮着牵线搭桥?”
就知道她嘴里没什么好话,定国候面色一黑,将碟子里最后一片酱肘花送进嘴里,起身结账。
萧清大喇喇的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打她的主意,你们府情况那么复杂,你要是娶了她够她头疼的。”
结好账,定国候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就抬脚走了。
萧清撇撇嘴,无趣,伸了筷子去夹酱肘花没夹到,定睛一瞧,两个碟子里的酱肘花都空了,瞬间整个人暴起。
只听面馆里传出一句大吼:“王珏你个混蛋!还我的酱肘花!”
因为最近小意在存稿,所以更的有些少了,今天一会还有一更,谢谢大家支持!
赵氏(一)()
婵衣回到夏府的时候已经是未时,老太太吃过晌午饭正在罗汉床上午睡。
她轻手轻脚的进来,低声问了张妈妈几句,“祖母可按时吃过药了么,午膳用了些什么?”,“今早佛经念了几卷,佛堂的檀香需要再添多少。”张妈妈一一的答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又将老太太身上披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让小丫鬟把炭盆放到通风之处,怕老太太中了碳气。
有下人来禀告事务,婵衣轻步走到福寿堂的偏厅,将账册对牌一一分好。
府中管大厨房的王尽忠家的道:“二小姐,中午明月楼的丫鬟来领吃食,被西枫苑的巧兰骂了一顿,直说是明月楼的丫鬟不守规矩,拿了西枫苑的份例。”
婵衣淡然问道:“明月楼的丫鬟拿了西枫苑的份例么?”
王尽忠家的忙道:“怎么会,颜姨娘怀着身子,什么都吃不下,咱们是照着颜姨娘的嘱咐,一日三餐换着法子做的清淡,明月楼的吃食是比照着颜姨娘之前的份例做的,您也知道,赵姨娘毕竟是新人,太太吩咐过,好好照料着,自然不会比主子们太差了。”
婵衣点点头,“颜姨娘可有发作你们?”
王尽忠家的摇头道:“不曾,只是颜姨娘过后去了趟明月楼,听下人们说,颜姨娘跟赵姨娘吵了起来,还摔坏了好些东西。”
颜姨娘会这么沉不住性子么?她可不信,如果当真没点脑子,又如何能在府外隐忍了七年?而一进府就伏低做小的将管家权握在手里。
她这么急切的去下一个新妾室的脸面,未必是她感受到了危机而去打压的。
婵衣侧头想了想,沉吟道:“以后颜姨娘的吃食跟赵姨娘做一样的就是了,她要另吃什么让她自个儿来找我,你们不必管。”
王尽忠家的应了,然后管库房的牛婆子问道:“二小姐,明月楼的摆件被砸毁了好些,您看需要从库里再送些过去么?”
婵衣眼睛顺着多宝阁上摆的八宝如意长颈梅瓶,移到桌案上的插了山茶花的缠枝莲纹花觚上,赵姨娘是什么心性她还不知道,库里的都是些有年头的好东西,送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若是赵姨娘是第二个颜氏,不就白白的糟蹋了那些东西?
她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还有别的事么?”
他们恭声道:“没有了。”
婵衣点头,“都下去吧。”
丫鬟婆子鱼贯而出,婵衣手指轻抚着袖口上的斓边,金丝线顺着袖口纹了一圈细密的花纹,针脚很细。
有些事就好比是这花纹,猛地一看不打眼,可是看仔细了就会发现,有这一圈花纹会将整件衣裳都衬得精细起来。
颜姨娘想做什么,她只要去一趟明月楼就都清楚了。
可她偏不,她在等,如果赵姨娘真是个聪明的,就会在她无动于衷之下,自己找上门来。
赵氏愣愣的看着一室被掀翻的茶盏,摔破的瓷器,碎片凌凌乱乱的散落在地上心中忍不住想,如果把这些摆件换做银钱,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足以撑好几年了,遇见个丰年,还能时常割些肉来打牙祭,如今就这样被糟践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赵氏(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道理她自小就懂的,做妾室之前她就想好了,若是当家主母磋磨她,她便咬碎牙往肚里咽,为了自家兄弟,她什么苦都吃得。
今日一早战战兢兢地伺候了太太早膳,敬了主母茶,才松了口气,回了屋子还在感叹主母是个宽和的人,以后定然不会难为她,却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咽到肚子里,就被府中的姨娘揪着又提起来。
明明她们的身份一样都是妾室,她却趾高气扬的上来就打砸自己的屋子,一口一个破落户,将自己羞得,只想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姨娘,您得跟老太太、太太狠狠的告她一状,您才来第一天就被这样欺辱,您得为自个出头,不然都看您性子软来拿捏您,您往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丫鬟碧草一边收拾满室的狼藉一边小声的劝。
赵氏垂下头,话里话外充满了无奈:“她既然敢来砸我的屋子,就说明她不怕我去跟老太太、太太说,我不过是个新纳的妾室,如何出的了这个头,反而平白的惹老太太、太太厌恶。”
碧草将桌上的红绡织纹锦台布铺好,从多宝阁上拿下来一尊花觚压好,轻声道:“您才来府里不知道,老太太、太太都见不得颜姨娘,否则怎么会做主纳了您进府?您被欺辱了,这不是明摆着打老太太、太太的脸子么?您这个时候不为自个争口气,那才是真要被厌弃了,您日后就更没活路了。”
赵氏却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从颜姨娘开始砸我的屋子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若老太太、太太管的话,这个时候就该派人来询问了,可如今除了你跟茜草二人收拾之外,有哪个院子派人过来问了?”
碧草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妾室能够把事情想的这样透彻,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先是东暖阁的二等丫鬟,被太太指派过来伺候新姨娘的,她本就不愿意,如今看了这个赵氏软糯的性子,就更加的不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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