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渊眉梢微抬,弯唇一笑,看着她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心中莫名的温柔下来:“我省得,你今儿出门跟周夫人谈妥了?”
开铺子的事情楚少渊听婵衣提起过,虽说周夫人娘家已经将手中最大的营生出让给他了,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该筹谋的还是要筹谋,所以他并不介意这般明着抢夺城中商贾的生意。
婵衣点头:“明儿周夫人设宴,请贺家二太太,虽说没有请徐家,不过想来贺家二太太能来,徐家也会按耐不住吧。”
毕竟是多年的仇家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让贺家得了楚少渊这个安亲王的青睐,都是同在益州城里的,徐家一定会怕贺家将那些暗地里搞的动作都放在明面儿上,这样即便是徐家的后头有个四皇子,但到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想将徐家搓圆搓扁都在一念之间,况且退一步说,就算是四皇子在这儿,他也未必会为了个商贾,来跟楚少渊翻脸。
楚少渊明白婵衣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更深,将婵衣的手握在手心里头,轻轻的摩挲:“晚晚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有所顾忌,先前没动徐家不过是因为前段儿太忙,没功夫搭理他们罢了,如今腾出手来了,总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想都不能想。”
话虽如此,但婵衣心里却有另外一个想法,只是在外头,不好细说,便笑着覆上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摇了摇:“既然如此,那我便自个儿看着办了,若是做的不妥当你可不能怨我。”
楚少渊忍不住挑眉,“晚晚这话说的,我何时曾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怨过你?”这般说着,语气里又生出了些委屈,“总是拿你的肚量来肚量我。”
婵衣莞尔,嘴角的笑意在逼仄的马车里,竟隐隐显出几分旖旎:“我便是这般小肚鸡肠,恶意揣测你的用心,你当如何?”
楚少渊心中一动,紧紧捉住她的手,一把便将人抱到自个儿的腿上,“我当如何?你说我当如何?”
嘴角的埋怨轻易就被堵住,唇瓣纠缠恣意婉转。
在外头就敢这般胆大包天的纠缠厮混,婵衣眸子蓦地瞪大,似是被吓到,挣又是挣不开,便只有皱了眉头默默承受,她忽的就想起两年之前,他那时刚入宫,一切尚未明了,送大哥去西北之后,他死缠烂打的上了她的马车,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话,叫她彷惶极了。
那时的他也是如同现在这般,一双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长得能让她发觉,说话行事半点不顾及分寸,却偏偏招不起人怨恨。
若是没有他的主动,怕他们二人这一世还是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
婵衣的心蓦地便柔软下来,这里是益州城,楚少渊的封地,便是在这里再无状,也不会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两人像是交颈鸳鸯似得,楚少渊只觉得她的唇绵滑柔软,甜香入鼻,叫他爱不释手,便越发索要无度。
回到家中,婵衣嘴唇上红艳艳的像是涂了胭脂一般,唇色妍丽,将她那张精巧秀美的脸颊也衬得更加雪白如玉。
楚少渊有些迫不及待,刚进了屋子便打发了几个丫鬟去了外间。
婵衣忍不住拿眼刀子剜他:“这又是要做什么?大白天的,就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楚少渊一愣,似是明白了她误会了什么一般,嘴角噙着的笑越发有几分深意:“笑话便笑话去,我与自个儿媳妇儿亲近,碍得着别人什么事儿?”
惯会拿话堵她,偏还一堵一个准儿,叫她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再剜他一眼。
“不与你闹,还想问你三舅去江南可有信儿了?”
许是大舅谢砇宁出了事儿,婵衣在三舅谢硠宁的身上,便多了几分执拗的关注,生怕为数不多的三个舅舅里头就有两个给折在官场上,断了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
楚少渊整了整容色,“三舅的事儿不必操心,他下江南是顶着钦差的名头,老四不敢动他,否则父王不会放过老四的,暂且不提三舅的事儿,今儿我从福建收到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先听哪一个?”
婵衣心中一抖,最近最怕的是从福建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犹豫片刻,她轻声问:“是关于大哥的么?”
如今大舅杳无音讯,福建唯有夏明辰最让婵衣忧心了,她便觉得这两个消息必然是与夏明辰有关的。
楚少渊瞧她像是惊弓之鸟似得,一时心疼不已,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不再卖关子:“不是大哥的消息,是关于大舅,找着大舅的下落了”
婵衣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少渊。
“你说大舅他还活着?”
大悲之后的大喜莫过于此,她原先想着,即便大舅身死,也要找到他的尸身,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从古至今一直讲究这个,如今大舅还活着,这叫她如何能不欣喜?
楚少渊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如今我已经让人将大舅保护了起来,你也知道福建现在的形势不大好,大舅身子未愈,贸然露面定然会惹上麻烦。”
婵衣高兴极了,伸手便抱住了他,“意舒,太好了,我一直以为大舅已经没想到,人还活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兴奋极了,嘴里絮叨个不停,抱着他的胳膊也十分用力,她就说大舅不能这么没了,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她眉开眼笑,只觉得苍天有眼,这么高兴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件事儿,忙问他,“可有写信去云浮给二哥?也好让他高兴高兴,这么些天了,还瞒着霏姐姐,也不知道霏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小外甥女可安好。”
谢霏云正月底生了个五斤七两的小娘子,起了个乳名儿叫安姐儿,也是有期盼夏明辰平安归来的意思,等夏明辰回来再定大名儿。而她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小月子要坐足了三个月才好不落下病根儿,坐月子的时候忌讳情绪波动大悲大喜,所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敢告诉她。
“你甭急,我已经传了消息回去,走的是兵部的折子,过几日二哥就会收到了。”
婵衣连连点头,然后忽的想到了他嘴里的那个坏消息,忙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楚少渊看着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一扫这半个月以来的愁容,让他嘴里的话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他才将手搭在她的肩头,认真的对她道:“大舅的身子有些不大好,信上说大舅的腿因为被火炮波及到,所以往后怕是没办法行走了。”
第775章 抬举()
(女生文学 )
婵衣顿时愣住那里。
双腿受到了波及,往后不能行走了?那跟要了大舅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身子颤了颤,泪浓盈睫,怔愣愣的看着他,口中喃喃:“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楚少渊看得万分心痛,他虽只见过谢砇宁几回,却从父王嘴里得知,谢砇宁的确是个好官,难道好人都是不得好报的么?
沉下眸子,将婵衣紧紧搂住,轻声劝慰:“大舅还活着便有希望,先前大舅杳无音讯的时候,咱们不是说过,只要人活着,哪怕是出了别的什么事儿,都要谢菩萨垂怜,且传来的信笺里说,大舅精神挺好的,虽然福建一团糟,但大舅已经有了法子”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尤其生死这样的大事,他嘴拙,不善于表达自个儿的感情,所以也总叫她误解他,安慰了几句便没词儿了,只好将人抱得更紧。
缓过神来,婵衣闭了闭眼,当初大舅没有音讯的时候,她总祈盼大舅吉人天相,哪怕只有一条性命也好,如今应了愿,还有什么好求的呢?至少人还在,至少她没有失去这个舅舅。
她伸手拥紧他,在他肩窝里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大舅他至少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哪怕是失了一双腿,大舅依然是大舅。
婵衣将心中的绝望压了下去,眼睛里透出坚毅的光芒,既然大舅失了一双腿还能谋划将福建那一团乱给摘清楚,她就更不能这么伤春悲秋的了。
于是,到了第二日,婵衣仔仔细细的打扮了许久,今儿说是赴宴,实际上是施加威压给几个商贾的女眷,所以行头上她是下了些心思的,头上戴了一支鸽子蛋大小的鎏金镶嵌红宝石凤头钗,身上穿了一件富丽堂皇的石榴红明凰纹褙子,脚下是十六支薄纱层层叠叠堆起的、用了金银丝线绣着蔷薇花的绉纱罗裙,随着脚下行走,裙摆仿若喷墨一般氤氲开,刺绣着蔷薇花的裙摆怒放在脚边,十分的鲜艳好看。
一身的贵气逼人,直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眼前一亮,连声说好看。
向来活泼的锦瑟忍不住惊叹:“王妃这身儿衣裳华美极了,您早该这么打扮了,让那些无知妇人也好好瞧瞧!”
锦瑟是不喜欢益州城里这些夫人的,总觉得王妃纡尊降贵的与她们相交,实在是给了她们天大的颜面,尤其王妃平日里还不喜打扮,那些人总不知道轻重,以为王妃好欺负,王妃就该穿最好的戴最好的,让那些人也瞧一瞧什么是派头,省的一个个的总没些眼色。
婵衣忍不住笑了,手持着一把湘妃扇点了点她的鼻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锦瑟扁了扁嘴,取了披风给婵衣披在肩头。
到了周府,周夫人早早的便在门口迎着她了,周夫人穿了一身绛红色的褙子,脚边是秋叶黄的马面裙,看着十分精神又庄重。
她瞧着婵衣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来扶着婵衣,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婵衣这一身惊艳了,心中止不住惊叹:怪道安亲王爷会这般宠爱这个王妃了,虽说人靠衣装,但这一身儿也不是随随便便谁穿着都好看的,至少这一身儿放到个相貌太媚的女子身上,就压不住这一身儿,反倒显得不庄重,而安亲王妃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安亲王妃长得端庄,这般打扮起来,只会觉得贵气逼人,叫人接近的时候自惭形秽。
“今儿路上耽搁的久了些,叫周夫人久等了。”婵衣伸手搭在周夫人手掌中,并没有拒绝她的搀扶。
周夫人怔愣了一瞬,才道:“王妃哪儿的话,您能来实是让我们周家蓬荜生辉。”
婵衣笑了,周夫人对于待人接物上头很有一套,总是叫人生不出太多的不适,人也不是太糊涂的,不然她也不会允许周夫人借了她的名头来约贺家二太太了。
将婵衣虚虚的搀到垂花门内,宴请的宾客们也都在花厅外头候着她了。
周夫人一一的指给婵衣:“这位是城南轩远茶行王家当家的四奶奶,这位是峨眉山李家的三太太,这位是川南明辉茶园柳家的大太太”一位一位的介绍下来,最后手指才指到一个圆脸圆髻的妇人身上,“这位是城南东晟茶行的贺家二太太。”
婵衣将视线落到贺家二太太身上,发觉她虽然长着一张圆脸,又梳着圆髻,但眉眼当中的凌厉却只被压住了三分,还剩七分则就那么摆在脸上,叫人看了就觉得不太喜欢。
而婵衣扫的这一眼,发觉贺家二太太身上穿着秋香色藤纹百褶裙,外罩着一件竹青色的妆花褙子,发髻上没有戴花,只是斜插着两只鎏金嵌百宝发簪,看上去十分的普通,简直就差直接告诉别人,她们贺家很低调,并没有那么富,大家都不要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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