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说话,迎头便又受了父亲陈忠平的一个耳光,“叭”的一声响不但是声音洪亮,就连陈景也被这一耳光上带着的力道打到歪倒一旁,嘴角磕破了皮,出了些血,将那张脸上的青紫越发显得磕碜。
陈忠平眼睛瞪圆,眸中的厉色跟厌弃让陈景一下子心头大跳,他还是头一回在处处包容自己的父亲身上见到这样嫌恶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逆子!”陈忠平痛恨的捶胸顿足,跪在楚少渊面前眼睛里刷的就流出了两行热泪,“王爷,安亲王爷,您千万不要跟这个逆子一般见识,他就是个眼瞎心盲的,平日里被他母亲惯的不像样,得罪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王爷!
陈景听着父亲嘴里的称谓,心中霎时变凉,这个瘦了吧唧的少年怎么会是王爷之尊?他怎么半点也瞧不出端倪来?
陈景只觉得天昏地暗,一下子先前的那些嚣张跟狂傲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下一口气闷在心头,不敢咽下更不敢吐出,只怕招致更大的灾祸。
楚少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陈景:“与他,我自是不会多计较。”
他嘴角微微有一抹笑容,极淡的笑将他脸颊勾勒的越发惊心动魄的瑰丽,如同天边的那一轮明日,灿烂的叫人睁不开眼,绝美的叫人惊叹不已。
陈忠平心中一喜,他虽然听说过安亲王爷的一些传闻,但真的接触到了,才觉得先前那些说安亲王狠厉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分明是这般的平和跟平易近人。
他跟着笑了,才点了一下头,便又听见楚少渊后半句话。
“养不教父之过,本王要追究,也只会追究你的责任。”
陈忠平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张大了嘴看着楚少渊,半句话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他实在是无理可辨。
还是泸州城府尹赵施最快反应过来,他应道:“王爷且放心,这等放任自家儿子在任上作乱的官吏,下官必会追究到底的!”
楚少渊看了眼赵施,嘴角那抹淡笑勾的越深,“你就是赵施?”
赵施并不奇怪安亲王会知道他的身份,毕竟刚才进宅子的时候就已经通传过的,他进来的一路上都在观察,这位王爷选的宅子看似寻常,但每一处都布置精妙,而且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护卫绝不少于五十人,且都是分布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看似松懈,却处处精巧,死守严防着进出这座宅子的人,而这个陈景能够进来,绝对是他默许过的,否则便是一百个陈景也绝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他脑子里胡乱的臆测着楚少渊这个安亲王的布局,却丝毫没有怠慢的回道:“下官便是赵施!”
他边说边给楚少渊行礼。
楚少渊抬了抬手,嘴角上挂着的淡笑隐没,眼睛也跟着收了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既然这里是你的治下,这件事便交给你办吧。”
没有一般人被冒犯之后的不依不饶,反而是公事公办,这叫赵施有些拿不准楚少渊的态度。
而一旁蹲着等的陈忠平却受不了他们用这般平淡的口气商讨着他的下场,他膝行至楚少渊面前,哀求道:“王爷!王爷!您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必将这孽障打死给您出气!”
一着急,竟然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不顾了,要人性命的话张口就来,听得楚少渊眸子一沉。
“本王要他的性命来做什么?”楚少渊讽笑,“倒是你,作为一县的县令,却不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实在是有愧父王有愧百姓!”
愧对百姓,愧对天下,这样的话是文帝时常提在嘴边的,虽说文帝在治理天下的事情上做的还远远不够一个千古一帝的美称,但他却可以称得上是勤勉。
自然,许多的习性,楚少渊也传承了过来。
而听在了陈忠平跟陈景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可笑,尤其是陈景,他看来当官便是要搜刮民脂民膏的,就是要鱼肉乡邻的,否则人还做官做什么?
若当真要做牛做马,谁还要做这个官?所谓父母官,不就是要百姓像是对待自个儿父母一般的对待官吏们,有什么好的都孝敬上来么?
想到这里,陈景忍不住笑了一声,惹得陈忠平怒目而视。
楚少渊冷冰冰的看着陈景:“你笑什么?”
陈景笑得越发恣意,笑了几声之后,才道:“说什么愧对百姓,若是做官不能鱼肉百姓,还做哪门子的官?倒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楚少渊眸子蓦然睁大,他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说出了大部分官场上人的心态?
楚少渊发觉若当真川贵的官吏都抱着他的这种想法,只怕自己得清空了川贵的这些官吏,才能够将这里的风气彻底的扭转过来了,想一想便觉得真是头痛的紧!
陈忠平的一颗心也被陈景的这番话彻底的打入了死牢当中,这一回即便是不死也绝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他盯着眼前的儿子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心中不耐烦越盛,伸出手来一下将陈景的脖颈掐住,死死的卡在手掌中,半点也不肯松动。
而陈景压根儿就没料到自家父亲会真的动了杀心,话未说完,就被掐住了脖颈,呼吸不畅之下,他连连挣扎,父子两人便在庭院当中你来我往的厮杀起来。
楚少渊看着烦,挥了挥手,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四个人,将地上纠缠的两人分开,一边抬一个人的从后门矮墙上掷了出去。
赵施虽然没有见楚少渊的手段,但想想能够容忍一个县令家公子在自个儿地盘上耀武扬威,还能不动声色的将种种侮辱都忍下来,甚至交到了他的手上处理此事,可见此人心思极深。
赵施不敢多留,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跟楚少渊客套了几句便告辞了。
楚少渊站在院子里,看着赵施渐渐消失的身影,嘴角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赵施,倒是个聪明人,就是不知道办起事来稳妥不稳妥。”
张全顺跟着楚少渊也有几年了,见到楚少渊这样评价赵施,忍不住问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跟着这个赵施,看看他会怎么做?”
楚少渊摇头:“不必这般,他自会料理好然后呈过来的,倒是你,一会儿让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都刷洗三遍,省得王妃嫌弃。”
张全顺一张嫩脸几乎皱成了一朵菊花,谁都知道王妃是最爱干净的了,他怎么就这般苦命!
ps:奶奶今天去世了,感觉冬天一下子就来了,真的好冷好冷,这几天变天大家多注意身体。
第835章 拜帖()
(女生文学 )
起风了,天上的云朵大片大片的从空中飘散开,再聚拢到一处,云层将太阳遮住,天色逐渐暗沉起来,分明是半下午的时光,却暗沉的仿佛傍晚。
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进来,将桌上一沓碎金纸吹得翻飞,婵衣一笔还未落下,墨就染到纸上,成了一坨黑渍,叫她懊恼的抬起头看了窗外一眼。
“怎么这样大的风?”她吃惊于窗外天气的忽然转变,“方才还好好的呢,打发个人去外头将方买的那几盆茶花都端回来,别一会儿被风雨摧|残了。”
锦瑟走过去将窗子关牢,“花儿早就搬回廊下了,保管风吹不着雨水更淋不着,”说着又感叹道,“往年咱们在云浮城的时候也时常有这种阵雨天气,估计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不过这样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的话音刚落下,外头就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说快还真是快。
婵衣没了练字的心思,索性将笔搁在一旁,歪头听了会儿雷声,有些担忧的问道:“前头还没动静?”
锦瑟劝慰道:“哪儿那么快,那起子人蠢笨成那般,王爷定是要发落一通才能作罢的,否则往后咱们哪里还敢再出去?”
婵衣不禁摇头一笑,楚少渊要不要发落一通倒是其次的,左右他这个王爷的身份一亮,便是那再不长眼的也不会凑上来找不自在,她忧心的是楚少渊为了这事只怕要忙一阵了。
她吩咐:“一会儿雨停了,吩咐厨房煮些败火的凉茶来喝,多放些冰糖,王爷爱吃甜茶,苦了他不肯喝的。”
锦瑟应道:“这会儿才刚晌午,雷雨最多也就是一刻便能停,到时候我去厨房盯着厨娘,让她多放些金银花跟甘草进去,保管喝着甜滋滋的。”
主仆俩说着话,外头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雨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声声清脆至极。
虽然这座宅子是老宅,但看得出建的时候是用了心的,便是这样大动静的雨点砸落到屋顶瓦片上,也不过是发出些沉闷的声音,将窗子一关,声音顿时便遥远了起来,倒是顺着屋檐流下来的雨水声音比雨点声大,显得窸窸窣窣的。
隔了会儿,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起来,婵衣将合起的窗子推开一条缝,窗子底下的那一丛茂密蔷薇,此刻被雨水冲刷的越发鲜活,有一小枝顺着窗子开阖伸了进来,枝头上的花朵错落有致的开着,倒是一派明媚艳丽的好模样。
婵衣看着这一小丛伸进窗户里的蔷薇花枝,心中喜欢,伸手将花枝勾过来,却不想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她忍不住“嘶”的痛呼一声,手中花枝在她的手指间弹了回去,雨水飞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叫她脸颊顿觉一凉。
“王妃,您伤到哪里了?”锦瑟急慌慌的看过来,瞧见手指上猩红的一个点还在往出冒着血珠子,忙指使屋里的丫鬟,“快,将针拿来给王妃将刺儿挑出来。”
屋里的丫鬟手忙脚乱的拿针找药膏。
婵衣摆了摆手:“不要紧,刺没有扎进去,只是刚才有些疼痛罢了。”
锦瑟忍不住看着婵衣:“王妃,您若是想看花儿,这屋里头服侍的人有这么多,吩咐哪一个去将花儿剪下来给您瞧不行?偏自个儿不爱惜自个儿身子!”
许是跟着她久了,锦瑟的性子越发沉稳,虽说还是比不上锦屏,但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丫鬟了。
婵衣笑了,将手伸过去:“喏,你仔细瞧瞧便行了,别抹什么药膏,小题大做叫人笑话。”
倒真是只被扎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锦瑟的心放了下去,嘴里叨念:“王妃您也别嫌奴婢多嘴,咱们不比在云浮城那会儿,您有什么想拿想用的,手底下这么多人,何必非要亲手去做?”
锦瑟说的这句话,并不止是在说这件事,而是另有所指。
婵衣感叹,她倒是也不是非要自己亲手去做,只是有些习惯到底是从前世带过来的,便是重活一世也没能改了,所以无论是吃穿用度上头,她喜欢亲自动手,一则自个儿亲手做的衣裳穿起来总是舒坦些,二则前世那般辛苦习得的东西,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只是嫁给楚少渊之后每日里忙来忙去的应酬那些世家夫人太太们,也没多少闲暇时间来做这些东西,便有许多都放下了,因此来到川贵因清闲下来后又再拾起来时,锦屏跟锦瑟两个丫鬟总怕她累着身子,每每总是要啰嗦两句。
笑着说了几句敷衍的话,锦瑟也是知晓婵衣脾气性子的,也不再劝,只是将药膏细细的给婵衣擦上,便出了屋子去吩咐小丫鬟将几盆茶花搬出廊下。
这几盆茶花是婵衣从益州城过来的时候沿路买的,虽不是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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