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征用了十条民船,这也是城中仅有的十条民船了。
城外厮杀声音震天,城中顾奎带着人在城楼上往下望去,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他忍不住有些犯恶心,忙收了眼风,轻轻的摆了摆头,压抑住那股子恶心。
“既然王爷将你我留在此地守城,便要将城守好了!要一同诛杀反贼,扬我军威!”
顾奎眼睛一沉,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十分的冠冕堂皇,只是县令到底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此刻他极想吩咐人将城门打开,但看着眼前的重甲兵士们一脸的寒霜,他只好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战事几乎是一触便发,平郡县只是一个小小县城,经不起楚少渊又是投石车又是弓弩箭雨的摧残,虽他也有故意放水的嫌疑,可到底是将平郡县在两个时辰内拿下了。
顾奎刚接手的兵士一水儿的都反了,城里城外乱成一团,宋行早在昨天便出了城投靠了楚少渊,他对平郡县城尤其是多了一分的热切,想要将四皇子抓住的心思也比别人更加强烈,在攻入城中抓到顾奎之后,几乎立刻便将顾奎送到了楚少渊面前。
顾奎是受过刑的,还是最难看的一种刑——掌嘴!
此刻他一张脸肿胀的很高,就那么顶着一张猪头看着楚少渊,仿佛在夕柳营里发生的事情还是昨天,讷讷的看着,顾奎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啧!”陆瀚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一个堂堂男子,哭成这样……既然害怕,当初就不该选这么条路子,四王爷也是,找谁不好,偏偏找你这么个废物,顾家真是彻底完了!”
无论当初有多唏嘘,顾家这个开国功勋,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的世家,也在这一代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都耗损了个一干二净。
顾奎抹了一把脸,瞪着眼睛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半句四王爷的事!”
楚少渊连看都没有看过顾奎,轻轻的挥了挥手,兵士便将顾奎拖了下去。
“到底是没那么缜密的观察过平郡县,就差一步就能将四王爷抓住!”陆瀚此刻后悔极了,他当时看着那小河,一直不曾关注,谁曾想,竟然从这个地方会把人给漏了。
“顺着这条河,一路往下便是江南,离得最近的一个大府是苏州城,老四定然不会选择其他地方落脚,必然是先去苏州城。”楚少渊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神情似笑非笑。
“苏州城!”陆瀚从城外一路打进来,眼看着平郡县被打的墙也榻了半壁,府衙都受了牵连,不由得想到他以前曾经去过苏州城,那样秀美的地方,若也被打个稀巴烂,只怕他先要心痛,这么想着,说话间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惜,“那我们,现在去苏州城?”
“不着急,这一路的府城多如牛毛,总要一个个的过去看看,有谁是支持朕,又有谁觉得朕这皇位来得蹊跷,要反了朕的。”
楚少渊的话,让陆瀚眼睛直直的瞪了起来,这是要一路打过去的意思呐!
萧睿笑着点了头,这个时候还能这样冷静的人,确实不算多见了,先皇当真是眼光独到,没有选错人!
……
四皇子一行人走水路走的无风无浪,无惊无险。
县城中的这条河道,最后是能够通往苏州的,苏州离着金陵并不远,四皇子这几日便一直在船上吃喝,因为撤的着急,赵平来不及准备太多吃食,只准备了三天的,故而最后几天的时候,四皇子是一直吃着从江上捕到的鱼,以及江中的虾蟹来果腹的。
这一路上没滋没味的,让四皇子心中尤为的憋屈,他觉得若是再过几日这样的日子,只怕不必老三逼迫,他自个儿就受不了了。
直到第七日的傍晚,才将将进入苏州城。
赵平身边儿的亲卫只有五人,并不跟他们一条船,一条船的都是四皇子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死士。
“殿下,苏州城里头到底是何种情况,还需打问一番,臣先找一间客栈,容殿下小住,等一切稳妥了再商议大计!”
赵平这一路上对四皇子可谓是里里外外的照顾的周全,四皇子对他越发的信赖,“难为顺华心思缜密了,落到这一步,本王也实在想不到,罢了,先去客栈,等其他人到了再商议!”
十条船,只有四皇子的这条先到了,后面的几条船只能远远的看见两三条,赵平心中也有些不安,就近找了一间十分不起眼的客栈安排好了四皇子,自己便去了城中。
过了大约有两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全黑夜色发沉了,赵平才拖着劳累的身体回来。
“王爷,臣打探过了,这苏州城还能呆,只是金陵城中,有半数人都投了敌,且就在我们来苏州城的路上,三王爷已经率领大军从平郡县到了宛州城,将宛州城收服了。”
四皇子脸色一僵,他就知道那些人靠不住,现下看来果然如此!
“楚少渊那个孽种!他竟然不紧不慢的,竟一点儿都不将颜贽的生死放在心上,哈!将颜贽带过来!”
一言不合,四皇子便出手折磨起颜贽,直将人折磨的就剩下一口气了,才被一旁的赵平劝住。
“……你这逆贼……你……不得……好死……”颜贽虽身子爽利,却耐不住上了年纪之后又被这般折腾,一双眼睛原本明亮耀眼,此刻却被四皇子折磨的布满了血丝,没将人弄残疾,也是四皇子顾虑到带着走不方便,故而手下留情了。
四皇子这会儿听见这样的辱骂,反倒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走,一脸热切的看着赵平。
“你说,这会儿本王应当如何才能挽回败势?”
赵平被问的简直哑口无言,他若是知道,也就不会一直在何成江手底下,一待便是数年了,他的本事他心中知晓的很,垂了眼睛,赵平声音发沉,“殿下,若是将苏州城守城的将军招募过来,以苏州城为主,将周边的几个城镇都联结到一起,也有一战的可能。”
这会儿就连斩钉截铁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四皇子脑子里发蒙,他不明白怎么就一下败落成了这个地步了。
“鞑子呢?鞑子那边可有动静?”
这么些天,一直在水上,他已经许久没有接到过有关鞑子有关关外的消息了。
赵平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失望的四皇子,低声道:“臣听说那个鞑子王子,在城关晃悠了一圈儿,像是牛吃草一般,就又转了回去,连个照面都没打。”
四皇子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透着心的凉意泛了上来。
“白朗他竟然毁约!”四皇子觉得他不能接受这个事,他分明真金白银的给了白朗,也结了盟的,怎么白朗去云浮城转悠了一圈儿之后,就变卦成了这般!
“不好了!”死士从外头大步进来,一脸的忧心忡忡,“外头来了一伙儿官差,说要查房!”
第1245章 盘算()
“莫不会是……”四皇子脸色骤变,他看着赵平,一脸焦虑,“后门在何处?”
赵平的脸色也瞬间发青,“离得不远,王爷跟臣来!”
门口有人,只能从窗口跳出去,四皇子生平从不曾这样狼狈过,二人做贼似得从窗口跳出去,绕过前门官差,将将打开后门,就见赵平脸色大变,咣当一声便将门合拢。
他转过身便推搡四皇子往后撤,“王爷快走!”
赵平的脸色就像见了鬼一般,让四皇子眸子不由一缩,盯着被阖起的门板,冷声问道:“谁在外头?”
“王爷莫要问了,赶紧走方是上策!”
四皇子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前后都有埋伏,让本王从何处走?既然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到哪里都躲不开,本王再缩下去,怕要被人耻笑死!”
他抬脚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站立着两排黑甲武士,手中持着长刀在太阳下折射出刺眼光芒,将这间小小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四皇子一眼便认出来这些人是燕云卫当中最精锐的一支,而这一支燕云卫向来只被父王所掌控,如今却到了楚少渊的手中,这也让四皇子的心一下便沉到了谷底。
……
立冬一过,小雪便接踵而至,随后大雪也擦着微凉的雪花过去了,眼瞧着冬至便要来了,婵衣坐在毓秀宫里,这么一日日的数了下日子,脸上神情有些不太高兴。
已经足足有一个多月了,楚少渊就像是长住到江南似得,开始还时常有消息送回来,最近几日连消息也少了,她有些担忧,原本手中拿着剪子修剪新摆的盆栽,想着想着出了神,剪子的走向便歪到了一旁,连不需要修剪的纸条,都给剪了下来。
“皇后娘娘,您且轻着些,福建今年总共新供过来几株黑松,满打满算也才这么一两株长的这样好的,您再剪几下,枝叶都剪得秃了,品相可就不好看了!”成了亲之后的锦屏,越发的爱唠叨了,听的婵衣直头疼。
“锦屏……”婵衣眼神幽深的望着锦屏,“魏青也跟着一同去了,你白日里陪着我,夜里却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不是也觉得有些难捱?”
似乎是要从锦屏身上找出些什么似得,婵衣的眼风紧紧的跟着锦屏的动作,伴随着她的举动,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忽视这目光,锦屏不由得慢悠悠的看了婵衣一眼。
“娘娘您多虑了,奴婢伴着您的时候儿,远比与他在一块儿的日子长,何况娘娘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奴婢哪儿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婵衣愤愤的看了锦屏一眼,成亲之后的锦屏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娘娘,敬亲王妃求见,”两人正说着闲话,就见小宫娥进来禀告,“还带了一盒子点心,没事先递了牌子,张公公将人安置在前殿里头,娘娘可要见见?”
婵衣挑了挑眉毛,宫中忌讳多,便是她这样位份的人都不敢随随便便的赏旁人吃食,敬亲王妃倒是胆子大。
“左右无事,便见见吧。”将剪子放下,冲着小宫娥挥了挥手,那盆经婵衣修剪而有些狼狈不堪的黑松被小宫娥端了下去。
敬亲王妃长了一张和善的面孔,特别的是她有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睛,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叫人不由心生忐忑,她此刻带着一盒子精致的点心,脸上噙着几分亲切的笑意,倒有些亲近之意。
“原本不应当这个时候叨扰皇后娘娘清静,”敬亲王妃与婵衣恭维了几句,便直接进入正题,“只是如今皇上御驾亲征,我娘家族里的长辈又都在江南,所以对江南的一些事情也算是了解,皇上经过宛州的时候,我娘家族里的侄女曾服侍过皇上,皇上对她十分喜爱,故而娘家族里长辈恳请娘娘特许,将我这侄女收到身边儿做个陪侍,也全了我娘家族里长辈的一片忠心。”
婵衣不动声色的听她说完,虽然敬亲王妃的脸上没有出现别的什么特殊的神情,可婵衣却感到她身上带着的那种有恃无恐,对上自己的眼神时,半点不退让,哪里还有个长辈的样子?
“敬亲王妃这话本宫听不明白,”婵衣浅浅一笑,“既然皇上喜爱她,总不能越过皇上,反倒是让本宫先将人收进来,若皇上问及本宫,岂不是要以为本宫时刻探听皇上心思?”
婵衣的拒绝很浅显易懂,但显然不是敬亲王妃想要的结果,费了半天的口舌,她也没能让婵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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