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拉了灯睡觉的时候,背对着白薇薇,男人忽然冒出一句话:“薇薇,明儿我跟爸出去有事,你跟妈在一起要听她话。”
白薇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嗯?他答应了?
女婿跟老丈人出去,总归不就是见见那些圈子里的熟人,疏通疏通关系。
高峰仪这真是拉下脸来舍得一身剐!
“喔,知道了。”
大半夜的,俩人背对着睡,其实谁都没闭眼,过了好久,男人翻了个身,一把将女人抱在怀里,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恍若梦呓:“薇薇,等我。”
第36章:身子毛病(加更)()
忽然之间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乌漆麻黑的晚上,女人趁着男人鼻息声响起时,偷偷挪了一下身子,背对着他,窝在被窝里眼泪大片大片流出来。
她只是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咋知道他会对自己这么好?好得连平生最看重的骄傲和自尊也放下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薇薇,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承认,母亲江春红的确是过来人,太聪明!故意让他去见识一下M市的繁华,让他知道自己从小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好清楚他现在的处境,让他低头。
可是就这么妥协了的男人,让她觉得一阵心疼和憋屈,为了她这么一个女人,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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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有些晚了,睡得反而沉,早上醒过来时,日上三竿。
母亲忙活完了,在房间里边听收音机边练功,白薇薇走进去,跟出嫁前一样,手臂往她腰上一缠,脑袋搁在人肩上,撒了个娇:“妈,带我去医院呗。”
江春红原本正享受女儿承欢膝下的美呢,一听“医院”俩字,眉头皱起来,转过身,把人手一拉,浑身上下一打量:“你咋啦?”
白薇薇总不能直接就说自个儿宫寒,都还没看医生呢,就知道了?
只好扯了个谎:“我总觉得小日子不大规律,手脚冰得厉害。”
母亲果然脸色微变,女人那些病,没得过,也从老人家嘴里听过不少,甭管有病没病,手脚发凉是顶不好的。
拾掇了下,江春红带着她往医院去。
军医院妇科主治大夫是个中年女人,跟母亲江春红差不多岁数,戴着眼镜,瞅了白薇薇一眼,让她到里边脱衣裳开宫/腔镜。
一系列检查下来,结果也出来了,就是宫寒导致的不孕症。
“陆大夫,您看我们家闺女这可咋办?”
母亲平素不惊的美面终于也浮现一丝焦急,这个年代,一个女人不孕,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家世再好又怎么着?还能给人绝后了?
然而让女婿去外边生一个抱回来养,别说白薇薇受不了,就是江春红自己,都是一万个不干。
陆大夫看了母女俩一眼,低头写药单,没啥多余表情:“轻度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抓药调理两年会好转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大夫。”江春红捧着那张药单,跟捧着自个儿性命似的。
白薇薇忽然眼角一酸,觉得自己还是不懂事,这种事告诉母亲,让母亲跟着担心就是个错误。
自己一人偷偷来了不就完了么?
刚走到军医院长廊拐角,江春红将女儿拉到一边,半哽咽低声嘀咕:“薇薇,别怕,有妈在,啥事都不用担心。”
白薇薇深吸一口气,扯开笑抱着人,脑袋贴在她胸膛上:“妈,我不怕,大夫不都说了么?没事,调理调理就好了,我还年轻呢。”
看着女儿这么乖巧懂事,江春红那颗冷硬了半辈子的心,更疼了!
这傻孩子,还是不知道女人不孕的利害。
自己跳了大半辈子舞,身子损得厉害,能把白薇薇这一个生下来,已经是了不得了,哪里能再生。
可就是没给白建国生个儿子,许多年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经营着婚姻,对于白建国身边那些个女军医,什么文工团,暗地里看管得严着呢。
直到过了好些年,越来越觉得丈夫人品过硬,那颗心才渐渐放下来。
只是女儿这婚姻才刚开始,谁又知道有没有自己那么好命?
白薇薇猜得果然没错,母亲如临大敌,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状态似的,在医院抓完药就回家了,遇见熟人依旧还是笑脸相迎,可对于抓的啥药,看的啥病,嘴严着呢,一个风寒就遮掩过去了。
“薇薇,妈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峰仪,更不能告诉你婆婆小姑,高家那村子里甭管谁,关系再好都不能说,这事就咱们俩知道,连你爸都瞒着,知道不?”
炖好药,母亲一脸严肃瞪着她。
白薇薇叹了口气,郑重点头:“嗳,我谁都不说。”
“好孩子,真乖。”
江春红这才舒展开来一丝眉头,心里越发疼惜自己这个独生女了,嫁去穷乡僻壤受苦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这么个毛病?
让母亲操碎了心,白薇薇十分愧疚,在家也就越发勤快,帮着家里拾掇拾掇杂物,归置一些物件,几番下来,客厅阳台书房焕然一新,餐桌上花瓶里还插了一枝新剪下来的盆栽腊梅。
江春红心里怄气,回房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家里干净了不少,想着还没到自己整理家的日子,咋就这么干净?再一看阳台前,在修剪盆栽枝叶的白薇薇,全明白了。
女儿变得这么勤快能干,身上一点吃苦的怨气都不见,她这心里终于好受点儿了。
临到入夜,高峰仪和父亲才从外面回来。
俩人身上有酒气,想来是在外边吃过了。
那些菜也不用热,江春红倒了两杯开水,白薇薇去厨房切了生姜热醒酒汤。
客厅里,江春红一派温柔贤惠地跟丈夫和女婿嘘寒问暖,一点白天的颓败都看不见。
白薇薇端了两碗醒酒汤上来,白建国眯眼笑,“闺女终于长大了。”
之前硬把女儿嫁过去,自己也不是没有担心过。
不过看如今这个势头,当初的决定一点儿没错。
白薇薇对白建国吐舌,调皮笑了一下,放在高峰仪桌上的那碗汤还没落下,已经被一只大手给接过去了。
男人脸上两团醉人的酡红,因为酒精催发,落在白薇薇脸上的眼神迷离得狠,但一旁陪坐着的江春红还是从那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年轻眼神里看出了疼爱和迷恋。
她当年可是文工团一枝花,什么军营里的年轻才俊没见过?
女婿这种眼神儿,明显就是迷上自己的傻闺女了。
一时间,心里的忧虑又少了几分,虽说一时半会儿不能生养,但薇薇说的对,她还年轻,姿色又好,还有个家世,只要尽好为人妻子的本分,女婿不至于厌弃。
“哟,薇薇还知道剪枝花插在瓶里呢,不过你爸爸可不喜欢花的呀,啧,我要是没老糊涂,文秀姐好像喜欢花。”
江春红眼珠子一转,睨向丈夫身边的女婿,“那峰仪你喜欢花不?”
年轻的男人一时结舌,竟吞吞吐吐,“喜……欢。”
说完像是又不甘心自己的扭捏似的,声气很足地补了一句:“都喜欢。”
凡是白薇薇剪的,不管香的臭的都喜欢。
“对,峰仪妈妈是弄这些喜欢花花草草。”
白建国颇为怀念点头。
看了一眼微黄的腊梅花,白薇薇心里又有了主意。
第37章:回农村()
一家子人讲了会儿家常,就各自回屋洗洗睡了。
主卧,江春红心里堵得慌,对躺下的丈夫幽幽问:“嗳,建国,你说峰仪这孩子像他爹不?”
男人准备入睡,听到这么一问,含糊答:“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不甘心,嘀咕了一句:“我哪儿是问长相啊,我又不是没见过,我是问品性像不?”
男人一双微红的眼咻地睁开,定了会儿,又是一声:“像!”
“嗳,真的啊?”江春红惊喜地扒着丈夫肩膀,“你咋知道,才处了几天啊?”
白建国诧异地转过身,不明就里望着妻子:“你咋了?一惊一乍的?没事问这些干啥?”
女人敛了声息,低眉顺眼道:“没啥,就是这几天处下来吧,觉得那孩子对薇薇不错,想着也是个可托付的,先前那些个担心好像都是多余的。”
白建国“嗯”了一声,叹道:“是,你知道就好,我早就说了,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可靠,你们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心思多。”
说完又得意睨了妻子一眼:“现在知道我当初订下的是一门好亲事了吧。”
江春红在白建国面前掩饰得很好,从来不表露出对这门亲事的反对,只是在高峰仪来提亲的那几天,背地里偷哭过几次,大晚上说梦话哭醒了喊女儿名字,搞得白建国不知怎么安慰。
这下可不用安慰了,妻子自己一看也清楚。
江春红问完一思忖,女儿身子有这么个毛病,要是嫁给旁的好人家,被人家家里人给发现了,这会儿不知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那她们一家都得成M城圈子里的笑话。
得亏定了个娃娃亲,关于高家夫妻俩,自己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品过得去,现在女婿还在得蒙丈夫的提拔。
就算一时半会儿生不了,又能咋地?
还不是在家里当宝贝疙瘩供着!
还别说,自家这头犟驴还真订了门好亲事。
“老白,可真有你的!”
女人一喜笑颜开,在男人脸蛋子上就来了一下,转眼就拉上被窝睡大觉,那嘴角都是上扬的。
男人被亲得莫名奇妙,害臊睁开眼:“你这是干啥,你!”
再看了一眼,妻子睡觉都在笑,也跟着乐了,“瞧你傻里傻气的,傻乐呵傻呢。”
江春红轻踹了他小腿肚子一下,翻了个身,“别吵吵,影响我睡美容觉。”
男人噗嗤一声笑,直接压上去,“你咋都好看,别睡了。”
大半夜的,客厅里老气横秋的腊梅在月光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里屋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娇呵:“你个老不正经的,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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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仪又跟白建国出去了,白薇薇挽着自个儿妈去外头逛,一把票加纸币换了好些东西。
这年头一穷二白的,白家也没富裕到哪里去,家里有的点好东西是白建国的军职补贴和部队军区的便利,所以并没弄啥特别贵重的东西。
在白家也呆了快四天,快过年了,人家家里也有事,白家夫妻再舍不得也不好久留人不放。
新婚夫妻提前在新媳妇儿娘家吃年夜饭是地方习俗,所以这年夜饭就在他们走的前一天吃。
母亲江春红下厨做了糖醋排骨、粉蒸肉、这两道在这个年代,虽说是M市,那也是硬菜了。
另外顶拿手的沔阳三蒸那鸡蛋羹上淋了一层肉汁儿,鲜滑香软,愣是把鸡蛋羹冒的烟儿给盖下去了,更叫绝的是她亲手煮的M市地道正宗的武昌鱼火锅,铁架子下边酒精点燃了,鱼肚子里塞得大白菜把鱼肉的腥味儿去了大半儿,鱼周围埋了豆芽千张丝儿和韭菜,加了辣椒粉孜然粉和胡椒面儿,鱼肚子上洒了一层辣椒酱,光闻着就勾魂儿。
剩下几盘凉菜也是炸小鱼儿,煮好沥干的虾米,点醋和辣椒油就特别好吃的那种。
统共就炒了一个青菜,还是给白薇薇炒的菠菜,那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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