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为武将,但出身世家,自小也是习字的,他师承大家,为人又洒脱,所以也是写得一手好字的,可再如何,他也不敢说有女儿这样的本事,只看了一会儿,就能将人的笔迹学得十成像,厉害,真不愧是他洛峥的宝贝女儿!
洛峥心中瞬间豪情万丈,与有荣焉。
洛青染被他们二人连番夸赞弄得颇为赧然,“不过是雕虫小技,让王爷和父亲见笑了。”
墨曜笑道:“洛小姐太过妄自菲薄了,当知你这样的雕虫小技,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叶老先生的确不愧为华京第一大儒师,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非同凡响啊!”
他看得出洛青染并不想居功过多,便故意将功劳引到叶竟之身上去,实际是在替她圆说,也是转移洛峥的注意力。
毕竟她小小年纪,笔锋就如此老道,是有些引人怀疑的,而他并不想将她置于这种境地。
洛峥听了墨曜的话,果然深以为然,“嗯,王爷所言甚是,下官的老岳丈的确堪称当世大儒。”
洛青染听出了墨曜有意为她开脱,自然也顺着他的话去说:“是,青染有此本事,皆系外祖不辞劳苦,不厌其烦地悉心教导所致,教养之恩,深不敢忘。”
“嗯,很好。”洛峥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知道洛青染能模仿他人笔迹,墨曜就开始说起了正事,“洛小姐能模仿这个人的笔迹实在是帮了本王的大忙了,实不相瞒,本王正在查一宗案子,这个人乃是其中关键人物,本王还需要他与他的上峰通信保持联络,不过此人现下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他不受控制,所以还劳烦洛小姐代笔写一封信给他的上峰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其实洛峥与洛青染心中都能听明白。
是以洛青染当即点头道:“王爷请说。”
墨曜道:“洛小姐就写,已经出城,一切安全,保持联络。”
洛青染并未犹豫,几乎在墨曜说完的那一瞬间,她就按照先前模仿的那个笔迹将这封信写了出来。
“王爷看看,是否妥当?”
墨曜接过来一看,“不错,不过这封信可不行。”
洛青染和洛峥皆是一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有那么点儿不善?滑稽?
墨曜摸了下鼻梁,轻咳了一声,“抱歉,是本王疏忽了,不是说洛小姐写的不行,而是这笔墨纸张不行。”
他这么一说,洛家父女就都反应过来了,确实如此,洛峥书房里的纸张都是上好的,而李四那样的山贼是不可能这般讲究的,况且他们还在赶路,能用的笔墨纸砚一般也就是极其普通的。
“本王都准备好了,劳烦洛小姐再帮忙写一份,实在是抱歉了,都是本王的疏忽所致。”墨曜确实很不好意思,他怎么可能故意折腾洛青染,当真是看人看呆了,一时忘了。
夜止就比他靠谱多了,他这话说完,夜止就将带过来的笔墨纸砚放到了书案上,一一给洛青染摆好,并动手研好了磨。
洛青染笑着道了声谢,转而提笔又写了一封信,这一封,与之前给墨曜的那个还稍稍有了些极其细微的不同。
墨曜接过信来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赞道:“洛小姐慧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夜深了,临武街右相府中内宅深处传来一声如泣如诉的低喃,在这静夜里犹如一声叹息,悄然随风飘散。
雕梁画栋的湘水阁内,有一美人临窗倚坐,满面憔悴。
桌边的烛火微动,晃得灯影轻颤,那美人身后的婢子忍着哭腔,低声哄劝道:“小姐,夜深了,天凉如许,您回去歇着吧。”
那美人似乎没有听见婢女的话一样,犹自对窗呢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婢女见此也颇感无奈,从那日老太爷说了要送小姐入宫以后,小姐就成了这副样子,如今不吃不喝已有三天,也不许她开门出去,白日里就封住了这门窗,待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又开窗枯坐到天明,日复一日,小姐迅速消瘦下去,脸上神采不见,倒像是个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她苦心劝过多回,但都不见成效,如今已经快要四日了,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小姐的命都快没了,也不知道老太爷和老爷他们是怎么想的,小姐进宫去做什么呢?跟自己的亲姑母争宠不成?
可是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多言的,夫人已经给她交了底了,若是再不能劝小姐吃东西去,她就也不用活着出去了
想到这里,玉如脸上难免出现了焦急之色,她已经陪着李汐瑶饿了一日了,这一日已让她手脚乏力,头昏眼花,心中焦躁,真不知李汐瑶是怎么挨上整整三日的!
可是她不想陪着李汐瑶饿死啊,这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她不想做个饿死鬼,可是李汐瑶油盐不进,她说什么都听也不听,每日只有夜深了才跑到这窗边来坐着。
挨饿的日子似乎格外地没有盼头,但晨曦依旧是照常来到。
天擦亮了,李汐瑶便低声吩咐玉如关上窗子。
玉如无法,只得照做,先关上了窗子,再来劝她。
“小姐,”玉如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奴婢看老太爷他们是铁了心了,您绝食也是糟蹋自己,什么能有命重要呢?命都没了,您求的那些事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更没机会了么?”
她本来也不过是例行劝说,并未报太大的希望,谁知往常一言不发地李汐瑶突然转着眼珠子看向了她。
因为饿得太久,李汐瑶的两只眼珠有些微微突出,如今瞪圆了看着人,显得有几分诡异,将玉如吓了一跳,“小姐,您,您怎么了?”
李汐瑶定定地看着玉如,直将玉如看的心快挑出胸腔,才哑声道:“我要见我娘。”
玉如刚开始没听清楚,直到李汐瑶又重复了一遍才知道她要干什么,瞬间一抹喜色爬上双颊,她高兴地应道:“哎,奴婢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倒是看不出此时正饿着的样子了。
卢氏来得很快,这几日李汐瑶绝食不出,她急得厉害,如今总算是听见女儿叫她了,怎能不心急。
一进门,卢氏就看见了坐在榻上,嘴唇干裂,面色蜡黄,乌发枯燥的女儿,当下扑到她身边哭道:“你这是要娘的命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若有个好歹,让娘怎么活呢!”
李汐瑶听见卢氏这话,眼中也有泪水流出,她多日未曾进食,已是快要油尽灯枯之势,连想要伸手拍抚一下卢氏的后背都不能抬起手来,只能虚虚地喘着气。
卢氏也发现了女儿的状态,也不敢再抱着她哭了,只不停地对着她流眼泪,母女两个互相对视着哭了一场,卢氏见李汐瑶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忙叫玉如去叫太医过来。
玉如不敢耽搁,忙又出去叫人。
这几日因为怕李汐瑶想不开有什么极端举动,右相府上请了好几名太医守着,如今倒也派上了用场。
太医来的时候,李汐瑶已经昏迷过去了,卢氏吓得手脚发抖,直到看见了跟着太医一起过来的李云飞才镇定了一点儿,叫丫鬟婆子们将李汐瑶抱进卧房,好让太医们诊脉。
几个太医都是太医院的国手,交差诊脉之后一致得出结论,皆说李汐瑶是心思不畅,肝火郁结,最主要的,自然还是饿的。
卢氏抹了泪询问太医,“那小女如今吃食上要如何调理呢?”
太医们互相交谈片刻,后由位份最高的太医答说:“小姐多日未曾进食,还是要以温补为主,眼下只能用些米汤燕窝之类滋补的流食,等慢慢适应了之后,方可用些主食,皆要循序渐进才好。”
卢氏听罢忙叫人去将日日煮着的燕窝端过来,等李汐瑶醒了好用。
李云飞将会诊完的太医们送出去,安顿好了,才转向他父亲的院子。
松涛居内,右相李仪得了消息,正要前去孙女的院子,与李云飞碰个正着,父子二人只得又转回李仪的书房。
如今李汐瑶已经开门见了人,大抵应该是想通了,他们还是要将该商量的先商量好,再去见她也不迟,正好让卢氏与她说些体己话,卢氏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该交待的也都交待她了,让她先劝一劝李汐瑶,她也好了解他们的一番苦心,总好过她再犯拧与他们抗争。
李仪与李云飞父子两个政见一向相同,又有着同样的野心,所以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自然一致。
不过李云飞也有一个顾虑,便问道:“爹您可真将皇后娘娘安抚好了,别来日瑶儿入了宫,娘娘再有什么不满的,这岂不是坏了咱们大事。”
李仪摇头道:“不会,你妹妹不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她多年未育,也知道李家必得再送个女孩进去,巩固我们的地位,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会做那等自乱阵脚的事情。”
“那就好。”李云飞放心地点点头。
毕竟要进宫的是他最宠爱的宝贝女儿,他总也要为她打算打算,不过想想也是,威后是他嫡亲的妹妹,是女儿嫡亲的姑母,又一直对女儿视如己出,如今女儿入宫去帮她的忙,她应该欢喜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李家父子书房密谈,湘水阁这边,昏过去的李汐瑶也终于幽幽转醒了。
卢氏看到女儿醒过来不免又是一番喜极而泣,不过她又怕勾得女儿伤心,她如今太虚弱,折腾不起,只得强忍住泪,柔声道:“瑶儿,你终于醒了,吓坏娘了。”
李汐瑶半睁半闭着双眸,恹恹地看着床边的卢氏,没有作声。
卢氏也不管这些,只去吩咐玉如,“小姐醒了,你还傻站着干嘛呢,快点儿将准备好的温水送过来,给小姐润唇。”
玉如如梦方醒,忙转身去端过一杯温水。
卢氏接过来,亲自给女儿沾了唇,看着女儿往日如花一般娇艳欲滴的菱唇如今干裂苍白,眼中泪意又起,好容易才忍了回去。
唇上传来的温润之感,让李汐瑶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还是婴孩时候,在母亲肚子里还未降生之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她看着卢氏眼下的青黑,面上浓妆也遮不住的憔悴,心中一时也酸软又愧疚,母亲到底不年轻了,眼尾也隐约有了细纹,却还要跟着她受这般罪
卢氏没有发觉女儿眼中的异常,小心地替女儿润了唇,将杯子交给玉如,方柔声问道:“瑶儿,娘让人备了燕窝,是用米汤熬的,你现在用一点儿么,太医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多东西,恐伤了胃。”
李汐瑶看着卢氏小心翼翼地样子,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是化不开地浓重哀愁,却对着卢氏点了头。
卢氏见她点了头,眼中泪意再如何也忍不住了,哭着让玉如赶紧将准备好的燕窝端过来。
这几日她过得煎熬急了,就怕女儿有个什么不测,这个女儿,当真是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朵娇花,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她心中虽埋怨丈夫与公公的“不近人情”,但面上也不敢多表现出来。
她依仗的是李家,甚至她的娘家如今都要依附李家过活,一旦李家地位有变,她如何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