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就借打趣问陈立志的家底,说:“小陈年纪轻轻就在省政府当干部,家里肯定早就给你说好了亲事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从小参加革命工作就离开了家,我老家离的远,现在工作又忙,一直都没有回去过。我父母倒是每次写信都催我成家,不过一直没有遇到……”陈立志笑嘻嘻的看看吴梅仙,大胆的说:“吴同志这样的好同志,所以我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
吴梅仙红着脸笑骂,“陈同志你不要乱开玩笑。”
哎哟,这两人可算是相互看上眼了。
曹月英表示很欣慰,不过她老人家心里对于吴梅仙来找李大哥还有点膈应的,她最多就是笑一笑,再不说一句撮合的话。
李大海倒是想说两句恭喜,但是他觉得他主动把可能对他有想法的女人介绍给同事这事有点亏心,以后这两人在一起过的好还好,过的不好把从前的事情吵起来就显得他不厚道了,所以他也只笑不说话,顺其自然随这两个人自己发展。
八点多钟邢爸爸胡阿姨告辞回家。老王两口子也告辞,陈立志抢着问吴梅仙住在哪里,说他送她回去。李大海把客人们送到路口,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用半是抱怨半是投诚的语气向曹月英交待:“原来我师傅家在吴家隔壁,那个吴梅仙总是背着弟弟在院子里乱晃,我师傅家来了客人说话,怕她听到三言两语出去传话,就叫我给她一点吃的让她到别的地方去玩。我也没想到就是这点小事让人家记住了。上个月我们农业厅从平京请来的专家安排住在招待所,我送专家过去的时候她把我认出来,其实也没讲过几句话。我也不晓得她怎么就打听出来我家在哪里。”
曹月英带笑不笑,一副你讲话我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爸爸我信你。”李惜文笑嘻嘻帮爸爸的忙,“吴大姐和陈叔叔讲话讲的那么开心,明显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冲着好条件来的。”
李大海嘿嘿笑,“你小陈叔叔家的条件是真不差,他家是县城的,父母健在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虽然他哥哥姐姐家的小孩多了一点……”
“都有几个小孩?”曹月英继续问。
“哥哥家有九个,第九个是男孩,前面八个都是女。姐姐家有七个,前面六个也是女。不管怎么讲,他们家老头老太太比你爷爷奶奶强,是女也自己家里养着,不是坏人。”李大海摇摇头,他从小听村里人讲他们家本来还有三个姐妹的,这三个姐妹一生下来就被他外婆抱走了,是送人还是溺死他也不知道,他老爹老娘也从来没有提过。所以他对他父母在感情上也不大能亲近得起来,这么些年完全是责任感在支持他尽义务。
生那么多就是为了生男孩子的家庭,先不讲吴梅仙结婚一定要生出儿子完全看脸。陈立志的哥哥姐姐都是城镇户口,孩子那么多,现在光是解决吃饭穿衣问题就是沉重的负担了。哥哥姐姐负担不起,陈立志的父母势必会在条件最好的小儿子这里找补一点。吴梅仙嫁进这样的家庭,以后才有的操心呢。
所以说她爸其实也是个黑心汤圆,李惜文坏笑着点点头,说:“小陈叔叔家庭条件真不错!”
“老古话讲找婆家找婆家,那都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只看对方人品好人才好有什么用,婆家不好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曹月英说完就走,还送了个白眼给李大海。
李大海嘿嘿嘿嘿,“老婆你讲的都对,以后孩子们谈对象一定要好好相看人家。人家不好的,他本人再好我们都不能答应!”
火车从齐省省城到齐阳县要走四个多小时,走陆路从齐阳县到向阳公社只有五十里路。但是齐阳县最晚一班去新阳方向的客车是上午十一点发车。
大过年的便车不好拦,为了不致于走路回家。李大海买到了凌晨四点半的火车票。半夜三点钟就把李振强喊起来了。
李惜文打着呵欠爬起来,李大海不叫她起来,说:“太冷了,你妈妈受凉容易肚子痛,你就留在家里陪你妈妈吧。”
李惜文应了一声,等爸爸和哥哥出门了,披着衣服下楼钻她妈妈的被窝。
曹月英醒了也没起来,撑开被子往里给女儿让床,问她:“一个人在楼上害怕?”
“不是呀。爸爸讲你受凉了肚子痛。我就下来看看你。”李惜文尽量往旁边缩,不让自己的冷手碰到妈妈。
“哎哟,他这个人,哪里就那样娇气。”曹月英嘴上嫌弃,其实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关心你嘛。”李惜文缩成了舒服的姿势,问她妈妈:“像吴梅仙那样的人多吗?”
曹月英呵呵冷笑,“吴梅仙这样的人算是要脸的了。我跟你爸爸才结婚的那两年在玉河镇,有个夏寡妇是你奶奶的亲戚,天天去镇公所找你爸爸就算了。我生你大哥坐月子的时候,她还故意上门讲怪话气我。她娘家是玉河镇的大地主,娘家哥哥还是保长。我们惹不起,干脆连工作都没要,抱着你大哥到齐市来投奔你爸爸的师兄。要不是后来打仗打的厉害,恐怕我们也不会回向阳。”
“那玉河镇的那个夏寡妇后来怎么样了?”李惜文好奇的不行。
“她家保长哥哥身上有人命,土改的时候枪毙了,她全家人在玉河都不得过好日子,不晓得搬到哪里去了。”曹月英打着呵欠,“听讲她还找媒人跟你奶奶提,讲她有两百亩水田陪嫁,你爸爸娶她水田就是李家的。”
娘家哥哥身上背着人命的人,会老老实实把陪嫁田这么重要的财产交给婆婆?李惜文笑出声,说:“这话奶奶也相信?”
曹月英叹气,“人家话讲的特别好听,你爷爷奶奶怎么不信?土改以后你大伯和大伯母才不好公开讲你爸爸害得家里没有了两百亩水田的话。”
大伯真是奶奶的亲儿子,一样特别会做梦!
李惜文现在强烈怀疑鬼精鬼精的二伯伯和她爸都不是奶奶亲生的。
初二上午宁东一家就回来了。方师母过来换煤球,宁东吭哧吭哧抱着一个草袋子跟着他妈走,一脸的“我妈真特么事多,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妈”的样子好玩极了。
“年前在老家后园上走了走,兰圃里有几棵不错的兰草,我就挖了两棵,分给你们家一棵。”方文初笑眯眯吩咐儿子:“东子,把草袋子解开来。”
宁东小心的把草袋子撑开,抱出一盆含苞待放的鹦鹉墨。
曹月英认得这是兰草,道谢之外除了夸一句叶子长得真好看,花开的真香之外就不知道怎么夸了。
李惜文认识这是墨兰中的名贵品种鹦鹉墨,不过她妈都不认识这是什么,方阿姨和她妈聊天又把她家的来历摸的很清楚了,她再喜欢也要装不认得的,她就满怀欣喜的看着花。
方文初和宁东母子走了,李惜文就问她妈:“这个兰花不便宜吧?”
“很值钱?”曹月英怪为难的,“我当是山上挖的就不值钱了。值钱的东西怎么好随便收!你还在哪家看见过这个?”
李惜文上辈子的亲爷爷花大价钱买过几盆好兰花,其中就有一盆鹦鹉墨。因为卖主是她们那儿市领导的岳父,李惜文估计她爷爷拿出去买花的钱也不是真买兰花。不过鹦鹉墨是真的值点钱,就这么收下人家的花真有点亏心的。
她摇摇头说:“我就听同学闲话讲这个天气开的兰花很值钱,到底有多值钱就不晓得了。”
曹月英想了半天,说:“那可怎么还人情?”
李惜文琢磨方文初和宁东是那种送腊梅还藕的雅人,那人家送兰花,她家还情也要还的雅致一点,没有鹿肉送鹿的亲戚也可以,“中午给隔壁送两个獐子腿吧。”
曹月英点点头,到烧中饭的时候收拾了两个獐肉腿亲自送过去了,回来的脸色像是踩到狗屎。
李惜文关心的问:“妈,你怎么了?”
“宁东在平京上大学,方师母娘家也在平京,她们母子送花过来就搭火车去平京了。隔壁家的厨房里烧饭的是宁教授的女同事。”曹月英嫌弃的说:“今年要不是你外公外婆过年前来住过几天,年初二我就带你回外婆家去了。大年初二人人都回娘家,这个女同事跑来给同事烧饭这样积极,怕是宁教授这个人也不太妥当。”
这一片的三层小洋楼有一半是市政府租过来分配给干部的宿舍,像邢兰州家住的其实就不是他自己家的房子是宿舍。真正住自己家房子的人家最多占一半。
曹月英买这么大的房子主要是考虑她有四个孩子,一切都是为了过日子打算。
参加工作等单位分房子那是没有法子的人才等排队。她手里有钱她就愿意早早把孩子们结婚的房子准备好,以后孩子们大学毕业要是分配回齐市,自己家里有房子,选择单位的余地也大一些还不耽误结婚。
宁家就是一家三口,住着和他们家一样大的房子,三口人还都有自己的书房,可见宁家过日子更讲究舒适和自由,也意味着宁家的经济条件特别好。
女主人带着儿子早上才出门,中午男主人的女同事就像个女主人似的,在他们家厨房烧饭,也不只是这家的男主人不妥当,这个女同事也太不讲究了。
女儿什么都懂,曹月英提点的也就很含蓄。
李惜文知道她妈的言外之意是叫她注意回避,以免撞到小姑娘不应该看见的事情。
不过她心里真是很为为人风雅长得还很好看的方师母抱不平,她就想看看那位女同事长什么样。
李惜文趁她妈回床上补眠,拿着铲子去厨房外面的路上铲雪,抽空打量宁家的厨房窗口。
李惜文晃了几个来回,还真看见了一个三十才出头的女人,生得还算好看,不过绝对没有方师母好看。
这女人在别人家的厨房里自在的很,显然不是头一回当别人家的煮妇了。她发现李惜文在外面看着她还对李惜文大方的微微一笑。
搞得李惜文都疑惑了,在心里问了自己十几遍:是这个女人故意挑衅邻居帮她传闲话,还是她被吴梅仙吓着了,草木皆兵看谁都是努力上进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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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李振强去大伯家的心情是不是比他扛回向阳公社的礼物沉重李惜文不知道; 不过她和曹月英在厨房摆一张小方桌; 桌下面摆着炭火盆; 旁边炉子上坐着锅卤煮獐子肉,曹月英织毛衣; 李惜文复习功课,到饭点随便弄点什么吃一吃,正月初几的小日子过的开心到飞起来。
邢兰州去亲戚家拜年回来; 给李家送来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和半麻袋冬笋,说他初五要回平京上学,问曹阿姨有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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