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细细读完,忍不住勾起唇角,见信中他说着期盼与他见面的话,甚是肉麻,到底是忍不住赧然之意。
也不怪她不让红袖看她读信,实在是楼宸这厮每回都要说上几句让人难为情的话,若是让她瞧了去,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又见得落尾处“甚是想念”四字,苏霁月轻叹一声,可惜一年之期只过了三个月,否则,她必回早早去到他的身边。
提起笔来,苏霁月细细思索良久,才开始回信。
一封简短的信,她却写了几次才算写好,最终将回信封口、交给红袖的时候免不了又被红袖取笑了一番。
红袖性子活泼,与她呆在一起倒也打发了许多无聊的时间。
等红袖下山送信去了,苏霁月又回房细细读过楼宸的信,随后才将信封存起来放到自己的梳妆盒里。如今那里头已有厚厚一叠,全是他的回信了。
将信件一一拂过,心头只觉得甜蜜与满足,同时她也暗暗下了决定。她不打算等一年之期了,只要莫秦的军队一走,她必定南上去找他,日后生也好死也好都陪他一起。他要夺天下,那便陪他夺了便是!
正这般想着,院中忽然传来定动静,苏霁月一怔,这红袖每回送信必得有两三个时辰才会回来,怎么今日这才一个时辰,她便回了?
她走到门口起开门,等到开了门看见院中所立之人,她整个脸都变了颜色。
“莫不知?”
来人一袭青衫,桃唇如水,容颜俊秀如画,不是莫不知又是谁?
“原来影儿这大半年时间都在这里,让不知好找!”
“你找我做什么?”
莫不知笑了笑:“当日莫王府内发生的事情,我还未向影儿道歉,那日是我二哥不是东西了些,幸好没有伤到影儿,否则我只会更加歉疚难安!”
苏霁月看了看院子外,并未看见别的人,不过莫不知不可能独自一人前来。她拧紧了眉:“当日之事早已过去,此番莫秦与南朝交战,身为莫秦主帅居然有空跑到这里来,我该说莫王爷是太过自信还是压根就不在意这场战事?”
“如果我说是后者,你信吗?”
“莫王爷征战沙场多年,自不会置将士于不顾,倾三十万大军,若说是后者,我自然不信。”
莫不知笑了笑:“南朝我自然是要取,不过却不是现在。”
“好大的口气!”苏霁月盯着他,“王爷是觉得南朝必败无疑了?”
莫不知又是一笑,上前两步来到她跟前:“大半年不见,影儿就不想请我进去坐坐?”
苏霁月看了看他,这才侧过身子,让他进去。
她走到一旁去倒茶,端到莫不知跟前才道:“我这里的茶叶不过乡野村夫所用,算不上好东西,莫王爷只怕是瞧不上的。”
莫不知看了一眼,接过来放到鼻尖嗅了嗅,道:“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更何况,是影儿泡的。”
苏霁月看着他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影儿是这样的人么?”莫不知似笑非笑。
“昔日自然不一样,但是眼下,你身为莫秦主帅,是与南朝为敌与楼宸为敌的存在。而我是楼宸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夫君,做一点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莫不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是可以,但是你不会。我所认识的影儿向来光明磊落,断不会做这般卑劣之事。”
苏霁月嘲弄的勾了勾唇:“你对自己自信也就罢了,对别人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莫不知修长的指摩擦着杯子边缘道:“都说我是天下之事莫无不知,其实我不过是懂得算一点人心罢了。世间之事,万千变化莫过于人心之变,算准了人心,自然算得了天下。”
苏霁月挑了挑眉:“所以,你算着我是什么心思?”
莫不知笑了笑:“这世间人的心思,我大抵都能猜着几分,唯有影儿,着实让我猜不透。”
“哦?怎么个猜不透法?”苏霁月自然是不信他的话。
“比如,影儿为何待人总带三分戒备却对你那两名婢女可豁出性命?又比如,他楼宸昔日百般伤你,你又为何愿意为了他受一年之约?”
苏霁月眸子一动:“你连一年之约都知道?”
莫不知笑了笑:“刚刚我的手下偶然从你婢女手上截取了一份家书,我看了几眼而已。”
苏霁月脸色顿时就变了,盯着他:“莫不知,昔日我还觉得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却不曾想,你也会做这般卑劣之事!”
莫不知摇了摇头:“两军交战,洞悉敌军主帅心思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你是他的发妻,我自然要多了解一些。若是因此惹怒与你,我向你道歉。”
苏霁月忍了又忍:“道歉就不必了。所以你此番来究竟是何意?还有红袖,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向来不喜为难女子,刚刚不过是让我的手下打晕了她。至于你……许久未见,我来看看你也不行么?”
放屁!
两军正在交战,他丢下三十万大军跑到她这深山林里,说只为见她一面,谁会信!
莫不知看着她的脸色便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叹一声道:“听说之前楼宸与你在这里待了四五个月,你为他洗手作羹汤。我此番来也是想尝尝你的手艺,想知道让南朝战王放弃天下也要与你一起的因由到底有何诱人。”
苏霁月眉宇动了动:“你要是为了这个,那还真抱歉,因为我不会做饭,是他在做。”
“哦?”莫不知似是诧异,又似不是,“那这般说来,那四五个月里都是他在忙活?”
“是又如何?”
莫不知顿时就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半撑着脑袋:“没想到堂堂战王居然也会有这般姿态,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必然是举足轻重了。”
苏霁月眉心一跳,忽然之间就反应过来什么:“你想用我来威胁他?”
莫不知摇了摇头:“我虽不是君子,但威胁的事情却不屑去做,尤其是对你。我只想知道,他楼宸待你,究竟会情深意重到何种地步?”
267:他日再见,我们不是敌人便是夫妻()
“这还不算做威胁?”苏霁月笑意更冷了。这都不叫威胁,什么才叫威胁!
莫不知还是摇头:“影儿,看来你不了解我。”
“我干嘛了解你?虽说我们昔日还能算作一声朋友,通州城也多谢你照顾,但是我所得到的那般照顾还不如不去。如今,你那位二哥也算是得了惩罚,但你我之间情分已尽。”苏霁月说着就站到门口去,“现在,我这寒舍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您请回吧,莫王爷。”
莫不知看了看她,终究从她面容之上没有瞧出半分松动,轻叹一声:“你知道楼宸今日是何局面么?”
苏霁月回过头来,见他并未起身,闻言移开目光:“他是何情况我自然知道打听,不老莫王爷费心了。”
莫不知依旧摇了摇头:“若是单凭你打听一下便可得来想要的消息,那你们南朝的暗杀门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苏霁月凝起眸来,虽然对他知晓暗杀门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他如今突然提及暗杀门,只怕是有特别之事。
毕竟暗杀门关乎的可不止楼宸,还有楼天狼!
见她不说话,莫不知方才又道:“想不想听一个秘密?”
苏霁月看着他,不说话,似乎是想从他神色之上猜出他心中想法,然而,莫不知是什么人,自不会轻易被人瞧了情绪去。
但见他晃动着手里的茶杯道:“楼宸此番领兵二十万与我隔江对峙,殊不知,一旦我的人马退出南朝境内之时便是他身死之日。”
“你说什么?”苏霁月心头一怔,紧盯着他,“你在吓唬我?”
“我吓唬你做什么?”莫不知看着她,“虽你我立场不同,但自相识以来,我可曾说有半分骗过你的话?”
苏霁月眉宇拧得死紧:“楼宸此番早已恢复战王名号,统领三军,你当他的性命是草芥,随便便可让人取得?”
莫不知半垂眸光:“你可知,暗杀门百年前之所以称为江湖第一组织,并不全是它暗杀手段非凡,而是暗杀门遍布天下的死士千万,只要有鬼王令符,即可调动天下所有暗杀门门人,堪抵千军万马,改朝换代亦如探囊取物。”
苏霁月一惊。她怎从来都没听楼宸说过?
“你以为你说我便信了?”
莫不知又是一笑,道:“这个秘密,想必你家那位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鬼王灵符早在百年前同鬼王失踪时便一起消失不见,如今尚不知落在何人手。但是,我却查得一丝消息,那鬼王府明面上被楼家二位王爷统帅,实际上,真正主宰他们的另有其人。而那位皇宫里的帝王之所以能如此轻而易举算计了那两位主子,凭借的无非是这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苏霁月心头更加震惊:“你的意思是说,楼北宇才是那个真正统领暗杀门的人?”
莫不知又是一笑:“确切的说,是暂时的。因为鬼王令符一旦出现,那这天下必定易主,无人可挡!”
暗杀门竟如此厉害?
这般说来,楼宸眼下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她记得清楚,无痕无魄都跟着他,如果皇帝下令,凭暗杀门的杀人手段,那楼宸必死无疑了!
她以为劝他回去是助他,却没想到竟成了害他的利器。
苏霁月猛然抬起头看着莫不知:“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莫不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影儿如此不信我,我只能一表诚心。”
“用这天大的秘密来表诚心,你这诚心未免也太重了些!”苏霁月说到这儿,又道,“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不是?”
莫不知又是一声轻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只是没想到,我如此不受你的欢迎。”
苏霁月嗤了一声:“杀神莫不知呀,怎会轻易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三十万大军于不顾?莫王爷觉得,这个理由说服得了你自己吗?”
莫不知微微一笑,笑容之中似参杂了几分苦涩之意:“如果我有一个可保楼宸安危,也可保南朝太平的法子,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苏霁月只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我一没权二没地位,我能帮得了你什么?莫王爷是不是高看了我?”
“倾三十万大军,为的不过是楼宸所为太过目中无人。但若当日,二哥辱的是我的女人,楼宸为的是替我出气,那我父皇母后自不能多说什么。”
苏霁月眸底最终是冷了,她立在门口,看着天边浮云:“我有什么好,值得的你们如此争来争去?就为了一个命格么?”
“我从不看重命格之说,我只是欣赏你,只为你这个人。”
苏霁月又是轻笑一声:“所以,如果我能跟了你,你就可以保楼宸顺利登上皇位,是这样吗?”
莫不知没说话,只是从那里起身,缓步来到苏霁月身边:“我此番来,并不是逼你,此法子,也只是我的一个建议。你若愿意,我自会以国礼迎你入莫秦,他日我登基为帝,你便是唯一的皇后。”
苏霁月笑了笑,偏着头看他:“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莫不知一顿,随后勾了勾唇角,极浅的弧度:“那我会等到你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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