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挑眉,总算是有个人记挂自己了。
蒋阳见状立刻就出去了,苏霁月在案上坐了片刻,这才又起身来到了里间。
那昏睡着的人此刻眉宇紧拧,似乎睡得并不安宁,苏霁月脑海中忍不住就浮现那个梦境来。
这么森寒冰冷的一个人,还真想不出他待人好时是什么样子,如果梦境是真的,那那个女子必定是不同寻常的存在,否则,又怎会让如此“生人勿近”到几乎病态的一个人打开心扉赤诚以待?
煎好的药和宵夜一并都送了来。苏霁月也不客气,吃饱了肚子之后心情大好。
“行了,这里我守着,你们都走吧,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那好。”云毅看了里屋一眼,“一切就拜托花大夫了。”
四人一同离去,蒋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才与众人一同离开。
苏霁月随即走到药箱旁,取了几个药瓶出来一番鼓捣,这才拿着配好的药和煎好的药汁走了进去。
毫不客气的喂药,那药有多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昏睡中的那个人似是眉宇拧得极深,但好在是自个儿把药喝完了,苏霁月这才轻舒口气。
摸了摸那人的体温,果不其然这会儿升高了不少,苏霁月环臂立在一旁,盯着他的睡容瞧了瞧,比之他清醒着时那一副暴脾气的嘴脸,眼下这模样就赏心悦目多了。
苏霁月忽然就想起了什么,走到外间取了银针过来,对着他手腕和肩胛处扎上八根银针,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
这样,他不就折腾不起来了么!
撑着头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小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苏霁月被呓语声吵醒,当即掀开薄毯起身过去探他的体温。
炙热的温度使她心下一惊。
怎么这么烫!
退烧药早已经喝了,按照她预料的,这个时候不应该烧得这么厉害才对。
伸手解开他伤口处的纱布,果不其然,伤口四周一片红肿,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化脓的趋势,显然是伤口发炎加重了!
这么想着,苏霁月迅速另取了伤药来,重新消毒上药包扎,末了又用毛巾浸湿给他擦身子。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云毅取来的三坛酒竟已用完了两坛。
苏霁月按着他的脉搏又试过体温,确定他的高烧只降下去一点,当即再不敢耽搁,伸出手来给他解衣服。
既然小范围降温不管用,那就只有来狠一点的了。
令她意料之外的是,她刚刚把他的衣襟掀开一条缝,手腕上忽然擒上一股大力,那高烧不退的人竟然清醒过来,睁着双目怒看着她,大口喘息:“滚开!别碰我!”
明明被她的银针压制,那人的力气依旧大得吓人。
苏霁月被一下子甩开,好在她身手灵活并不至于摔到地上去。站稳了身形回过头来看他,她顿时没好气的笑起来:“姐治了那么多人,就没有降服不下来的病人,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话音落,她迅速从袖中取了一根银针,在快步走近的同时,单手压上他的伤口位置,同时另一只手火速出针。
楼宸本是防御着她的,但是肩上传来的钝痛让他浑身冷汗不停,顿时射出的双目可以杀人:“死……女人……”
话音未落,后颈之上忽的一麻,他只觉得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走,然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做了什么?
楼宸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声音出口,才发现低到几乎听不见。
但是他床前的女人却笑了,笑容狡黠:“不干什么啊,就是让你自己好好瞧瞧我是怎么碰你的啊!”
他眼睛一瞪,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拉开来,而那女人的手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落在他身上。
“皮肤不错。”
苏霁月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然后在他杀死人的目光下,继续给他剥了个干净:“反正你都醒了,证明这高烧没那么严重,既然没那么严重那也没必要我替你降温了,你自己给自己降降温便好。”
不得不说,这半年的大夫生涯,让她转变最大的就是这男女之防。身为大夫,对病人的身体必须了如指掌,才能对症下药,所以不管男人女人,看得多了也就只是个病人。
而眼下这人自然不例外。
楼宸在那里气得脸都红了,苏霁月几乎可以断定他要是这会儿有力气必定是要将自己撕碎的。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动不了,等他能动的时候她就找蒋阳逃之夭夭,她才不要在这军营之内受人折磨!
高烧的侵袭使得楼宸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最后的一点意识之中,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在自己跟前忙碌,高挑的身姿,纤细的身影,那再熟悉不过的身段让他心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月儿……
他想喊,喊不出声,想伸手也没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一点点消失,整个心便也跟着空了起来。
熬了一宿,再加上跟那人一翻斗智斗勇,苏霁月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瞧着那人的高烧退了下去,她这才舒了口气收拾自己的药箱打算出去。
却没想到那四人来得也快,一见着楼宸的脸色恢复不少,一个个这才松了口气。
“药呢,我已经换好了,看这天色再过两个时辰他就应该醒了。你们自己找个人照看他吧,反正我是累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小影辛苦了,我送你。”蒋阳急忙送她到门口,苏霁月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反正你们事儿多,等我睡醒了我再来看他。”
说罢,她便提着药箱走了。
前营跟后营有一段距离,苏霁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住处。远远的,似看见一个人在自己的营帐外徘徊,苏霁月走过去才发现正是那陈大。
“诶,陈大哥的身子好了?怎么?找我有事情?”
那陈大看见她顿时一喜:“花大夫回来了?刚刚还听人说你去前营给人看病没回来,这会儿是忙完了吗?”
苏霁月原本已经很是疲惫,但看他这么说,便又顿了身形:“恩,忙完了,怎么?陈大哥有事?”
“是这样的,花大夫医术高超,我这痛了好几日的病花大夫一针就好了,所以我想请问花大夫对这巅疾可有治疗之法?”
“癫痫?”苏霁月一凝,看那陈大一脸急切和期盼的模样便指了指自己的营帐,“陈大哥进来说吧。”
领了陈大入内,苏霁月沏了一杯水给他:“这癫痫分很多类,不知道陈大哥所指的是哪一类?”
316:想要?不给(4000)()
“是我的女儿,前两年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得了这个病,一发起病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这做父母看着比剜心还难受!花大夫,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陈大哥,你慢慢说,别急。”
于是,陈大便将自己女儿的病症一一与苏霁月说了个清楚。末了,对着苏霁月殷切道:“花大夫,你看这病能治吗?”
苏霁月看了看自己记录下来的病症,微微舒缓了唇角道:“陈大哥不必着急,照你所述的这些,你女儿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只要注意饮食用药理,不出一年,病情便会有所改善。”
“真的?”陈大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跟随师父游学时曾遇见过相关的癫痫病人,师父曾为我讲解过,你女儿的情况其实属于轻的。这样吧,我为你开一贴药方,并将注意事项和调理方法写上,你托人送回你家里,你看如何?”
“花大夫,你真是我陈大的恩人啊!”
陈大说着,“噗通”一声就跪下去要给她叩头,苏霁月赶紧拉了他,“陈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大夫,这应该的!”
陈大红着眼睛看她:“花大夫,你若是能医好我女儿的病,我一定让我那媳妇天天给你烧香祈福,我陈大从今往后就为你卖命了!”
苏霁月顿时道:“陈大哥言重了,快起来!”
千说万说才将那陈大送走,苏霁月一看时间这才发觉竟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她便想着洗个澡再睡。
等侍卫把热水送进来,苏霁月又一番嘱咐之后这才敢放心的沐浴。
她的大帐已经算是做了里三道外三道的防御了。
似乎是因为陈大的事情,苏霁月的知名度一下子就在军营里打开了,接下来来找她看病的士兵络绎不绝,天天儿都把她营帐口堵得死死的。
而这些天苏霁月也是累得够呛每日接诊一两百个病人,有时候甚至忙到了深夜,简直折磨人!
而细细一数,又已是两日过去。
算上今晚,七日之期便到了。
虽然说楼宸服过百淬丹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但是云深那边可没有人送消息去,也就是说,如果要救楼宸,今晚他必须该回来了!
但是莫秦离瀛洲可真不是一般远,必须千里良驹做骑七日才算勉强足够。
但是莫秦与南朝对立,云深能那么轻易拿到解药吗?
尤其是从莫不知手里拿走小白。
离开这大半年时间,有关于莫秦的消息她便再没有打听过,好像是说莫不知与新夫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而且莫不知即将登上太子宝座,相当于说如今的莫秦,朝权几乎是已经在他手里了。
但是小白,他未必肯借。
苏霁月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小白虽然只是一只狐狸,但是从第一眼见到,她便真心喜欢这个小东西,尤其是那时莫不知重伤在身,小白为了她可是奋不顾身牺牲性命地打退敌人。
她这个人,虽然脑海里没有存太多记忆,很多事情也是在之后才慢慢学会,但是她懂得一点,做人就要知恩图报。
别人待她好,她必加倍对别人,别人若要害她,那她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就像小白,如今她在外头终于安身立命了,自然也想将它带过来,尤其它的血可救人性命这一条,将它扔在那吃人的权利中心就不安全。
只可惜当日她走得急,也来不及去带走它!
如今得了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就是不知道云深能否完成这个任务。
苏霁月刻意撑到了很晚都没睡,但是前营迟迟不见消息传来,她又累了一整天,最后实在撑不住便去休息了。
可是刚刚睡了没多久,便只觉得手指又痒又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指一般,而身上也似有什么在动来动去。苏霁月一惊,清醒过来,便只见得月光的余晖之下,一只雪白的小肉团踩在她的被子上蹦蹦跳跳,而且不停的舔舐着她的手指。
“小白?”苏霁月又惊又喜,喜的是小白竟真的来了,惊的是它怎么还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坐起身来,伸手便去捞它。而还没等到她手指接近,那一头的小白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下一秒,猛的纵身一跃扑到了她怀里,又是翻滚又是舔人,别提多欢快!
“呵呵……痒死了!”苏霁月被它折腾得“咯咯”笑了起来,一面努力稳住它的小爪子一面摸着它眉心的印记偷笑。
“这么久了,还能记得我,看来你可真是一只灵狐啊!”苏霁月盯着它的印记看,“你还长标记,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