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展纪元一滞,眸色惊疑地盯向钟小狸,不料这姑娘小小年纪竟懂莫秦律法,再看手中这份状纸有理有据,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欣赏这两个丫头了,尤其她们是从外地入帝都,而且是年纪不大的少女,可在这公堂之上,面对威慑的满堂捕快和他这个府尹竟无半分紧张,反倒泰然自若,这无论如何也不像只是普通人家的少女。
“此事疑点甚多,既然你们自辩无罪,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那这样,本官现在就宣花满楼刘妈妈过来,你们当堂对峙可敢?”
“有何不敢!”钟小狸立在一旁,无半分惧色。
展纪元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随后招来一个捕快,“去,把花满楼的刘妈妈传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花满楼的刘妈妈急匆匆赶来了,此刻的她已经从捕快口中打听到了何事,当她看清公堂之上的二女猜想到就是前晚的“凶手”,当即扑了上去:“就是你们!践人,居然敢烧我的屋子……”
“妈妈,践人骂谁呢?”青梅扣住刘妈妈的手腕,刘妈妈被捏得死痛,竟近不得她的身,当即气急,“践人骂你!”
“哦,可不就是践人在骂我!”青梅一脸恍然大悟的松开手,刘妈妈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听得四下传来的窃笑声,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当即气得大叫,“大人,就是她们!是她们放火烧了我的楼子!您快把她们抓起来!”
展纪元还陷在刚刚的情绪中没出来,闻言轻咳了一声,憋住了笑意,看向刘妈妈道:“刘妈妈,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陷在,堂下的这二位姑娘状告你拐卖良家少女,说你与酒楼的佟掌柜勾结拐卖她们才使得她们不得已烧了你的楼子脱身,你怎么说?”
妈妈一怔,当即暴怒。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可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她都没讲出她们盗走了她所有的珠宝,现下这两个小践人居然还敢直接告她拐卖的事情,真是气煞人也!
她在帝都待了一辈子,开青楼也足有二三十年,难道今天还会被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戏弄不成?
“大人,冤枉啊!”刘妈妈当即跪倒在地,“民妇开花满楼不过混口饭吃,天子脚下怎敢胡作非为触犯律法,定是这两个丫头怕大人追究责任污蔑民妇,大人可一定要为名妇做主啊!”
“既然你说这二女是污蔑你,可有证据?”
“证据?”刘妈妈愣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有的,第一酒楼的佟掌柜就可为民妇做主,这几位姑娘傍晚时分还在他们酒楼蹭吃蹭喝,被赶了出去,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花了,半夜里有寻不到可营业的地方偷钱,于是就找到了我花满楼!大人若是不信,传唤佟掌柜便知!”
钟小狸嘴角一翘,她正愁佟掌柜没来,若是将那佟掌柜传唤来倒正合她心意。
展纪元听了,当即吩咐人道:“来人啊,把佟掌柜传来。”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与钟小狸所料分毫不差的是,佟掌柜的身后还跟了前日被她烫伤的那名欺负带小孩妇女的店小二。
此刻那人胳膊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绑带,就那么吊着,一瘸一拐的跟着佟掌柜走了进来,看见钟小狸的那一刻,那人的眼神分明闪躲了下,看来是那日被她给吓着了,所以即便她此刻只是静立在一旁站着,却也让那人觉出了无形的压迫感。
“草民佟福拜见大人!”
“草民朱二狗拜见大人!”
人如其名可不就是一猪一狗。
钟小狸淡淡立着,静候这二人胡说八道。
果不其然,还没开始,那朱二狗就对着帝都府尹拜了又拜,将她们六女是如何吃饭不给钱又如何横行霸道将他用开水烫伤,后来佟掌柜的为了不影响生意也因为对方是一群女子不予计较只将她们赶了出去云云一一说了个清楚,又在那里哭诉道,“本以为放她们一马对方会记一份恩情,没想到她们居然如此猖狂还主动跑到公堂上来,大人,您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大夫说了,草民这胳膊算是废了,从此后再也不能干重活了!”
朱二狗在那里痛哭流涕,样子做得十分到位。
展纪元眯眼看向钟小狸和青梅,此刻的他忽然就不在意案子的结果了,他倒是想听一听这二女会如何辩解。
钟小狸眉目一抬,示意一旁的青梅,青梅随即上前一步,“大人,这朱二狗的胳膊的确是我们烫伤的,可是事出有因,因为这朱二狗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竟当街将滚烫的热汤浇到一对只为了朝他讨一碗米汤救孩子的母子身上。试问天下间,哪个人不是母亲生下来的,面对一对流民母子,他堂堂七尺男儿竟做出这等丑陋之事,实为世人所不齿,而我们,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展纪元一拍惊堂木,“你可知,擅自伤人打人,那可是斗殴罪,按律法需处以十日监刑?”
“我们自然知道。”青梅伸出手来抱拳道,“但大人在处罚人之前是不是先查一查当时的情形?这朱二狗破汤之时昨晚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大人只要派人去街上查访一番,自然能得知真相。”
“无知小儿,人证物证俱在,还容你们狡辩不成?大人啊!”那刘妈妈跪地大叫,“这二人可不止烧了我的楼,还偷走了我的银两,民妇请求大人搜查她的住所,查出赃物,还民妇一个清白啊!”
“钟小狸,你那日可否伤人?”展纪元拍着惊堂木询问。
钟小狸环臂立在那里,杏眸掠过地上跪着的三人,唇角翘起:“没错,那畜生的手臂是我烫伤了。”
朱二狗气得眼珠子一瞪,憋着没吭声。
“那本官再问你,花满楼你烧没烧?钱你拿没拿?”
“烧了,也确实拿了。”钟小狸抬目看向展纪元,“所以,府尹大人要判我何罪?”
“伤人烧劫,按照莫秦律法轻则监判一年,重则十年。”
“哦?”钟小狸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台案前,“那再问大人,如果有人胡说八道做伪证,又该判何罪?”
展纪元眸底一眯:“伪证的话,三个月到十年,视案情而定。”
“这样啊。”钟小狸淡垂眸子,一双樱桃小口缓缓勾起,“那敢问大人,如果是诛九族的大案,做伪证的话,是不是就会按最重来判?”
展纪元怔了一下,不明白她此问话为何意,惊疑不定道:“倘若是诛九族的大案,那就不是十年那么简单了,需另当别论处以极刑。”
“太好了!”钟小狸手一拍,露出天真灿漫的笑意看向低下跪着的三人,清纯无害道,“那你们三可倒血霉了哦!”
话音落,她看向一旁的青梅,青梅会意,顿时从怀中取出一张帖子来递给展纪元:“此案来龙去脉为何,谁在说谎谁说的是事实,大人一看便知。”
展纪元闻言,狐疑的接过贴子展开,待看清上头所写内容乃至翼江翼王的宝玺,惊得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钟小狸,“你……你是翼江王之女,此批入宫秀女?”
“是啊。”钟小狸朱唇翘起,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所以大人觉得,凭一城之主千金的身份地位,可能吃一顿饭付不起钱吗?可能因为没钱跑去青楼那种地方抢劫偷钱吗?还有!”钟小狸缓缓转头,看向那里已经石化了的三人,“我们初入莫秦,人生地不熟,别说酒楼是无意遇到的场所了,青楼在何处我们一无所知,试问,我们六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顶着黑灯瞎火的夜晚,结伴跑到离酒楼五里外的花满楼,那我们的方向感还有认知力是不是太好了?你说呢?刘妈妈?”
“你……你……”刘妈妈伸手指着她,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腿上瘫软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人,她不可能是秀女,一定是假的!”佟掌柜不死心,他在帝都生活那么多年,好歹也是黑白道通吃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摆了!所以他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咬住不放。
“你说谁是假的?”展纪元还未说话,公堂外忽的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紧接着,户部尚书史迁越过人群走入公堂之上,他的身后还跟着凌霄另外还有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
钟小狸看见凌霄来了,又看向她身后的妇人,嘴角一翘,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史大人,你怎么来了?”展纪元看见来人,赶紧从座位上起身,相迎。
“展大人不必客气,本官听说有人要害本届秀女,而且还是私自拐卖,就想来看看,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动皇上的人!”
展纪元一怔:“史大人的意思是……”
“何秀莲,把你前日所经历的讲出来。”
那妇人“噗通”一声跪地,当即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随后拉开自己的手臂,“这些伤就是他汤的,当日还是这位好心的姑娘给了银子民妇买药,大人,这位姑娘是好人,求大人千万不要冤枉了这位姑娘。”
钟小狸看着妇人抱着小孩跪在那里,深觉自己没救错人。
底下的三人已经吓傻眼了,刘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民妇的错,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冒犯了贵人,都是民妇的错,求大人饶恕!”
“大人……大人我错了大人!都是……都是佟掌柜让我这么做的!大人饶命啊!”朱二狗已经不敢硬撑了,直接跪地求饶。
番011: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不答应她的提议,上头就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二人的乌纱帽有损,而答应的话,就得将这几个人交给她处置,这怎么看都是对一个小姑娘的妥协啊——可是,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从双方眼中都看清了一份戚戚然,展纪元当先开口道,“看来钟姑娘这法子的确是处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史迁看了展纪元一眼,也只能颇为憋屈道,“那就这么办吧。钟姑娘,既然你已然来到京城,三日之后就该是入宫的日子了,到时候,你可得准时到。”
“一定一定!”钟小狸笑米米的看了二人一眼,躬身朝二人做了个礼,“小狸在此谢过两位大人维护小狸的名声,他日二位大人若有需要,小狸又能帮得上的,随时差遣小狸。”
展纪元又怔了下,看着钟小狸那一双清澈无害的双眼,忽的就笑开:“好好好。”
他一连应了三个好字,是不得不佩服钟小狸的手段啊,先将他们捧起又重重摔下,目的达成之后又给他们一颗糖,这让他们心头本来生起的膈应又因为这颗糖而无故平息,分明是她明明做了坏事,却又让人恨不起来,这手段本事,两人活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被一个小姑娘未出阁的小姑娘用得游刃有余,不得不让人佩服感叹。
而此刻是的史迁也是立在那里把钟小狸看了又看,显然啊,他也是惊异于钟小狸如此手段,这样的人,若有一日能在宫中谋得大成就,此一番话可无异于就是朝他们二人伸出了橄榄枝,而且啊,还是让他们抱大腿的橄榄枝!
至于钟小狸这边,其实是为了另一层考量。她如果想要从秀女选拔中刷下来肯定就得制造出什么事儿,万一她力道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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