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介意她的隐瞒,那也应该是愤恨才对,为何却是这般神色?
她还未从他的情绪中回神,眼前人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了她。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漫天黄沙的沙漠,他们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只有彼此。
她偎着他,他紧紧抱着她,似乎彼此才是唯一的希望,唯一可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不知为何,苏霁月忽然就湿了眼眶。
“不祈,没事的,我向来都是一个人走过来,即使身边没有你,我也会好好的活着。”
“嗯。我知道你会。”兑不祈的声音暗哑,“因为影儿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最勇敢的女子,没有之一。”
有那么一瞬,苏霁月心口蜷缩一般的痛。
她以为经过楼宸之后,她再也不会有这份心痛之意,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是会为了另一个人难受,分不清是亲情友情,亦或爱情,她只知道在那段没有希望的地方,他曾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伸出手来抱住兑不祈,有些哽咽道:“那你回去以后不要做沙匪了,这个职业太危险。凭你的本事,我想找一份踏实的事情养活你妻子不是一件难事。如果……你能陪在她身边,我想,她也一定会开心。”
兑不祈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只是抱紧了她。
*
兑不祈走了,没有告别。他在当晚悄无声息地离开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怎么可能没有出现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他陪着她一起度过,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血支撑她到最后。
他救了她的命,背着她穿过绵长无尽头的沙漠,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找至阳之躯的人会那么顺利。
就在第二日早上,燕刹北派人前来接她入宫,说是那个至阳之屈的人找到了,今日便可为她过渡她体内的毒。
苏霁月没想到这个日子会来得这样快,隐隐觉得上天真的是待她不薄,甚至可以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所以,她苏霁月经历这般磨难之后终于要看见春天了吗?
她被宫人带进一个昏暗的房子里,懂汉话的人告诉她,这是因为她所中之毒乃是至阴之毒,引渡过程必须在全黑之下,否则一旦引渡失败,不止是她,连那个至阳之体的人也会死。
她看见大祭司婆婆伸出干瘦的手指将一根针管插入她的体内,她有点不相信这个时代也会有这样制作精良的医用设备,只觉得稀奇,但是紧接着看到那些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她才觉出那些毒液也要一点点离自己而去了。
这样的感觉激动之中又带点紧张。她看向另一侧隔了一块布帘的床榻,宫人告诉她,因为她是公主,高贵之躯,而过渡血液之时难免会有男女有别的地方,所以才用了这样一张帘子隔开。
她从心底感激那个给她引渡毒液之人,只想着待解毒之后,她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过程很漫长,她只觉得身体的热度在流失的同时,好像知觉也在一点点消失,再然后,她彻底昏睡了过去。
隐约之中好似有巨大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的叫喊声,很嘈杂,但是渐渐的,她什么也听不清了。
再醒来,整个人好似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她只觉得身子出奇的轻,好似都要飘出去一样。
她想起身,身侧却有人急急将她按了下去,她听到那人口中并不标准的汉话:“公主身子弱,需要静养!”
苏霁月看着她,在片刻的困顿之后便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是小心翼翼追问:“成功了吗?”
那人先是一怔,随后竟笑了起来,对着苏霁月拼命点头,苏霁月一惊之下,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她的毒解了!她重获新生了!
那婢女却又忽然指了指她的脸,然后快速去搬了一块镜子来,对着苏霁月笑得可甜了!
苏霁月对着镜子看过去的第一眼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她只以为自己看到的了无痕迹的脸只是自己那半边完好的侧脸。
可是抬起头的时候,那婢女却指向自己的额角,一个劲儿的笑得开心不已。
苏霁月一惊,再去细看,这才惊觉什么出来,顿时整个人都凝滞住了,好似被点穴一般。
原本那留有胎记的地方居然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张脸……她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的脸,不论从哪一处都找不出半点瑕疵。
肤白胜雪,峨眉如黛,用倾国倾城形容半点不为过。
那挺直的鼻梁,没了胎记后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似乎因为解毒而更纷嫩了的朱唇,再加上眼中盈盈秋波,简直是惊鸿之姿,比起苏瑶光的美艳之色,这张脸不差分毫,甚至于更胜一筹。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却正在这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苏霁月一抬头,便见着燕刹北领着那大祭司婆婆大步走了进来。瞧见苏霁月清醒的一刻,连燕刹北都是眼前一亮。待走近,他盯着苏霁月的脸看了又看,连连惊叹:“像,简直太像了!我就说你娘身为我们南疆第一美人又怎可能会有这样一个面貌丑陋的女儿,却原来,真相竟如此惊人!”
那祭司婆婆看见苏霁月的一瞬也是一愣,浑浊的眼珠子似这一瞬清晰了起来。
她似乎也是极为激动的样子,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方才上前来握了苏霁月的手给她把了脉,良久方才微微一笑,却也是同时一双眼睛竟然泛红。
“大祭司这是开心,你娘当年可是从小就跟着她长大,那一手的巫术都承于大祭司,看到你,几乎是看到了你娘当年!”
燕刹北在一旁解释。
160:伤势痊愈,南疆危难(4000+第二更)()
苏霁月闻言,这才看向大祭司,用他们南疆这边的礼数生疏的回礼道:“谢谢祭司婆婆!”
大祭司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眼底却依旧可以看见未消的激动之色。
苏霁月却在这时猛然想起什么来,追问燕刹北道:“舅舅,那个为我引渡毒血的至阳之屈的男子呢?他现在在何处?我要亲自向他道谢!”
燕刹北一怔,甚至可以说在听见这句话后面容有些僵滞。
随后他蓦的一笑道:“哎呀,那个人不急,等你身体好了舅舅领他来相见就是!放心吧,他没事!”
苏霁月听他这么说,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一想到他也没必要骗自己因而应了下来。
随后,她让婢女将自己扶了起来,对着燕刹北和大祭司跪了下去,行了深深一礼:“舅舅和大祭司对影儿恩同再造,影儿无以为报,在这里拜谢二位!”
“公主!”
大祭司扶起她来,只会说这两个汉字,然而却似用了全部的情感。
“影儿,你是你母亲的希望,是南疆的希望!是舅舅的希望,对我们,你大可不必言谢!”燕刹北扶起她,一双眼里似乎是对她的深情又似对燕灵湘的,因为他眸底复杂,分明是透过她看见了昔日的燕灵湘。
“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这么多年毒液侵入你的身体已让你的身体不似正常人了,所以为了以后,这段时间你必须要好好调养!”
“我已经让人给你调制了上好的调养计划,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你都听大祭司的,她是我们南疆巫术最好的巫医,有她在,她会让你的身体恢复到从前的!”
苏霁月眼前一亮,幸福确实来得太快,握都握不住。
“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祭司婆婆治疗!”
燕刹北点了点头,一脸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调养的时间,一连三个月下来,每日除了药浴就是药食。她几乎与药为伴了整整三个月,虽然到了后面几乎闻到药味就想吐,但她的身体却确确实实的好了起来,不止觉得整个身子都轻便,祭司婆婆还告诉她,她曾经伤过的脚筋也好了。
换而言之,她不但身体养好了,还恢复到从前那个活动能力异于常人的狼人苏霁月,甚至更胜一筹。
婆婆更是告诉她,因为常年身中寒毒的缘故,她身体的抗毒性也比常人好了许多,这对苏霁月来说无异于一件幸事。
而这三个月里,出了与祭司婆婆整日为伴,她几乎未出过宫门,也在祭司婆婆宣布她身体恢复如常人的一刻,燕刹北才来看她一次,瞧见她恢复活力的样子,欣慰极了。
而病好之后,苏霁月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那个至阳之体的男子,当面感谢他。
燕刹北神情似乎是有些不愿意,不过后来他到底是把人带了来,苏霁月见是一个面目陌生的男子,便当面好一番酬谢,给了不少钱财方才算了结。而病好之后,苏霁月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离开。
南疆这个地方,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言语不通,这里就如同是一个世外家园,她向往的是走遍四海,不可能以这里为家。
可是当她提出离开的意思,燕刹北却几次转移话题,分明是不愿意她走。
到了最后一次,苏霁月终于忍不住,直接跑去找了他。
“舅舅,我自小在外面长大,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何必强留?”
那时,燕刹北正同几个官员在谈论事情,苏霁月突然闯入不得不使他们的话题打断,看着已经不想继续周旋的苏霁月,燕刹北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她身前:“南疆不好吗?出了南疆,舅舅就再也保护不了你了。你娘出去二十多年再听到她的消息已是故去,舅舅不想你走你娘的老路!”
苏霁月抿紧唇:“舅舅,你当年能尊重娘亲的选择放她走,今时又为何不能理解我?南疆虽然是母亲的出生地,可连母亲都想出去看看,更何况我从小就不是在南疆长大!”
燕刹北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霁月赶紧跪了下去道:“舅舅,你对我的恩情,影儿一辈子不会忘,但是南疆我真的生活不下去,我不想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黄沙漫天,我理想的生活不是这样的!舅舅,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公主,并不是可汗不愿放你走!可汗没有子嗣,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若是走了,从此这南疆之内就真的再无亲人了。而且外面的世界那么乱,可汗也是担心你!”
那位厉生,苏霁月第一次所见会说汉话的先生,燕刹北的护使开口道,“而且南疆眼下正值危难之际,是正虚公主的时候!”
“闭嘴!本汗让你说了吗?”
燕刹北忽然低喝一声,随后看向苏霁月,好半响才道:“影儿,正是因为当年舅舅支持你娘离开才使得她再也回不来,舅舅就是后悔,所以才不想让你离开!”
这段修养的日子,她在南疆受到的待遇可以说是平生未曾有过的。燕刹北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上,这里给予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从来不敢忘。
她苏霁月是有情有义之人,并非离开之后再也不管南疆,但是让她此生留在这里,她是真的做不到。
“舅舅,可是母亲到最后也没选择回来,这就证明你当初放她离开没有错。她在外面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人生,即便最终的结局不好,她还是没有后悔过,不然,她绝对不会生下我!”
“舅舅,影儿即便离开也还是南疆的人,影儿不会忘记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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