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理。”
沈孝昭随口接道:“对天子来说,天下貌美的人可以求到很多,可是像长姐如此倾国的美人却很少,也许当今天子见上长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沈庄昭听到这句话以后,却微微锁了眉头,沈孝昭继续说道:“长姐若在六宫必是艳压群芳,想当年后宫第一美人李柔嫔,以何等姿色令天子专宠数年,差点就在民间传出类似卫子夫当初‘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的歌谣,可是儿时我们第一次随阿母入宫时也在还是太子的皇上身旁见过她,如今当真是比不得长姐半点。”
说完后,她又笑嘻嘻地拉起沈庄昭的玉手,接着向往日在沈府一样讨巧地说道:“不过最后她还不是落得了家破人亡被赐白绫的下场!长姐比她美更多,也会比她更有福气的!”
面对着目光满怀期待的沈孝昭,沈庄昭勉强对她笑了笑,点点黯然却隐藏在眼睛里。
“时候也不早了,孝昭先回房了。也许过几日就可以见到皇上了,长姐一定要好生妆扮得亮眼些,让天子也该开开眼界啦!”
调皮地说完这句话,沈孝昭像怕躲沈庄昭玩闹般地小打似的,很快地闪出了房间。
留下坐在房间里的沈庄昭,面对着无人安静且光明透亮的屋子,却不觉得一丝好笑。
离开了长姐房间的沈孝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留在屋内的宫女看到她以后立刻行了礼,“你们都出去吧。”沈孝昭一边说着,视线越过她们,径直走向了一个柜子。
等那些宫女退下去以后,沈孝昭也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之后都是一些珠花首饰之类的东西,虽然各个做工精巧,但比起沈庄昭的任何一件出彩的配饰来说都是相形见绌的。
她拿起其中一个,捏着把玩着,喃喃自语道:“这些沈府送来的东西……真是挑不出一点不是。可是好姐姐,你既早知大夫人偏心,又何必特意摆出来让我看到呢?”
说完,她的目光转瞬阴冷下来,狠狠把一个首饰砸在地上。
沈孝昭把那一盒子随手扔在床榻上,然后接着去别的柜子翻着什么,直到拿出来另一个毫不起眼的朴素盒子,她将它轻轻打开,瞬间夺目璀璨的光芒映射进了她的眼睛。
满满一盒同沈庄昭不相上下的华贵金饰,毫无遗漏地进入了沈孝昭的眼帘里,她抱着这个盒子,开心地笑了。
像个初得甜食的孩子一般。
谁也不知道,这是她自己偷偷带来的东西。
而另一边,沈庄昭久久还没有缓过神来,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悄声问着眼前这个失神的美人道:“大小姐,您该早些歇息。”
沈庄昭看了看宫女,又看了看桌上的首饰盒,目光比之先前没有那么黯淡了,但仍旧是有道不明的情绪在,只听得她难过地说:“把桌上的东西收下去。”
“是。”
那个宫女很快地将散在桌上的首饰和盒子收好,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沈庄昭起身开始更衣。
烛熄了,一切进入黑暗之中。
皇宫的第一日清晨,初阳垂进菱窗内,沈淑昭坐在螺钿铜镜前,绿蓉和惠庄正在为她描眉点妆。
若云从玉帘外走进来,端来一样东西,恭敬抬手放于沈淑昭的面前,对她说:“二小姐,这是太后今日赐下来的东西。”
沈淑昭转头过去看,是一支桃花玉珠花,色泽极好,一看就是御用玉匠做出的东西。
“长姐她们也有吗?”
“回二小姐,是。”
“替我谢过太后,既然有了这么好的珠花,那绿蓉你便为我在额前描一个桃花妆吧。”
绿蓉点头称是,开始拿起描笔为她点上额妆,而身后的惠庄则为她挽起了垂挂鬓,又在发鬟两旁别上太后所赐的桃花玉珠花,与沈淑昭额头间的桃色花瓣互相辉映,胭脂相叠,轻扫梨涡,从她身上散发出阵阵脂香。
沈淑昭择了一件丁香色祥云交领上裳,底下是月白色的水纹襦裙,走起莲步来裙摆如同泛起涟漪。这样的紫蓝颜色虽不能衬托她到美得极致,却也能将她自身的柔和气质突显出来。
她轻轻抚摸着鬓发,她知道昨日太后三位侄女入宫的消息,定是在后宫里四处传开,被讨论得热火朝天,今天说不定会有很多妃子借着来看太后的名义过来打探情况,好比那个人昨夜派人过来送礼一样。
不论如何,都不能输了第一面的印象。
虽然自己早就和那群女人在前世打过无数照面,彼此性格手段熟得不能再熟,现在一切却要再重来一遍。
沈淑昭走出屋外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孝昭跟在沈庄昭身后一同出来,她匆匆瞟了一眼,随后又很不可置信地移回了目光,然后愣了。
因为沈庄昭一身只穿了极尽素雅的齐腰襦裙,发鬓上也只插着太后所赐的珠花,再无其他妆饰,和她往日在沈府里每日要换三样珠花玉簪的模样全然不同。
“既然都来了,那就走吧。”沈庄昭面色憔悴地说。
沈淑昭什么也没说,领着宫女保持一段距离走在她的身后。
尽管三人关系从来不亲近,但是在宫里她们至少还是要维持着明面上的平和,比如一同去向太后请安之类的。
一路上,三人无话。
太后的永寿殿就在前方,沈淑昭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隐隐约约从偏殿的长廊上望见下方永寿殿的宫门口前,留有许多妃嫔的步舆,看来今日的永寿殿会十分的热闹。
刚过转角,有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太后身边的大宦官高德忠。
“奴婢给各小姐请安,”高德忠清了清嗓子,躬身说道:“太后正在殿内接见良嫔、嫣嫔、令嫔、玉嫔、顾美人、戚美人、王美人、严才人、陶才人、蒋采女和陶采女,恐怕时辰会耽搁很久,所以特让奴婢在此传达娘娘之意,免去各小姐今日请安,正午时再同太后一起用午膳。”
沈淑昭挤出一丝善意的微笑:“……知道了,高宦官请回吧。”
“太后那里还有事情要吩咐奴婢,先告辞了。”说完高德忠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沈孝昭看着永寿殿,面上露出了深深的不忿,她拉着沈庄昭的手问道:“长姐,我们现在该去哪啊?”
沈庄昭道:“如今六月荷花正盛,不如姐妹们一同去赏花吧,二妹,你说可好?”
淡淡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来,在这长乐宫里被任何旁人听到,都当真以为是相处甚好的姐妹。
“不必了,”沈淑昭笑着回绝,她知道沈庄昭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妹妹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这样一说后,沈庄昭和她又叙了几句,在太后的宫人面前大大表现了一番长姐对小妹的关心后,就带着沈孝昭离开了。
沈淑昭并没有急着走,她偏过头望了望远处,长乐宫门口此时还仍有络绎不绝的步舆前来。
不过一夜的时间,她们入宫的事就在整个后宫引起了一番很大的动静,看来太后的心思已经是众人皆知。
众妃今日的请安时辰比往日都要早,要说这里面没皇后什么事她是不信的。
但是皇后今天却没有来,也许只是让其他人过来试试水。
“我们走吧。”
沈淑昭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惠庄几个宫女朝着与永寿殿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开始,好戏已经上演。
第十六章 相遇()
长乐宫最偏僻的南苑里,沈淑昭正坐在亭子里乘凉,从永寿殿走到这里,实在花了她不少功夫,但是在里面绕了一圈却还仍未到正午时分,她只好坐在这里消磨时间。
整个南苑好似只有紫色的花一般,紫色的八仙花簇拥在四周,连成一片颜色净雅的花海,比起其他赏花的地方来说,实在稍显单调。
沈淑昭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在这个宫里也见过一个全种蓝色花的地方,难道太后身为一宫之主,有挥霍一块土地全种一模一样颜色和种类花的习惯?
她扇了扇手上的水墨团扇,仍然解不了一丝暑意,只得无奈地抬头望天,早知如此她就回清莲阁了。
惠庄擦了擦额上的汗,凑近身对沈淑昭说:“二小姐,现在回去时辰刚好赶上午膳,不如现在就走吧。”
沈淑昭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盘算下一次赏花挑一个近点儿的。
等她刚刚起了身子,就听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刺耳的瓷器破碎声,而且不止一个,像是一排瓷器轰然间倒塌的声音,“哗啦——”一下就全部倒了下去了。
惠庄她们和沈淑昭同时愣住了,绿蓉向沈淑昭问道:“二小姐,这怎么办……”
沈淑昭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被被一排桃花树林遮盖得不露边角,揣测道:“也许是因为对面放着瓷器和紫砂花盆的木架年久失修散了吧。”
绿蓉有些忧虑地说:“这里可是长乐宫的御园,但凡是种花或者花盆都是经由太后亲手挑选的,这可怎么办?现在是离开还是……”
“走?”沈淑昭回过头,眯眼盯着绿蓉一副怕惹事的模样,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比想得还要蠢,“你以为太后在自己的宫里会查不出谁来过这吗?”
站在一旁的惠庄惊讶地看着沈淑昭,这是她头一次看见二小姐流露出这副态度,与往日的温柔善良不同,是少见的严厉冰冷,也不等她回过神来,沈淑昭就对她命令道:“惠庄,你去找尚林局的人过来。”
“是。”
惠庄说完匆匆地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她还心想,怎么今天这么不走运,明明长乐宫的东西向来由每个宫人负责打理,很少有损坏的时候,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坏了呢?
其实惠庄想的和现在沈淑昭想的一样,只是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从她昨日入宫之时就要开始关注于她,但她又不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萧梦茹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到这种地步,所以沈淑昭估计就是别的原因了。
沈淑昭领着绿蓉和若云二人走进了桃花林,其实对于她来说,还是很乐意于看到太后亲手挑选的花种和花盆摔碎一地的。
走了没几步,沈淑昭愣了,因为她看到满地的八仙花与碎瓷器,有的已经被踩的稀烂,有的已经与泥土混为一体,有的则花蕊花心都四散开来全然不成样子,这里一片狼藉。
再一抬头,沈淑昭又愣了,因为在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个手持白剑的女子,那女子身着长袖曲裾,细腰之间系一束暗花腰带,在其边上佩挂着长剑的刀鞘,此时正望着南苑树林的最尽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沈淑昭突然紧张了起来,因为那人手里剑刃上,正在不断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太后的宫内可是一等一戒备森严的禁地,不可能会有刺客之类的人出现,究竟是何人敢惹出这般的事!
沈淑昭赶紧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目前看到的和听到的已经太多了。
若是放在前世,贵为妃位的她早就皱起眉头命人大声询问,但是现在的她在这皇宫之内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前方的人慢慢回过头,看到她们时,剑由指向地面的角度更抬高了一些。
“是谁?”
清冽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气氛一度紧张。
视线看到那人脚上以及下身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