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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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宫乱-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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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臣来了,娘娘莫怕。”御医说完后,马上放下背着的囊袋,从中取出诸多药物,“快服炭灰水催吐,你们赶紧把绿豆、金银花与甘草放在一起煎药汤!快去!晚一刻就来不及了!来,娘娘,先吃下这颗清心丸!”

    晚秋被他挤出床畔旁,御医着急地端水过来,匆匆给沈淑昭服药,晚秋看得直跺脚,只恨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在视野模糊中,沈淑昭见卫央从容起身,慢慢退至御医身后,在那边她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如往昔初识时的神情,甚至,不带感情。

    比任何时候看得都要让人心寒。

    最终眼前逐渐变黑。

    黑得混沌,仿佛步入永恒。

    在这片黑中,一滴泪从眸侧悄无声息滑落枕巾。

    永元四年,沈妃遭人下毒,险些丧命。

    此事惊动朝野内外,萧氏名誉扫地,太后以此为借机,迅速翻出陈年旧账,把所有事都冠在萧府头上,即使萧府承认了一切,却始终不肯承认下毒,但也没有关系,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蕊珠前殿的宫女静好还是在扫地,只是,这回宫中的事再也与她们这边不是毫无关系了。长公主从参与了皇上出兵削权开始,就已经身陷漩涡。

    沈妃的昏迷不醒让长公主迟迟没有再对沈家动手,皇上一人独抗,终于萧家墙角万人推,十分的凄惨。静好听说,皇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声不吭地回到屋内,被人发现时,已自缢。

    凤座空缺,包括静好在内,都认为新皇后是沈妃没跑了,结果后来,常久不干涉后宫只在前朝做事的沈家突然改了声,要把沈妃娘娘的长姐送入宫里当皇后。

    她觉得沈妃肯定要被气得生不如死,对于太后而言,一边是得力干将,一边是家族利益,真是取舍难分。

    宫里的日子好似变了天,再无往日开朗明媚。宫女们只敢低声下语,并且开始偷谈着每日新事,贤妃如何突然疯了,沈妃的长姐又是何等的倾城美貌……

    不知过了多久,静好有天被长公主召于殿内,与她而来的还有很多人。

    “都离宫吧。”

    长公主对他们说,

    “你们自由了。”

    众人连忙感恩戴德下跪,谁都心里清楚,宫里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

    静好出宫以后,就直接回了老家,和身为寡妇的阿母一起在家织绣,顺便开了个铺子卖东西,宫里攒的银子与长公主赏赐的珠玉够他们后半生无忧了。

    过了没几月,听说京城政变了。

    是真正的战争,太后为罢黜昏君起兵,天子为废除异贼起兵,至时皇城宫人死里逃生,京城贵戚飞鸟四散,史称永元之变。

    但之后倒有一奇怪事,自己的先主子长公主本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打了几月,突然就莫名其妙回到太后身边,还被太后那边的人道为“原来是潜在皇上身边探听军情,当初惭愧错怪殿下了”,她心想,长公主原先和沈妃闹得这么不快,沈妃会不会容不得她?

    虽然不是主仆了,可长公主心性善良,她是不忍心让她被沈妃这样的奸妃欺负的。

    再然后,坊间都开始传言沈府逼沈妃放权,人们互道这是沈府不想庶女比嫡女过得还好,若天子兵败驾崩,一个年轻有谋的太妃可就成第二位太后了,真是好一出戏,连戏曲楼里都唱不出这么精彩的戏,且就活生生地发生在当下。

    “后来呢?”静好问了个老伯,老伯说后来沈妃自觉沈府不容她,遂带走诸多兵力背叛了沈家,投靠天子。

    静好纳闷,沈妃能有什么兵,她不是只是谋臣吗,细问之下探出沈妃带走的是一批名唤夜鹰的暗卫,而静好身为蕊珠宫的人知道,这夜鹰卫是长公主多年前放在长乐宫专门为太后效力的,这样一走,太后这边损失可不小。

    后来京城洛阳被皇上拿下,太后则退居长安建都,但在一年后,街里老人却都摇头叹气,洛阳,怕是守不住了,太后与梁王的军队太厉害,举兵节节东上,使天子失了不少城池,这仗可能已昭示结局。

    可于静好而言,皇家的事她再也不想听了,不能深思,思了也是他人的人生,可不关自己的事。

    不管夺。权的是谁,百姓认的永远是称王的那人。

    那年落花微雨,物是人非,永元四年的卫朝战火纷纷。

第151章 续前缘() 
相思似海深,

    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

    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

    拼了终难拼。

    若是前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

    ——————

    沈淑昭,今生,我总算还了愿。

    ——————

    ……

    现世除夕,爆竹声震耳欲聋,扯得人耳疼。京城阖家团圆守岁,院落里嬉笑声伴随着烟花飞升此起彼伏,彻夜不眠。

    一年春,一年冬。

    又是一年。

    不知人间走了多少朝暮。

    宫阙注视几番无数生死。

    于有的人而言,时间,并没有何不同。

    皇城上空烟火轮替,好似天庭散花,不知各为哪宫主子命人所放。繁花中错落繁花,仿佛百岁不止,循环反复。

    宫室阑槛钩窗下的暗影在静中欣赏,相衬之下,这里显得非常安宁。

    把帘轻悄合上,影子从窗边离开,挪了几步,走到另一人面前。

    “你不去看看烟花吗,皇姐?”影子问道。

    在他面前,有树藻般黑发如云的美人挑灯案下,镜花绫长披帛环绕臂间,衣襟织绣落雪,手里拿着兵部呈奏,凝神从容细读。

    那是尉迟将军的折子。

    自北战以后,存有几人,密训几时,进展如何,皆上书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他叹息。

    皇姐从不停止训兵一事。

    走过去,明烛跟随摇曳,“皇姐……”皇上道,“今日乃过岁除夕,莫太劳神过度。”

    却不料眼前的人未得听见,他只好把手放在奏折上,这才引来了注意。

    “你整日命人查来查去得的都是同样结果,然这些人俱知自己应做何事,你还是勿伤身子为好。”

    面对关切,卫央只好无奈将它放下,“我只是无法安心。”

    “姐,这么些年了,一切兵力皆充足有余,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到他提及年事,她揉了揉额穴,疲倦的抬首,“我来有多久了?”

    “约有五年了罢。”

    “五年?”她有些出神,“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然后她慢慢把折子物归原位,年末至今夜的很长时日里,她一直留神着兵部与沈府,熬得双目血丝,倦意悠悠。

    皇上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劝慰。

    “外头烟火盛隆,今年是母后特意请了天下最好的匠人所制,全宫此刻都在赏景,你去殿外走走看看总比留在此地要好。”

    “我想不必。”

    “怎么?难道皇姐不喜欢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永元三年的新岁,

    对大多人是未知的开端,

    而对于有的人,

    只是再次,经历相似的过去。

    “回宫吧。你真的该休息了。”

    “嗯。”

    皇上的再三要求使得她终于妥协,随后门帘晃了晃,内阁里又只剩下一人。

    复宫途中,那天上繁花似锦,星被遮辉,头顶风华万代,身影便显得十分渺小。

    在广阔无人的众宫之间,有个人从远处来,又消失远方。

    雕梁燕檐看着这个人无声无息路过,衣裙随风飘曳。

    她失魂在烟火下行走,没有心思多驻足。

    长影,冷风,孤身归宫。

    心里好似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呢喃着只言片语。

    五年,五年了。

    他们都知我来这五年了,

    淑昭,

    你知吗。

    可我寻你,却不止五年。

    寻你的时间太久,久到不应以年算,而该以命作数。

    我仍记得今年宫市有那年的天灯星火,

    它是我们相近之始。

    今夜又是一年除夕,

    所有人都知我来这已经很久,

    唯你不知,

    唯你不知。

    ——————

    除夕好夜,烟花纷繁不停,同一时间这边沈淑昭提了个篮子,带了点酒酿就过来了。

    她心想,卫央见着了肯定欢喜。

    今夜是除夕,依祖制太后与帝后得相见,唯剩下她,所以她得过来陪着她。

    不知卫央在做些什么,她寻思着,大概是和其他人一样在赏烟花之景吧。

    今年太后特召集技艺最精湛的工匠来炮制烟火,这般华美,她定是有在看,身边也有人陪着。

    沈淑昭心心念着卫央,然后走出宫门。

    路经其他宫时,有好几处宫内鼓声长鸣,此乃击鼓驱疫的守岁之俗,谓之逐除旧疾,换之新运。

    故而一路上吵得很。

    当空烟花也是绚烂满天,夹着城里百姓街头的鼓声,宫内的鼓声,当真是热闹极了。

    沈淑昭携着两宫女过来,以至于走在如此清冷的空巷,都不曾觉一丝寒意。

    来到这里时,寝殿内果然空无一人,守在殿里的宫女上前道长公主离宫有四时辰了,至今尚未归来。

    沈淑昭将东西放下,只道无妨,她可以等候,顺便回头示意惜绿从身上掏出绣花福袋,放在宫女的手心里,说是除夕的一点心意。

    宫女连忙领过美意,还恭贺了沈淑昭几番。

    遣散陪同的贴身宫人留在屏门外,沈淑昭一人走进卫央屋内,来到朱红漆香桌旁,端坐下去娴静地等她回来。

    这时领她进门的宫女看了看她带来的东西,神神秘秘问道:“这里头是何物,以至于让娘娘如此赶着携来?”

    “今夜太后亲自下厨,特为皇上与长公主做了长寿面,本宫可不得趁热将它带来。”

    “娘娘带的东西可真多,依奴婢看,还有几壶酒罢?”

    “眼尖儿,既是给长公主带太后的东西,怎能少了备点别的?”

    “娘娘待主子真好,在六宫里,奴婢只服娘娘。”

    “莫油嘴滑舌了,你回去吧。”

    “哎,奴婢遵命。”

    拿着福包的宫女满面谄媚地离去,屋里现在终于只有沈淑昭。

    一时的清净让她很不适应,坐了半晌,她打量着周围,白荼蘼花屏风背后是就寝处,有青碧幔纱与楠木床榻,屏风外便是修养的地方,除了小案桌椅与练字枕书的长桌外,再无其他。

    是个彻底的,不需繁杂的人。

    她还记得这里她们第一次出宫时曾经来过。

    好像记忆也就只有这样了。

    坐得有些无聊,一炷香烧下去见底,卫央也仍归来。

    沈淑昭终于忍不住起身,她环顾一圈,惯性朝着放书的地方走去。

    案上放着她的笔墨纸砚,指尖在上面轻轻掠过,好似这样能感受到她曾经触摸过的痕迹。

    很快,沈淑昭的注意力被案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堆着些练字的旧宣纸。

    起了不少褶印。

    多大的人了,怎还不会收拾?

    她无奈地摇头把它们拿出来,用手指试图抚平,但无济于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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