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这么说,沈淑昭噗嗤一笑,道:“臣女不会的。”
因为……那最温柔,最美的人,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二人相视,眼神间绵绵情愫在流转,上次那未完的一吻,还让沈淑昭心中念念不忘。
“所以你不会听从太后所说的安排。”卫央说。
“臣女不会。”
“可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淑昭,你对孤还会这样肯定吗?”
“公主,臣女做的要比您看得到更多。”
卫央望着沈淑昭坚定的目光:“……好。”
抱住有着分明担忧的卫央,沈淑昭心内满是一层被她挖出了被掩埋的最惶恐的悲伤,“下次不要再赶着大雨来见臣女了。”
卫央轻声道:“在宫城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让孤深感很无力,孤……想到你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孤很想你,昨晚屋内发生的事,你会觉得孤可怕吗?”
这话让沈淑昭摇摇头,只道不会。抱紧卫央,她说:“公主,我也很想每一次去太后那的时候,都能见到您。”
“淑昭,你这样说,可让孤如何是好?”
她抬起头来,问道:“为何如此说?”
望见卫央眼底一望无际的忧郁,她愣住了,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如此坚强又冰冷的人,有着这样的一面。
卫央叹道:“没有结果,何必开始。”
第四十一章 权谋()
何必开始?
闻言后,沈淑昭身子一怔,随即苦笑道:“好,好……公主既然这般想,那臣女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拢了拢耳畔云鬓留下的散发,淡笑着后退了几步,和卫央保持了一段疏远距离,说道:“公主还是请回去吧,臣女还要练琴。”
卫央走上前去,皱眉:“你莫冷待孤。”
沈淑昭又退了一步别过头去。
“孤只是不想害了你。”卫央看着她这样黯然地说。
“害我?”沈淑昭疑惑道。
对面的人儿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接着慢慢走近她,一步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隔阂,沈淑昭凝望着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秀颜,忽的对刚才那般生气之举心生不忍,是否自己太过急切了?她的内心在反复动摇着。卫央这时将冰凉的手抬起,食指轻轻地沿着她的侧脸由上至下一一抚摸过,语气郑重说道:“沈淑昭,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纵使孤是可以荣华一生的长公主,可不能给你任何名分,你和孤在一起,你会什么都没有。”
手指滑到沈淑昭的唇畔边,卫央的指尖在她红润的芳泽上长久停留,最后才舍得放下手来,道:“淑昭,我不能害了你。”
卫央说的每一个字语气都很轻,沈淑昭却觉得分外沉重。如今这一刻,她不再是高贵的长公主,而她亦不再是卑微的庶女,她们不是一对普通的表姐妹,只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一对女子。在这天地之间二人的眼前唯有彼此,所以卫央思量的那份来日方长,才如此缓慢又慎重。
沈淑昭向她坦然一笑道:“臣女从未在意过什么伦理道德之事,这个世间本就是污浊的,那么多黑白不分之事,为何偏生就不允两个女子不能在一起?对臣女来说,无论留在后宫或者回到沈府,都是一样的活得乏味又不自在,长公主殿下为何不让臣女选择自己真正想留做的事?”
面前的卫央一阵沉默。
“臣女和您在一起时,从未惧怕过任何事情,更并不在乎世人所想!殿下——您就对臣女说出心里话吧,”沈淑昭迎上去,她的眼眸里的期盼如皎银月光,轻声细语道:“说出那些话……臣女就属于你。”
卫央叹气:“你可要想好,这可是很重要的决定。”
沈淑昭对她没有答复有些小难过,但仍旧说道:“臣女不曾后悔。”
“唉,孤给你时日想清楚,”卫央说,“你切记要想清楚。”
沈淑昭点了点头,然后卫央在屋内又坐了一会儿,她们坐在床沿边紧挨着彼此,在清冷大雨的氛围里,俩人逐渐开始诉说着各自的事。不止对沈淑昭,对卫央来说,她们在后宫里还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这里复杂的勾心斗角,实在是令人身心疲惫。
她是太后出谋划策的侄女,她是拥有无数秘密的长公主,在这后宫里,她们的身份让自己不得不陷入对权力的追波逐流中,而那表姐妹的身份也让她们更加靠近彼此。
说累了,卫央偶尔靠在她的肩膀上,沈淑昭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恍然有种自己不是在这个前世里困她于最好年华和葬送一生的宫闱的错觉。
“淑昭,孤好累。”
“臣女也是。”
她轻声回着,同时把手覆在卫央手背上安抚着她。
卫央在她的身上靠了一会儿,等雨逐渐小去以后,才小心起了身子。她疲倦地说还有事要做,沈淑昭也不多问就送她走至清莲阁门口。雨已经不再下,昏朦之中外面的景色别有一番温柔之情。
临走之际,卫央回过头来,忽然道:“孤记得你一直说起过你不想为宫妃。”
这是和沈淑昭问起卫央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沈淑昭一怔:“是。”
“好。”卫央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了这里。
沈淑昭回到屋内,她看着方才弹得凄凉的琴,大雨已经过去,惋惜也不再久留,应景伤感之后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她对门外的宫女说道:“把琴收下去。”
看着宫女拿走了琴走出门外,她望着对面东厢房的某一间屋子若有所思,轻咬下唇,最终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庄昭必须为妃。
她不能再入宫做第二个李崇了!
沈淑昭马上走出门口,对着宫人说道:“惠庄,王献在哪?你把他唤来。”
“回二小姐,他被中贵人叫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此话一听,她心里明白了几分。王献这是要和她一样,开始步步高升了。
她道:“回来了你让他来见我。”
绿蓉抢话道:“奴婢遵命。只是二小姐现在有什么事呢?奴婢们也可以帮一些忙。”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庄昭的屋门,道:“不必了。”
然后沈淑昭回到房间内,等待了半个时辰,门外才出现了匆匆踏在青石积水上的脚步声,沈淑昭平静地抿了一口茶,紧接着王献的身影绕过玉帘,很快来到沈淑昭面前。
“王献来迟,望二小姐恕罪!”他跪道。
如此诚惶诚恐,不过因为他已然知道沈淑昭是受太后重视的得力之人,想必高德忠有意无意透露了她为太后做的不少事,沈淑昭淡淡地暼了他一眼:“起来吧。”
王献起来以后,她开口道:“恭喜你得中贵人赏识。”
听后王献脸色微变,忙道:“奴婢哪里能入中贵人的高眼,二小姐实在太抬举奴婢了。”
“你不必如此谦虚,”沈淑昭说,“中贵人是宫里的老人跟在太后身边数十年了,你受他提拔能学到许多。”
王献没有回答。沈淑昭看着他,心想高德忠不愧是宦官之首,看到谁有潜质就开始欲意培养,王献是年轻宦官,即便现在是她的人,但高德忠说要干什么,他还是会先于听他的。
不过沈淑昭也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她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吩咐你做,原来这些都可以全部交给中贵人安排人去做,但是我认为你在墨轩阁一事做的不错,所以打算交给你来办。”
王献面露欣喜:“二小姐尽管吩咐。”他此时很需要许多证明自己能力的事。
沈淑昭看着桌上的笔墨,沉默一会儿道:“你上次给了严寒山多少银子?”
想到严寒山的狮子大开口,王献怯怯回说:“三箱银子,两箱金子。”
“不够。”沈淑昭摇摇头,“下一次拜访时你再多送给这位大诗人一些银子。”
王献瞪大了双目,诧异道:“二小姐,这还不够吗?”
她笑笑,说:“不过这一次……是要给在他身无分文之后了。”
王献思考着沈淑昭的话,当他想到严寒山身后那屏风里露出的一角时突然恍然大悟,二小姐这是要……
沈淑昭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水,说:“我写一封拜启信,你交给高德忠,让他明日一定要托人送到甄尚泽的府邸处。”
这回不是她亲自见太后时给她,而是让王献去,就是要让王献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她才是他的主子,高德忠也会知道这个人在自己这边办事的分量。
她写好后王献将它弯腰收下,他端着信仔细端详,然后问道:“甄尚泽?京城内姓甄的大人物甚少,难道这位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大掌柜甄富商?”
沈淑昭道:“正是此人。而且他在短短时日,就已经将生意从单单卖玉器的银楼做大,并拥有了老字号的茶楼、胭脂铺,还盘下了京城最大作赌的长欢坊,是个财量不可小觑的人。”
听到长欢坊的名字,王献心里一跳:“二小姐,所以您是要让他去那吗?”
“突然好运多了这么一笔横财,一个嗜赌之人不会不想去那里试试运气的。至于是成是败,有的时候就并非只看一个人的运气了,还要看很多。”然后沈淑昭笔锋一转,几行字句便已落成,她接着道:“给严寒山的那笔钱,就当做太后送给甄富商吧。”
王献听后不敢多说,把信揣在怀里以后就老实退了出去。沈淑昭放下笔,对门外的宫女唤道:“惠庄,为我再梳妆一次,我要去见太后。”
只有太后知道,才能为她的计划做出最周全的打算。
她望着闺房内镜子里的自己,月眉星眼,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的浓愁颓废。
后宫的权力纷争,既然她逃不掉就不如去争取,她偏要用它将她和卫央之间的红线牢牢系在一起。
这些肮脏的事,她希望卫央永远不必知道。
此时乌云渐散,拨开暗云,晴空万里。
另一边,万岁殿内的宣德阁内,榆木雕花长墙的尽头,两个小宦官低着头等候在门口,不敢多喘息一声。他们远处屋内的屏风背后面就是皇上批折奏的地方,此时皇上在里面接待刚回京城不久的中央大将军陈世,正与之商量密事。
一个高颧骨又面骨刻薄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宦官服,得意地昂着头站在两个小宦官正前方。
“你俩你俩,”他伸出手指指点点道,“下次都注意着点,陈大将军来了还敢拦着,得罪将军了怎么办?”
其中一个小宦官委屈道:“可是陛下吩咐了一切觐见都要推迟一个时辰,不得打扰。”
男子冷笑:“糊涂东西!陛下说这种话还不是为了打发普通的妃子和官员,陈大将军是谁?那是卫朝驻守边疆的大功臣!你们这般不通事理,都忘了我平日怎么教你们的?”
两个人被训得不敢出声,男人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然后再次轻蔑地扬起下巴。只因他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小黄门,专门掌管后宫事宜,除了皇上与太后的贴身宦官,这里就属他最大。
而且听说他还是熙妃的远方亲戚。
“陈大将军和萧大将军现在可了不得,加官进爵都是指日可待之事,你们可替皇上担待着点!”他小声地说。
这时从大堂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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