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许久才哆嗦着唇片问:“真,真的?”随即却又憨笑着说,“瞧我这话,你都已经走过来了,真好啊!真好!”
他的眼圈通红起来,眼中泪光点点。
十几年了,她终于能够走路了。
只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去看自己的腿,如今她能走路了,他却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残废,少了一条腿,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她一个小女人没什么,可反过来让她照顾他,这怎么能行啊。
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还在想,她的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下地走路,所以也就没有真的着急,这会儿她突然就能够走路了,他却措手不及。
“一一,走,跟我出去再买点东西,妈能走路了,我们今晚上要庆祝一下。”
刘成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抓住景一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扯起来,就离开了家。
走出家门,景一甩开他的手,不走了。
刘成弯下身,仰着脸看她,“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跟妈吵架了?”
景一扁着嘴巴,像只小鸭子的嘴巴,看着他也不吭声。
刘成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背着你。”
景一忽然就又想起被母亲抛弃的那个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的哥哥了,她觉得可能刘成就是她亲哥,所以她也就没有再犹豫,直接跳起来,趴在了刘成的背上。
刘成嗷了一声,“景一,你故意的!你压死我了!”
“嗯,谁让你是我哥!”
这语气,好似你是我哥,你就得任我欺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刘成觉得这种感觉很好,虽然她刚才差点将他压趴在地上,可是也正如她说的,谁让他是她哥!
如果她犹犹豫豫,别别扭扭的,那么说明在她的心里,还没有真正的将他当做是亲人。
刘成笑了,双手在背后交叉,托住她,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了起来。
夕阳已经落下,西边的天空中只留下一些金黄色的晚霞,恬静,美好。
说出来买东西只是借口。
路上,景一看到有卖臭豆腐的,她忽然很想吃。
刘成皱着眉头给她买了一大份,他是真心的不懂,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们,为什么都会喜欢吃这样臭乎乎的东西呢?关键是,吃这些东西的时候难道不会联想到某个东西吗?
反正打死他,他都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哥,很好吃的,真的,你尝一块。”景一一手端着一次性碗,一手捏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豆腐要塞到刘成的嘴里,刘成闪躲,她追赶,两人在傍晚人流涌动的街道上窜来窜去的,然后一直从街这头跑到了街的那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冬季的天黑得特别的快,特别的早。
不过,街上还有灯,所以倒也不觉得黑。
站在小镇的尽头,景一找了个垃圾桶将吃完东西的盒子和筷子都丢掉,从刘成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抽了一张,剩下的就都又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她总是忘记出门带纸,但是跟他出门,她却发现,她带不带都无所谓,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的口袋里都会有,她只需要用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就行了。
刘成的烟瘾又上来了,尤其是夜幕降临,他若是不抽根烟,就惆怅得不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又掏出打火机,将烟送到嘴边,然后这才问景一,“我抽根烟。”
景一点头,“嗯。”
他立马就点了烟,迫不及待的就去抽。
可下一秒,却听她凉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来是反话吗?嗯?”
刘成半张开的嘴巴又合上,烟夹在指间燃烧着,白烟在微风中飘荡,丝丝缕缕的都飘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闻着真舒服。
“我就抽一根,一天都没抽了,这不已经点着了,丢了怪可惜的。”嘴里说着,烟就已经放到了嘴里,快速的连续的吸了两大口,一支烟就已经少了小三分之一。
景一瞪着眼睛,利索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将那剩下的从他的嘴里给拽了出来,丢在地上狠踩了几脚,然后又从他口袋里把烟盒也掏出来,把里面的烟全部倒在地上,用脚也踩了踩,并且将他的打火机也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之后,她看着他,眼神挑衅,还带着些轻蔑,放佛在说,你打我呀,打我呀!
瞧,多欠抽的一个孩子!
刘成看了看她,然后仰着下巴,缓缓地将蓄了满口的烟给吐出去,虽然才抽了这么两口,但也舒服多了。
景一觉得特没意思,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不好。
“回家了,我饿了,你给我做炒年糕,我要吃泡菜炒年糕!”
她转身,往回走。
刘成扭头看她,看了一会儿也转身,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
“你晚上给我做泡菜炒年糕,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景一忽然停下来,等他走上来了,她这才开口说道。
刘成一副誓死不被收买的表情,扫了她一眼,表示对这个秘密不感兴趣,然后继续跟老大爷似的,慢吞吞地走。
景一从后面一窜起,跳上他的后背,抱住他的脖子往上爬。
差点被她给勒死了,刘成不得不将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被在后面托住她,喘了口气后才说:“把我勒死了以后你想要个哥都没有!”
“才不一定,我还有个亲哥呢!”说这话的时候,景一特意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多少人,她这才趴在他的耳边大声说。
刘成停下来,“亲哥?”
“嗯,一个妈生的亲哥。”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不是一个爸?”
“嗯。”
刘成没再问了,大概也猜到了点什么,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些难过,他想万一哪天她的亲哥回来了,那他这个不亲的哥还能呆在这个家吗?到时候他是不是又没有家了?是不是又变成了那个无家可归的人?
景一看他忽然不出声了,脸色还有些不好,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一些。
她捧住他的脸,让他跟她对视,认真而又诚恳地说:“你放心好了,就算是亲哥回来,你也一样是我哥!”
这话,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证。
心头,仿若升起了似火的骄阳,暖烘烘的。
他笑着点头,“好!”
两人在路上又买了一些卤菜和凉菜,还要了一锅银耳枸杞汤,然后刘成端着汤,景一提着菜,浩浩荡荡的回家。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看了会儿电视后就各自去洗漱回房间了。
景一洗完后刚回到房间,敲门声响,“一一,我能进去吗?”
“嗯,进来吧,我还没睡。”
景一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刘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桌上,手里捏着根铅笔,正在纸上作画,他看了看后,就笑了。
“不是说画不出来吗?”
“画画讲究的是感觉,是心,这会儿心里有了,所以便能画出来了。”
刘成拉了把椅子在她边上坐下,看着她认真作画,心里温暖得一塌糊涂。
“一一,你是本身就喜欢学医,还是因为爸妈身体不好你才学医的?”
“两方面都有吧,不过我觉得我学医也学不好,我看到护士打针我都害怕的不行。”
“那下学期就转专业吧,去学画画吧,我去找人办这件事。”
“学画画?”
这个问题景一从来没有考虑过,虽然她对画画挺感兴趣,但还不至于到了让她要去学习的地步,她觉得画画这玩意如果真的刻意去学了,反而并不能够将自己的内心真正的表达出来。
“嗯,学画画。”
景一没有说什么,一直到画好这幅人物素描图,这才搁下笔,但这件事也没有再继续聊。
刘成将画拿起来,“送给我吧。”
“掏钱。”
“多少?现在就给你。”
“看着给吧,多少都行。”
刘成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新手机,放在了桌上,“让人买了部手机,今天下午才捎过来,喜不喜欢?”
玫瑰金色的大屏幕手机,看着都好看。
景一欢喜地拿起来,“喜欢,谢谢哥。”
“喜欢就好,号码没有补,给你又办了个新卡,你先暂用着,等回云城后再把那个号补回来。”
“嗯!”
“早点睡吧。”
刘成离开后,景一抱着手机靠在广木上,邵深的号码她在没有刻意的情况下已经记在了心里,手机上存了家里的固定电话,父亲的号码还有刘成的号码,她把邵深的也存上了,虽然不会再打也不会再发信息,但留着是个念想。
躺在被窝里,盯着那串号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想睡觉了,可她却还想死撑着,使劲地去掀起眼皮,可此时的眼皮却犹如千金之重,重重的合上。
一如上一次,却又跟上一次不太一样。
上一次她是睡着了发了短息,这一次,她是睡着了,拨了电话。
电话“嘟——嘟——”两声后,便接通了。
《一往而深》052:她的母亲和他的父亲()
男人沙哑又带着浓重鼻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喂,哪位?”
听声音,他大概是在睡觉,可接电话的速度却又这么快,似乎是睡着了刚醒来又或者是刚打算睡着。
景一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她以为是刘成,就砸了砸嘴说:“是我啊,一一啊,你傻了呀?”
说完后,这丫头居然还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翻了个身,脸直接贴在了手机上。
电话里一阵没有声音,再然后就挂断了。
景一睡着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几分钟后,她猛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闪烁的手机屏幕,屏幕上写着“邵深”下面跟着一串号码。
原本还有些小迷糊的景一,这下子完全清醒,她猛然坐起来,眼睛睁着,盯着那手机屏幕,跟看着怪物似的。
这是刘成今晚上才给她的手机,办的新号,邵深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
难道说刘成办了这个号码后还通知了邵深?
也只能够这样解释了,不然她真的想不出来为什么邵深会知道她的号码。
到底要不要接呢?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不定,手机就自动挂断了。
看着突然又安静下来的手机,景一的心里又变得有些小失落,还有些期待,期待他再打过来。
她告诉自己,如果他再打过来,那她就接。
可惜,她等了一夜,他再也没打过来。
早上六点,景一盯着鸡窝头和熊猫眼,从广木上下去,换了衣服,收拾了房间,然后下楼。
刘成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忙碌,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个人,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怎么了?一夜没睡?”
景一懊恼地抱着脑袋使劲地又揉了揉,然后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
“小小年纪还失眠,一会儿吃过早饭就去补觉。”
景一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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