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来了一股风,吹走了他心头刚刚飘起的阴云。
他想,也许她问他会不会做饭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将他跟刘成作比较的意思,是他自己想多了,胡思乱想了。
“景一,你这是在对我使小性子,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景一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代表的!”
“代表在你心里我的位置的特殊,景一,你敢说你对我没感觉?”
人前冷漠高傲矜持的男人,全都是装出来的。
景一觉得,这男人虚伪得不行!
她懒得搭理他,只想快点吃完饭,带着她的阿明回家。
不对!她的阿明呢?
景一连忙扭头去看她的小白狗,刚刚留它在地上自由活动,这怎么半天也没听哼咛了呢?
不会是跑不见了吧?
她趴桌子下面找小狗,听到桌上邵深说:“景一,你这过完年都二十岁了,到法定领结婚证的年龄了。”
景一身体抖了一下,没见到小狗,她打算起来,却“嗵”一声,一头又磕在了桌子上,疼得她倒吸冷气。
她前段时间受伤,磕了脑袋,头发被剪去了一部分,她后来看着难看,索性就理了个光头,所以现在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出门都戴着帽子,虽然当时理头发的时候挺有勇气,可是理完之后,看着镜子里那个脑袋像个大灯泡的人,她还是后悔了,深深的后悔。
不过,她哥刘成安慰她说,其实她的头型很好看的,理光头很时髦,现在不是有很多女明星都理光头吗?她比女明星还漂亮。
虽然她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但她还是觉得听着挺舒服的。
这会儿脑袋被磕到的地方,正好就是后脑受伤的地方,虽然戴着帽子磕着的,可还是挺疼的,这一疼,景一也就扯了帽子。
邵深刚要说她笨,还能碰了脑袋,却在看到她那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哪儿。
景一没有去留意他的反应,也压根就顾不上留意,她这会儿脑袋的伤口疼得不行,她估摸着可能碰出血了。
虽说她这出院也有一阵子了,可是天气冷,伤口不好愈合,表面看着已经结痂了,可里面却还没有长好。
她龇着牙,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去试着摸脑袋,还没碰到,就已经开始倒吸冷气,疼!
邵深盯着她,良久,他动着嘴唇,唇片哆嗦,“你的头发呢?”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景一惊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才想起来邵深还在边上,她拿着帽子就朝脑袋上扣,可手腕却被男人探过来的手给抓住。
他挪了座位,挨着她坐下,这时候才留意到,她的后脑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结痂块,但是这会儿却有鲜红的血液从那已经结了痂的皮肉下面流出来。
“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午饭没吃几口,邵深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然后又将景一的包塞在她的怀里,他则打横将她稳稳地抱起来,大步朝饭店的门口走去。
那只小白狗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跟在邵深的脚边上,小跑着,张着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响。
邵深开了车门,将景一小心的放在副驾座上,给她席上安全带,那小白狗从车门里挤进来,在景一的脚边蹭着,呜呜地哼咛刷着存在感。
邵深坐进车里,将外套扔到后面的车座上,没扔好,一部分在车座外耷拉着,车子一启动,外套就掉在了车厢里,那小狗从车座下面钻过去,然后就找到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美美地睡着了。
路上,邵深一直两眼注视前方专心地开车,脸上的肌肉紧绷着,紧张得不行。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怎么脑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可是却一时间都问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像是塞着一团海绵,吸了水,越膨胀越大,堵得他透不过气,又沉甸甸的,像压着块石头。
景一局促不安的坐在那儿,这会儿脑袋还有些疼,可是已经没有刚刚在饭店的时候那么的疼了。
她偷偷地去看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害怕自己开口撞在枪口上,所以也不敢吭声。
前方是个大十字路口,红绿灯有90秒,车停了后,邵深点了支烟,将他边上的车窗户打开,抽了一口后,就左手夹着烟,手搭在车窗户上,神情冷漠地盯着前方。
景一扭头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她看他抽烟,她还是想说之前一直都没勇气说的那句话。
“邵深……”
邵深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在两秒后,“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着。
她用舌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虽然已经鼓足了勇气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了。
于是,车厢内继续陷入了沉默,沉默得尴尬,又在尴尬中沉默。
90秒很快就结束了,邵深右手扶着方向盘,车子起步,他左手依旧夹着烟,不时地抽一口,抽完后手就搭在车窗上,弹一下烟灰。
又到了一个路口,车子再次停下来,邵深手里的这支烟也快抽完了,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猛然抽了两大口,然后将烟头摁灭在车内的烟缸里,缓缓吐出口中的白烟。
景一并没有对烟味特别的厌恶,甚至她还觉得抽烟的男人看起来特别的酷,特别的帅气和潇洒,可是酷,帅气,潇洒,这些在这个男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或者她漠不关心的时候,这些是吸引她眼球的因素,可是当这个男人跟她扯上了关系,或多或少,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她都不会再认为酷,帅气,潇洒,她所看到的是那被熏黑的肺部,那满目疮痍的内脏。
绿灯了,邵深给了油门,车子启动。
经过路口,他又抽了一支烟,准备点。
“别抽了。”景一忽然说出口,声音急促,白净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原来说出口也不是那么的艰难,只是有些尴尬,她的脸更红了,眼神闪躲开不去看他,解释说,“你刚才都已经抽了一支了,那会儿吃饭前你也抽了一支了。”这只是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你就抽了两支,那么一天二十四小时,你能抽多少支?你会抽多少支?
邵深握着打火机的手一顿,两道视线依旧看着前方,可那眼底却渐渐地泛起一些类似喜悦的浪潮。
他收了打火机,随手丢在仪表盘上,将已经噙在嘴里的那支烟扭头,从车窗吐了出去,白色的烟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落在地上,随即被后面上来的车子给碾碎。
他点头,“好,今天不抽了。”仅限今天,至于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你不说不让抽,我继续抽。
景一心头一颤,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她意外又掩饰不住的内心欣喜,扭头看他,嘴角露出了灿若桃花般的笑容来。
男人并未扭头看她,可余光却看到了那张带笑的脸,他的唇,也悄悄地弯起,上翘三十度。
记得看过一首煽情的诗,上面有一句话现在她觉得写得特别的好——
你嘴角30度的微笑,百度搜不到。
景一看着这弯起的唇角,好想伸手去将那个角度定住,这样,以后的每天,他都是微笑的。
这个男人,明明笑起来那么的好看,却偏偏板着一张脸,一副全天下的人都跟欠了他钱似的。
到了医院做检查,景一的意思是只用处理一下伤口就行了,可是邵深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哪里还敢再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受伤的是自己的脑袋,可她似乎并没有发言权。
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
具体的景一并不知道检查了什么,反正挺折腾的,检查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想吃什么?”邵深问她。
“随——”便。
刚说了一个字,邵深就瞪了她一眼,“去吃粥。景一你多大了?”
“啊?”景一愣住,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她眨着那双澄澈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瞅着他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去亲她。
邵深骂了一句,“笨得跟头猪似的!爬个山还能从山上摔下去!”
景一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他问她多大了是什么意思,她反驳道:“我,我,又不是我想摔下去的!”
“你是不想,可是你却的的确确的摔下去了,你说你这是幸运没摔死,这万一摔死了……你家人怎么办?”
邵深忽然就撇过脸,看着远处,眼底有明亮的东西在闪动。
我又该怎么办?
她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周才醒来,那一周,他在做什么?
邵深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他前段时间在做什么,做了什么,做过什么。
车内,景一不知道他这忽然情绪转变又是因为什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一直沉默着开车的邵深忽地开口,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她紧绷着一张脸,他微微蹙眉,伸手握住她放在身侧手心里全是汗的小手,“怎么了?不舒服?”
景一扭头看他,摇摇头,“没,没不舒服。”
“那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脸色难看吗?”
景一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打开车窗,将倒车镜掰了掰,伸着脖子从镜子里去看自己的脸色。
邵深看她这副呆萌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抬起手,长着薄茧的大手在她光光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傻瓜。”
景一的脸又红了,缩回脖子,没好意思看他,咬着嘴唇看着车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也能从倒车镜中看到自己,脸颊绯红,眉眼中都是令她觉得羞愧的东西。
“把倒车镜掰回去,窗户关上。”邵深说。
“哦。”景一照做,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
邵深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握住她的手,“你坐过来点。”
景一看看他,动了动,但是系着安全带,其实也没动多少。
“再挪点。”距离还远,应该挨着他,坐在他腿上,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这样他才觉得真实,才能踏实。
天知道他在听她跟医生说她脑袋上的伤口是如何得来的时候,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那会儿就放佛置身在一个漆黑的空无人烟的荒野里,害怕和恐惧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将他团团的围住,扼住他的身体,他的喉咙,他的心脏。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倘若那天她从山上摔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他会怎样,他又能怎样。
只是一想,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着,几乎都要被捏碎了,剧烈的疼痛令他无法承受。
景一微蹙起眉头,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攥得生疼的那只手,然后又抬头去看他,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整张脸紧紧地绷着,脸色苍白难看。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
她用另一只手,覆上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背上,“邵深,你把车靠边先停下来。”
邵深看她一眼,以为她不舒服,就连忙看了看后视镜,没有车,他将车停在路边,急忙就去问她:“是不是头不舒服?”
景一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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