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直在通话中,她等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有传出来萧寒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鬼使神差,她没有挂电话,反而是开了免提放在了桌上。
原本困得不行,可是这会儿她却睡意全无,清醒无比。
云开靠在沙发上静了一阵子,站起身,去浴室泡了个澡。
在整个萧宅里,云开觉得最美的地方当属这间开放式的大浴室了,躺在浴缸里看外面的世界,即便是心情再不好,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
大落地窗的玻璃是特殊材质的,根本就不用窗帘,外面看不到室内,而室内却能将外面的世界一览无余。
已经是深夜了,白日里热闹的萧宅也沉睡了,外面一片静寂,如同此时云开的心情,平静无波。
选择了恒温模式,躺在舒服的水温里,她渐渐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她浑身被泡得有些发白,手指上更是起了褶子。
她轻叹一声,从浴缸里出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一觉其实睡得还挺舒服,一夜无梦。
萧悦推门进来的时候,云开穿了浴袍从浴室里出来。
“早,悦悦。”
“早安嫂嫂,哥哥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吗?”萧悦看向那张干净整洁的大床。
“……”云开还没来得及出声,房间里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睡意惺忪的声音,软绵绵的,像猫儿叫,听在耳朵里都能柔了一颗心。
“寒,天亮了,该起来了。”
萧悦和云开都是一愣,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苏言溪,跟昨晚上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一样。
云开这才记起昨晚上她没有挂断手机,也就是说在昨晚上到现在这几个小时里,手机一直都在通话中?
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突然有些懊恼,若不是在浴室里睡着了,她是不是可以免费的听一场令人脸红心跳的听觉盛宴?
真的不好想象,苏言溪那样优美动听的声音在动情之时会是怎样的一种魅惑,云开这一刻有种特别想听一听的冲动。
“嫂嫂……”萧悦看向她,那眼神让她觉得是一种同情,还有可怜。
原本她是一点也不生气的,可这眼神却让她的情绪顿时如同沸开的水,她几近失控,却还好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她说:“悦悦,你去楼下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学校。”
她走过去将手机挂断,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出无所谓,虽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做着高速的旋转运动。
可她不能在一个孩子面前哭,真的不能,她有她的骄傲与自尊。
哪怕是这个男人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可她却是想着能跟他过一辈子的。
“嫂嫂,你不要难过,兴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萧悦试图劝说她。
她笑着反问,“你不是也那样想的吗?”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仓皇着扭过脸,“我去换衣服,悦悦你先去楼下吃饭,一会儿见到金子姐姐和景一姐姐跟她们打个招呼,说我很快就下去。”
萧悦的嘴张了张,最后只是“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卧室,而且还很体贴懂事地将门关上。
云开的眼泪最终还是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没有哭出声,只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在昨天她还在理直气壮地想着,现在是萧太太的人是她,苏言溪算什么,她萧太太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抢的,从她云开这里抢东西,除非是她不想要,否则谁都休想抢走。
只是,才过了几个小时呢?也许有十个小时吧,也许没有,她突然就不想要了。
萧太太算什么,有什么好的?
她努力的想,也实在没有想出来这个萧太太有什么好的,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这么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带出去有面子,而且还能住大别墅,有花不完的钱。
可这些她一点都不稀罕,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哭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回到浴室洗了脸,刷了牙,收拾好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无异,然后换了身衣服下楼。
刚一到楼下就听到餐厅里传来金子的声音,“悦悦,你嫂子呢?还在睡觉?昨晚上你哥回来了?”
萧悦说了些什么云开没听清楚,因为声音太小了,但她还是加快了步子来到餐厅,“金子,一一。”
“呀!”金子盯着她叫了一声,本来是在椅子上坐着,这会儿连忙站起身过来,“怎么了这是?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眼似的?哭了?”
萧悦扭头看了云开一眼,低着头只是默默的吃饭也不说话。
景一也站起了身,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怯怯地叫了一声,“姐。”
云开笑笑,捏了下金子的脸,然后又冲景一笑了下,“我没事,赶紧吃饭吧,一会儿一一还要去学校,悦悦,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吧,你学校离你一一姐的学校很近。”
“嗯。”萧悦只是点了下头,闷闷地吃着东西。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虽然金子和景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情景想一想估计也是跟萧寒有关,萧寒昨晚上没有回家?
金子不由得皱了眉头,想到了那个苏言溪,昨天倒霉地两次都碰到苏言溪那帮人。
她在云开的身边坐着,伸出手握了握云开的手,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云开回她粲然一笑,“我真的没事,放心吧,一会儿吃过饭送完悦悦和一一我们继续去逛街,不过想换个地方。”
金子没有问去哪儿,却十分爽快地点头,“好,昨天没买多少东西,今天继续买。”
早饭后司机开车载着云开萧悦等四人先送了萧悦,然后送景一到学校,后来去昨天金子停车的地方提了车。
云开对司机说:“你回去吧,我跟金子去逛街,不用管我了。”
司机没说话,阿九不跟着他就要跟着,这是先生交代的。
云开也没说什么,知道他们也只是拿人钱受人管,说白了也是打工挣钱,她也不想为难,想跟着就跟着吧,无所谓。
“去哪儿?”金子问。
“一直开吧,想停的时候就停下来。”
金子深吸一口气,侧脸看了她一眼,“萧寒昨晚上没回家,生气了?”
“没有啊,他不回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快一个月不回家我也遇到过,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
听她一副赌气似的口吻,金子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跟我说说,怎么了?”
云开靠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大概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她觉得这会儿困得不行,浑身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微微动了几下,调整了姿势还是觉得不舒服,胸口有些憋闷,索性就落下了车窗。
深秋的太阳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热情,虽然又大又灿烂的,可是照在身上却没有一点的暖意,再加上今天有风,扫过脸颊,只觉得像是刀子划过,刺啦啦地疼。
“他昨晚上跟苏言溪在一起,金子,我忽然觉得不想再凑合着过了,没什么意思,反而还总是觉得我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云开其实是很平静的语调,至少她自己觉得是这样的,但是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居然悄然流了出来。
金子将车停在路边,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明明心疼得不行,却还是忍不住骂她,“笨蛋,遇到事就会哭,你就这点出息吗?”
“我没哭!”云开抓过纸巾胡乱地擦了几下眼睛,“我没哭,是风太大吹得眼睛酸涩我控制不住,我才不会为一个男人哭。”
她嘴硬,不愿意承认,而她的确也没想过要哭的,可那些眼泪却还是来了,原来自己果真就是这么的没有出息。
金子叹了口气,既心疼又生气,萧寒那个混蛋,原以为还是个男人,如今看来,跟郑君杰那样的人一样,人渣一个!
这年头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男人了吗?
“小开,我跟你说,苏言溪才是那个第三者,萧寒跟她六年前就分手了。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萧寒,也放下了他在作为易尘的时候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我也不劝你忍气吞声了,离婚吧,一个女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被困在这样的婚姻里,太可悲。你也找份工作吧,别在家里了,忙碌起来会让人充实一些。”
云开点头,虽然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也没什么大碍了,找份工作做一做总是好的。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跟易尘的那些过往,隔着万水千山,山重水远,那根本就称不上爱情的感情也许早已经如同这车窗上的露珠,在太阳升起后慢慢地蒸发掉。
也许她也没有曾经那么的喜欢他了,是的,仅仅只是喜欢,属于少女时代的纯净的美好的感情,根本就无法称之为爱情,而且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与他无关。
只是人总是太贪心,想起前天晚上还躺在那人怀里,吸取着他的温暖和安心,想着可以天长地久,纵然没有爱情。
可生活就是这样,刚刚给你一点点甜头,就会让你吃更多的苦。
她也不能说自己这样是吃苦,可是心里是真的苦,就像小时候生病吃的那些中药,黑乎乎的,又苦又涩的,明明拼命地抗拒,却还是不得不喝下去,因为喝下去了,病才会好。
那么如今心里的这些苦,等咽下去了,是不是就好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最后云开跟金子回了云开的家,刘婶虽然不在这里住了,但是每周她还是会来这里打扫一遍卫生,经常还跟金子说,家里要干干净净的,冰箱里始终也都放着几样菜,隔两天刘婶会来换掉,换成新鲜的,这样无论哪天她回家看到的都是干净的家,冰箱里有菜就能够随时做点吃的不会饿肚子,这样就不会觉得家不像个家。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了,云开站在家门口,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她的眼中泛着水雾,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朦胧一片。
依稀中,她听到了妈妈在叫她,“小开,别杵在那儿了,快点进来吃饭。”
爸爸的声音也在耳畔,“宝贝,快点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鱼,香煎豆腐,还有泡菜炒年糕哦,快点去洗手,不然一会儿爸爸就给吃完了。”
她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可还是杵在那儿没动,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天,阳光很好,但风很大,所以很冷。
那天她站在这里在想什么呢?这么多年了,都忘了只是心里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印象,似乎是在等某个人。
回想二十余载的人生,她都等过谁回家吃饭?
也就那个人了,耗尽了她人生所有的等待,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足以令人煎熬难忘。
她想,她再也不会等一个人了,像个傻瓜一样等了那么多年。
“小开,中午想吃什么?”金子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转到她的面前,“怎么又哭了?你这女人是水做的吗?”
云开一边擦眼泪一边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吗?不流泪才不正常呢,再说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流泪是排毒的一种方式吗?我这是在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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