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哭了,眼泪顺着眼眶向外流,“萧寒你别咳嗽了,求求你……”
萧寒靠在那儿,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告诉她别哭,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果真是无能,一点用都没有,临死了临死了还要将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
“云云……”趁着咳嗽的空隙,他艰难地叫她,手握住了她的手,拼尽了全力握着,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那么的伤过她,不懂珍惜。
对不起,直到快要死了才知道,原来她早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那么多年。
萧寒昏过去的时候,最后一眼看云开,迟迟不愿合上眼睛,他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她了,以至于那双眼睁得太大,撕扯得一张脸狰狞可怕。
阿九听到声音从外面跑进来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被吓住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三哥!三哥你怎么了?”阿九奔过去抱住萧寒,此时萧寒的意识已经涣散,可那双眼却固执地睁着,就放佛死不瞑目的人,心愿未了,不会合眼。
救护车来的时候云开要跟着一起去医院,被阿九一把推倒在地,平日里温和无害的人放佛变成了地狱撒旦,赤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上前狠狠地又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踢在了云开的腹部,坚硬的鞋尖如同锋利的尖刀,一下子戳进云开的身体,疼得她在地上打滚。
而阿九,只是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迸出来,“云开,你记清楚了,你现在不是萧太太,你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站在三哥的身边,今天这一脚是让你记住,不该招惹的人不要去招惹,你惹不起,也没那个命!三哥若是今天有事,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救护车的呼啸声越来越远,云开躺在冰凉的地上许久都没能爬起来,她就躺在那儿,举起左手,手心里有个东西,是萧寒握着她的时候留下的,她攥得太紧,那东西又太硬,似乎嵌入了她的掌心。
她缓缓摊开手掌,那枚钻戒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阳光下,钻石的光芒四射,却也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合上手掌,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
云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一觉醒来,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云开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深吸了一口气,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做早饭的时候,她迎来了一位客人。
“姐,你不记得我了,云瑞啊。”傅达站在铁大门的外面,兴奋地冲着云开摆手,“我是云瑞,云瑞啊。”
云开盯着门外的人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半天,这才开口问:“你真的是小瑞?”
傅达想了一下,从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取下来,透过铁大门递了进去。
云开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个平安扣,如果不仔细看,这个平安扣跟平常所见的那些平安扣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这个却是跟平日那些是不一样的,因为刻了名字,有一朵云,字是“瑞”,在云朵的后面,意思是“云瑞”。她也有一个这样的平安扣,只不过那个字是“开”,但是她的平安扣在那场车祸里碎掉了。
再看眼前的少年,确切说算是男人了,一身纯手工的黑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长款的大衣,蓄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深邃而精致,一双眼如碧潭一般的深邃而望不见底。
岁月果真是个利器,改变了一个人太多太多,不过也才二十岁的少年,却如此的老道与成熟,也难怪她并不敢相认,因为在她的意识里,二十岁的少年不该是这样,而是应该朝气蓬勃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一双眼澄澈见底。
云开突然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看得如此清晰透彻,却又暗暗自嘲,是因为萧寒吗?如今看着周围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她都戴着一副有色眼镜,对人家评头论足一番。
“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并没有打开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傅达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是想你了,姐你快点开门呀,这么冷的天,你都打算让我站在门外?爸妈呢,是不是又出去采风写生了?”
云开的脸僵了僵,神色顿时黯然下来,伸手按了看门按钮。
傅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走进大门问她,“姐你怎么了?”
“没事,进来吧。”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没有,云开转过身,朝屋里走去。
傅达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眼底晦暗不明,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收了视线,关上门,小跑着跟上她,“姐,这些年我在国外可想你和爸妈了。”
云开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问他:“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就行。”
云开去厨房接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傅达,一杯自己捧在手里,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视线不经意掠过傅达,实则却是在跟心里那个样子比对,虽说一个人成年后的容貌会跟小时候有很大的变化,但多少也应该还有相似的地方,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隔了太多年没有见,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小时候的云瑞真是一丁点都不像。
“姐,爸妈真没在家啊?我还以为他们在家呢,凌晨下了飞机我就朝家里赶,雪大路滑,高速封了,只能走小路,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真是的。”
“爸妈已经……不在了。”云开撇过脸去看落地窗外,透过明净无瑕的玻璃,她能清楚地看到那翩翩飞舞的雪花,在空中打着圈,似是在挣扎,却终还是逃不过落在地上化成水的命运。
她忽然想起了生命,即便是不想离去,却也无能为力,该失去的谁也握不住,想要留下的,却赶也赶不走。
傅达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她的那句“已经不在了”中回过神,倏地就在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良久才哆嗦着嘴唇发出声音,“姐你,你说什么?”
云开只是冲他轻轻笑了下,没说什么,她已经在渐渐地学着做一只蜗牛,将自己藏在那重重的壳里,痛也好,乐也罢,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傅达断断续续又说了很多,可云开也只是偶尔会“嗯”“哦”并不多说什么,时间久了,傅达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起身告辞。
云开送走他之后,站在大门口望着外面出神,外面的世界太美,却又太复杂,不是她所能够应付得了的。
今日的云瑞早已不是当年的云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来觊觎的东西。
真是可笑,当真以为她是个傻瓜吗?
她承认有时候她是挺傻的,但并不是个白痴。
云瑞的平安扣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已经被她给扔了,所以如今又岂会在这个人手里,若不是处心积虑,又是什么?她从来都不相信偶然,机缘,巧合。
她至今都清楚地记得云瑞当年离开时的情景--
“姐姐,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爸爸妈妈。”那年云瑞十岁,比云开已经高出了半头,像个小小的男子汉了,可是那天他却哭得一塌糊糊,像个小姑娘。
云开也在哭,却依然要安慰他,“瑞瑞,你这不是离开,而是又有一个家,以后你就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来爱你,多幸福啊,姐姐都羡慕的不行了,等瑞瑞在那个家里安顿好后就来接姐姐去你的新家里做客吧,好不好?”
云瑞使劲地点头,拉着她的手迟迟不愿放开,“姐姐,我想你怎么办?”
“可以让叔叔和阿姨带你回来,或者给姐姐打电话呀,家里的电话你记得吗?”
“记得,记得,永远都不会忘。”
“那就好啦,每天给姐姐打电话吧,姐姐等你哦。”
“嗯。”云瑞坚定的点头,从脖子里摘下了那个在他一进云家,云老爷子就让人去山上找高僧给他求下的平安扣,并且跟云开的一样,刻下了他的名字,妄图保他一辈子平安无忧。
“姐姐,这个留给你,你想我了可以看看。”
云开摇头重新将平安扣戴在云瑞的脖子上,一脸的严肃,“瑞瑞你忘了吗?爷爷说过平安扣不能摘,更不能送人,这是开过光的,可以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
云瑞却手捏着平安扣,咬着嘴唇放佛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就在云开准备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摘了平安扣用力地扔向了远处。
“瑞瑞你干什么!”云开着急地去捡,却听身后的男孩说:“姐姐,别捡了,怕是以后再也用不着了,再也用不着了。”
然后云瑞转身就朝远处停着的那辆车走去,瘦瘦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个黑点,彻底的在云开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平安扣云开最终也没有拾起来,她站在那里许久,也哭了许久,十二岁的年纪她还不曾经历过生死离别,却也清楚地知道,她跟瑞瑞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从那以后,家里的电话只要一响起,云开都飞快地跑去接,可却一次次地失望,渐渐地,时间让一切模糊起来,她交了新朋友,渐渐地也就忘了那个跟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弟弟。
如今分开十年,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拿着那个平安扣对她说,姐,我是云瑞啊,她便知道,那人再也不是她的瑞瑞了,她永远的失去了瑞瑞,在那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日子。
傅达离开云家后走了大概五百米的路,然后上了一辆车子。
“怎么样?她怀疑你了吗?”后排的车座上坐着一个人,车内太暗,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傅达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应该没有,不过她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好。”
黑暗中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手指轻轻敲了下前面的车座,司机发动车子。
经过一路灯下,车内明亮一晃而过,依稀中可以看到坐在后排车座上的那个人有着一张跟萧寒极为相似的面孔。
云开没有做早饭,而是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步行到小区门外,乘坐地铁去了云大西门的小吃街,在那里吃了一碗胡辣汤,几个包子。
寒冷的冬天,一份辣乎乎的汤吃进肚子里,她顿觉得浑身暖和了不少。
由于临近期末考试,所以这个时间,过了吃早饭的高峰期,小吃街上冷冷清清的,没见几个人,云开慢慢地走着,没一会儿身上就落满了雪花。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不能就这么一直的无所事事,吃喝等死,她还年轻,必须要做些事情,堕落消沉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奋斗了,父母留下的遗产虽说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这样坐吃山空也真的很没意思。
正走着想着,她接到了陈思辰的电话,“姐,过几天我就放假了,今年春节我跟你一起过吧,我一个人在学校怪没意思的,好不好?”
陈思辰是云开资助的第一个学生,比她仅仅小了两岁而已,跟云瑞的年纪一样大,而且还极为巧合的是同年同月同日。
陈思辰在京都上大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大学期间自己开了一个网店,平日里还兼职做着家教,学费生活费日常的花销这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余下的一部分钱,三分之一自己存了起来,其余的三分之二全都花在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身上,因为他自己就是孤儿,当年因为云开的资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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