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花- 第22节

丁一还是没有说话，但韩香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促，横线越来越粗，手中握得很紧，似要把铅笔折断。

“是不是你干的？”韩香突然沉声问道。

“啪。”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铅笔头折断的声音。只见他默默扔掉手里的笔，又换了一枝，继续在本子上涂鸦。

韩香不再说话。这当然是他干的，他当时和许多人一起拉赵武的手臂。可是，她这么问，其实是想问，玻璃是不是他划坏的？手臂是不是他摁伤的？因为，他想起了那枚站立着的硬币，他的力气应该很大。只有这样的力气才能将坚硬的玻璃划裂，才能将赵武的手臂插进玻璃里。

渐渐教室外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是隔壁的几个班开始放学了。周青走近讲台，说道，“时间到了，你们排队吧。但是，韩香丁一，你们俩留下。”他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他俩。

许多人不解地向这里望来，但也只是好奇地望两眼，毕竟放学了，他们还是热衷于回家的。

学生走后，周青走来，双眼如闪电般射出税利的光芒，“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们吗？”

其实，韩香已猜出了大概，所以，她说道：“你是想调查一些事情吧。”

周青指着斑斑血迹的窗子沉声道：“一切惨痛的悲剧都是由于这扇窗玻璃！”转而，他又看向他们俩，话音一转，“而它，却离你们最近！”

他深深地看向韩香，道：“你先说吧，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赵武怀疑丁一偷了他的钱，想看他的钱袋，下课为钱袋打闹时，赵武不小心将手越过破损的窗子，这时许多人也过来？？热闹，不小心将他拉伤了。”

韩香简单地陈述实情，然后看着周青。他却似置若罔闻，眼睛依旧盯着窗子，许久，淡然道，“你所说的一切，其他同学都告诉我了，我只想听点别的。”

“别的？”韩香疑问。

“比如说这窗玻璃。”周青说。

韩香一愣，这要如何说。她是否该告诉他，她见过丁一手指反复划过玻璃，窗子有可能就是他弄坏的。他会信吗？又或许，他早已知道，只是想借她的口来证实一下而已。

正思索间，周青又说了，“这样吧，丁一，这窗子离你最近，你来说一说这窗子吧。”

丁一沉默了许久，嗫嚅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周青冷笑，“是不是这窗子上有血，看不清？那就去擦干净了！”

丁一愣了一会了，但没有忤逆周青的命令，拿着抹布照做。

玻璃已经干净，他伫立在玻璃前看着玻璃的断痕一动不动。

“还没有看出来吗？”周青冷声催促。见他未有反应，肃声道，“那个断口并不平滑，并不是震坏的！”

丁一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青立时愤怒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威严之势直逼而来，“那你知不知道，这是玻璃不是利刃！那么深的伤口，需要多大的力气？而全班，又有谁能做得到？”

韩香听了一阵心寒，果然，她猜的没错，这真是他干的！

丁一再也强撑不住了，眼睛红红的，却又有着与生俱来的执拗，“他一直都欺负我！他活该！”

这是韩香第一次看到他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原来，他一点也不傻，他不喜欢与人交流沟通，不喜欢与人正面冲突，只喜欢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无形的空间内，以憨傻的保护色来伪装自己。不可思议的行为，荒诞怪异的举止，在别人看来是愚昧，从而避而远之，却不知他是大智若愚。

只是，他这奇怪的个性，让他缺少世间的温情。他除了对自己的爷爷有感情之外，对其他人非常冷漠，如冰山，冷寒无比。报复人残酷冷血毫不留情！令人心寒。

此时的周青，似是没想到丁一如此顽固，失望地深叹一口气。许久，再次望向他，眼中有着冰天雪地般的寒冷，“你的本性如此，我也不必对你仁慈！如果他的手保不住，我就废掉你的一只手！”

韩香骇然！丁一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我说到做到！”周青冰冷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对韩香说道，“好了，你先回家吧。”

第三十三章　医院里可怜的娃

韩香回家后，一直回想着周青说的话，“如果他的手保不住，我就废掉你的手！”周青真的会这样做吗？丁一马上就要和他爷爷分离了，要是他爷爷看到他丢了条手臂，岂不是要心疼死。

韩香莫名其妙地心烦，整个人也心事重重的。中午韩风不在家，韩香匆匆吃完饭，便让小陆赶紧送他去学校。小陆不禁调侃，“怎么上了学校，话就变少了？”韩香没心思理他。

下午，原本学校里雷打不动的课前写字课，今天，让周青改成了班会课。班会主题：自我保护，远离危险。

主题班会结束之余，周青再次将话题回到赵武的惨案中来。他说班里还有不少班费，他想请一位同学，代表班级买点水果，明天大家一起去看望受伤的同伤。

当提到由谁去买水果时，班里意见出现了分歧。有支持班长的也有支持劳动委员的。正在大家激烈地讨论时，韩香高高举起了手：“我推荐丁一去买水果。”

语毕，全班哄堂大笑。韩香似是料想到有这样的结果，笑声渐停时，她不卑不亢道，“在我心中，他是最佳的人选。请老师考虑一下。”

她真挚的目光看向周青，眼中满是请求。周青深望着她，微微一笑，“说说你的理由。”

韩香从容不迫，道，“班里有谁经常帮父母购买东西的请举手。”

举手的寥寥无几。

韩香再问：“有谁了解水果价格的请举手？”

此时，无一人举手。

丁一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事不关已。韩香看着她，一阵心急，拉起他的右手高高举起，说道，“只有他！”

韩香松开手，慢慢解释：“丁一为照顾爷爷，每天买菜卖菜，知道怎么花钱。他叔叔批发水果，水果质量好坏，价格行情，他最清楚。所以，他是最佳人选。另外，我还想说，丁一是全班最聪明的一个人，虽然他天天睡觉，但只有他懂得洗衣做饭，懂得菜几斤几钱。有些人曾经瞧不起他，但你们想想，比起你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是不是更出色！”

教室里瞬时鸦雀无声，有些人羞愧地低下头，有些人新奇地打量着丁一，似是第一次认识他。

韩香坐下后，以支持的眼神看向丁一，而他也怔愣地看着她，有点讶然。但只是愣了一会儿，便错开目光，低下头。当感觉到众人热切的注视，他有点不自在，头压得更低。

许久，周青望向众人，“你们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同意丁一负责买水果的，请举手。”

很快，小手高举如林，全班赞同！

“既然如此，那就选他了。”周青从盒子中拿出钱，走向丁一，郑重道，“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全班的信任，你愿意接受吗？”

丁一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许是第一次得到全班人的认可，第一次看到许多同学以羡慕的眼光看向自己，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淡漠，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的激动，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周青由衷地微笑，带领大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韩香满意地看着丁一，感觉他内心的冰山正在开始融化。

虽然，韩香时时帮着丁一与其他同学交往，然而向来寡言的他还是不习惯与他人多说话，就连韩香，他也是淡然相处。只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漠然，如同冬日阳光，有点温暖。而且，他总是安静地坐在韩香身旁，再也没有以前毫无征兆的刁难。

医院里，当许多同学怀着诚挚的心情去看望赵武时，还没到房门前，远远就听到悲痛的哀号，是赵武，他的声音似哭了许久，有点嘶哑。

周青示意其他同学留在门外，一人进了门。

从门外看，屋内，躺在床上的赵武脸色苍白，右手打着绷带。他双脚乱蹬着，哭叫道，“拆掉，我要拆掉！你们不是说它好了吗？为什么我的手还是不能动，我要拆掉……”

旁边坐着一男人，无耐地由着他大叫，面色沉重地抽着烟。他旁边站着一女人，满脸哀伤，无声地抹着泪。看起来应该是赵武的父母亲。

当看到周青进来时，赵武母亲大声哭诉，“周老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孩子还这么小，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周青安慰道：“学校里会为你们想办法的，我也会承担一切责任，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赵武母亲伤心地摇了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武，示意他们出去说。

走到门外，赵武母亲哭诉：“没用了，医生都建议我们转到别家大医院，他们说无能为力。我知道，他没救了，一只手就这么完了。”

“先别这么悲观，我会帮他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治会好他。”周青肯定地说。

赵武母亲哽咽道：“真的吗？”见周青诚恳笃定地点头，终于勉强地笑道，“谢谢，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也不会放弃的。”

“这些都是赵武的同学。他们是来看望他的。”周青指着门外一圈的同学说道。

赵武母亲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许多的同学，连忙将他们请进屋里。

见到同学来了，赵武停止了哭泣。许多同学都围在他跟前，诚心安慰，希望他一定要好起来。有的同学甚至哭起来，拉着他的手向他深深道歉，“都是我不好，那天是我拉伤了你的手。”“还有我”后面的同学也挤过来，哭着，“我也拉了。早知道害你这样，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干的。”

而丁一远远地看着赵武，眼中有点红润，他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靠前。

回家的时候，赵武的母亲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问道：“谁是丁一？”

丁一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递过来五十元钱，抱歉地说道，“我儿子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并让我代他向你道歉。其实，那天早晨是我因为时间仓促，手忙脚乱地给赵武收书包时，忘记把钱放到他铅笔盒里了。他冤枉了你，全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对不起。”

丁一手里攥着五十元钱，直至赵武母亲走远，还伫立在那里，微张着嘴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许久，他转身将钱塞进了韩香手里，转身离开。

那正是韩香的两张二十元一张十元，看到丁一的沉默，她想说点什么，于是跟上丁一问道，“你给我做什么？”

“你的。”丁一简洁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任何话。无论韩香说什么，他都似未听见。

放晚学，周青留下了丁一，却没有叫韩香留下。

韩香背着书包慢慢地走到楼下，内心充满了担忧。今天在医院里，她已经知道赵武的手已经没救了，周青会不会对丁一动手呢。

反复思量间，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快速冲上楼，直奔教室。

教室里，周青看着苍白着脸的丁一，冷声道“说吧，动左手还是右手？”

丁一垂着头，紧握着手，指甲深深陷掌中，“随便。”

“等一下！”韩香挡在丁一面前，极力阻止，“周老师，你不能这么做。他是有错在先，但你要是伤了他，这是犯法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法。”周青淡笑，神色冷傲，“你让开！”

韩香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求情，“周老师，你就放过他吧。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亲自买水果，诚心探望赵武，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