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遗言（三）（）
由于谢涵念的时候朱栩是闭着眼睛的，因此众人都以为他不行了，皇后甚至还伸出手去在他的鼻子下试了试，然后摇了摇头。
可谁知当谢涵念到：“先君之思，以勖寡人”时，朱栩突然睁开了眼睛，再次定定地看着谢涵。
“皇上，有话请说。”
“你，你说话算数？”
谢涵不明所以，点点头。
“我是你父亲？”
谢涵再次点点头，此时的她也没多想，就是想安慰一下这位行将离去的长辈。
“你愿意我做你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这？”谢涵看向了朱泓，这时的她隐约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让朱泓过继在他的名下，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敢做主。
朱泓也瞪大了眼睛，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太突然了。
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能？
难怪皇上说要把皇位让给他，如此一来，皇位还是从朱栩这一支传下去的，不是朱枍，这样也不算是他输了。
“这，我，这。。。”
“四哥，你就答应吧，要不父皇会不安心的。”朱济摸到了朱泓身边。
“是啊，四哥，你就答应吧。”朱汨也过来了。
朱泓为难了，看了看一旁低着头没有吱声的朱渊，又看了看殷殷注视着他的朱栩，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因为他委实不知该怎么办。
说实在的，他倒是有意成全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可这毕竟关系着一个皇位的传承，他不能不顾忌朱渊的感受，尤其是目前朱渊心结未解的情形下，他怕一个不慎让朱渊和他兄弟阋墙，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孩子，你就答应了吧，皇上是真惦记着你们两个，没看都这个时候还非得命人把你家王妃接来，最后也是让她念了一首送别的诗，唉，可惜。。。”皇后叹口气，说道。
一开始她是有点心里失衡，尤其是见朱栩满含慈爱地摸着谢涵的头以及握着谢涵的手时，她真妒忌了。
明明她才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要送别也该喊她来背诗才是，哪有让一个侄子媳妇背诗的道理？
可没想到她吃了半天的醋压根是白吃了，皇上对谢涵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有什么男女之情，而是想算计她让朱泓过继到他名下！
折腾了这半天，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帮着推一把了。
“皇后娘娘，十三年前臣妇在扬州送别父亲时正好赶上了皇上来探视，皇上定是有所感才会让臣妇念那首诗。”谢涵解释了一句。
她不希望自己被人误解，同样也不希望皇上被人误解，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超越了男女之情，是真正的亲情，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只是她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打着让朱泓过继的主意，着实让她和朱泓为难起来了。
朱泓见皇后都开口了，他也不想谢涵和朱栩被人误解，略一思忖，咬咬牙，说道：“涵儿，你也说了是父亲，就当是父亲吧。”
谢涵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看向了朱栩，“父亲，你放心，我们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做到。从今后，我们就是你的孩子，但有一点，皇位还是传给太子，太子殿下为这个皇位失去了太多，您也不忍心剥夺他最后的这一点念想吧？”
朱栩等到了谢涵的这声“父亲”，笑了笑，看向了朱泓，朱泓见此哪能再计较什么，也随着谢涵一起唤了一声“父亲”。
“好，好，好。”朱栩连着说了三个“好”，然后无限深情地在朱渊、朱济和朱汨三个的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头往旁边一歪。
“皇上。。。”
“父皇。。。”
屋子里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跪了下去，随即响起了呼天抢地的嚎哭声。
少顷，钦天监的祭司来了，礼部的官员来了，宗室的族老们也来了，这时该商量后事了。
可屋子里的群臣和嫔妃们却乱了套，他们都被朱栩最后这两个决定搞蒙了。
问题是蒙了也不怕，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只需遵循皇上的旨意便好，可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朱泓拒绝继位，他坚持太子继位，必须是太子继位！
而对于最后这个过继问题，说实在的，朱泓心里也有稍稍的抵触。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父亲还存有什么念想，而是对皇上有抵触，总觉得皇上是在利用他和谢涵，觉得皇上对谢涵的喜爱超过了他，甚至超过了一般的亲情，总之，怪怪的，说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吃醋是假的。
朱渊也蒙了，他不想继位，他的本意也是让给朱泓，可只要一想到父皇之前在他手心写的那几个字，只要一想到是朱泓逼死了父皇，他又说不出让位的话来了。
朱泓看出朱渊的心里还有隔阂，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放心，四哥还是那个四哥，四哥答应过皇上叔叔，一定会好好扶植你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皇上叔叔送走。”
“糟了，应该让夏贵妃和连贵嫔来见一面。”谢涵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这会才想起来。
“老奴打发人去叫。”王平在一旁又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了。
“那这圣旨到底怎么写？”翰林院的学士再次问道。
“自然是遵照皇上的旨意。”皇后发话了。
她也看出来了，这皇位早晚要到朱泓手里，还不如干脆趁早先卖个好。
“不，听我的，太子继位。”朱泓正色说道。
“圣旨理应遵循皇上的旨意，可如果赵王坚持太子继位的话可以让位，只是太子年幼，尚不能亲政，还请赵王辛苦几年，继续辅政。”礼部尚书李敦站了出来。
“对对对，臣等请求赵王辅政。”几位官员同时说道。
“着礼部和翰林院共同拟出一个谥号来，然后向外发讣告，就说皇上驾崩，太子继位。”朱泓说道。
“是。”李敦和几位老学士答应了。
“等一下。”话音刚落，夏贵妃被人扶着进来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心结（）
夏贵妃在来的路上已经从太监的嘴里知道朱栩驾崩了，也知道朱栩要朱泓过继到他名下并把皇位传给朱泓，因此，她在听到朱泓说“太子继位”时打断了他。
“姨母，皇上叔叔走了，你，你没赶上。。。”朱泓上前扶住了夏贵妃。
“孩子，我都知道了，你听姨母一句话，这皇位既然皇上说了由你继承你就别谦让了，如果渊儿身体健康的话，姨母绝不跟你推辞，可他现在这样子。。。”夏贵妃抱着朱泓呜呜哭了起来。
朱渊见自己的母妃都不赞成自己继位，想着可怜的父皇果然没有猜错，难怪父皇要杀母妃，原来父皇早就算到了这一刻，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父皇最后为什么要改主意呢？
朱渊越想越气越想越怒越想越悲，最后只觉得胸口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颗心咚咚的又像是要往外蹦出来，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哇”一下吐出了一口血，随即晕倒在地了。
朱泓忙把他抱起来送到隔壁的屋子里，一面喊太医一面命人去请玄智大师，夏贵妃见此也顾不得去凭吊朱栩了，而是坐到了朱渊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不停地摩挲。
太医压根治不了朱渊的病，因为他也不是病，而是余毒复发，但有一点太医说了，朱渊的身子是不能劳累不能受刺激的。
这一点夏贵妃倒是早就听玄智大师说过，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赞成朱渊继位的重要理由。
因为对一位母亲来说，孩子的性命比那些虚名什么的要重要的多。
“泓儿，你听姨母的，你弟弟他是真没有这个命，你若是非要把他驾到那个位置上，那是真的害他不是为他好，听姨母的，那个皇位还是你来继承。”夏贵妃一手拉着朱泓另一手握着朱渊的手。
“可太子，他。。。”后面的话他没法说下去。
因为他不止一次答应皇上会让太子继位，会倾尽全力辅佐太子，因此，他若是食言的话担心过不了太子那一关。
偏太子方才又因为皇上的死和他起了嫌隙，这个时候他若是答应继位，无疑是在太子的胸口再插一把刀，以后再想化解这份怨恨就难了。
故而，朱泓也是左右为难。
“不如这样吧，宣布太子继位，不过这段时日太子就别跟着上朝了，先静养些时日，等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说。”谢涵提了一个建议。
夏贵妃张了张嘴，刚要再劝朱泓几句，可巧太监在门口说，六部的官员和一些勋贵大臣来了，朱泓只得先出去处理皇上的后事。
好在玄智大师也很快来了，他一进来便被带到了朱渊的炕前，先给朱渊诊脉，随后给朱渊扎了几针，见朱渊醒了，再喂他吃了一粒丸药。
“你们都出去吧，老衲和太子谈谈。”玄智大师说道，他已经从朱渊的脉象中知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
“也好，有劳了。”夏贵妃擦了擦眼泪，又俯身摸了摸朱渊的脸，“孩子，好好听大师的话，母妃去看看你父皇，一会再来看你”。
朱渊看了夏贵妃一眼，把脸扭向了一旁。
夏贵妃见此叹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谢涵见此上前两步，扶着夏贵妃进了朱栩的屋子。
屋子里只剩些妃嫔宫女太监什么的在哭丧，那些官员和族老们都在外面的大殿商议事情，故而夏贵妃径直走到了炕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陪了她将近二十年的男人来。
说实在的，这一刻夏贵妃心里更多的是悲凉，自己的男人死了，居然临死都没想着要见她一面，这让她这个在外人眼里宠冠后宫长达二十年的贵妃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谢涵从夏贵妃的脸上读出了哀莫读出了意冷，想了想，劝道：“姨母，皇上想必也是出于愧疚才没有见姨母的，当初他下那个旨令也是被顾家逼的，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这些年他一直被这些勋贵们拿捏惯了。”
夏贵妃听了这话冷笑道：“正因为此才更让人觉得悲凉。罢了，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也无益，咱们也跪下来送他一程吧。”
说完，夏贵妃转身往后走了几步，找了个空档跪了下去，紧接着，悲悲切切的哭声响了起来，至于这哭声是为皇上还是为她自己的命运，谢涵就不得而知了，倒是谢涵自己，着实为皇上的离去很是痛哭了一场。
也不知是不是跪的时间长了还是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总之，谢涵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堵堵的难受，只是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玄智大师和朱渊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玄智大师先是问了些朱渊和朱栩相处的日常，也问了些他和朱泓相处的日常，不知不觉就把朱渊的话带了出来，也就知道了朱渊的心结所在。
“老衲问你，如果当初换成你是赵王，你会怎么做？”玄智问道。
朱渊摇摇头，“孤不知道，孤，孤。。。”
“你愿意让你母妃死吗？”
“当然不愿意。”朱渊急切地问道。
“可当时的情形你只能选一样，要么是抗旨，要么是你母妃死，抗旨的后果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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