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也火大,四儿子把钱拿走了,不是意味着她还得拿出一份钱来么?再一听三丫的话这火就冲她去了,“你个作死的丫头片子敢这么说道你四叔?皮子痒了吧?再说你管干嘛的?给你的钱,你给你四叔干吗?反正我给过钱了别再冲我要。”
三丫气的都快哭了,大声嚷道:“奶,是你让我给四叔的。”
“呀,你也敢顶嘴,反了……”
丁老太骂人的话没说完便被秋色打断了,“行了,快点拿钱来付诊费和药钱吧!”又问郎中,“诊费多少钱?”
“十文!”郎中气哼哼的回道,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家看病了。
“保胎药呢?”
“你们还吃药?”郎中讥讽的冷笑下,“保胎药一副八十文,吃三副二百四十文!”
“啥?二百四十文!?你抢钱哪?”丁老太立时跳了起来。
“这可是最好的保胎药,我们回春堂独一份儿,县丞大人的儿媳妇也是吃的这个药!”郎中气的胡子乱颤,“不吃药就拉倒,孩子保不住可别怨我,把诊钱结了我就走。”
丁大福脸色难看的看着丁老太,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娘。
“虽然我娘的出血止住了,不过还是吃了保胎药保险点,不管怎么说,孩子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秋色盯着丁大福的眼睛说。
“娘,不管咋说,那也是你孙子。”丁大福两眼通红的盯着丁老太,一脸的哀求。
赵氏见丁老太有些心软了便马上反对道:“可这钱也太多了点,二三百文哪,咱爹他们赶上没活时一个月的活也挣不出来这些啊!我看这大嫂也没事儿了,要不就多歇两天吧,到时我跟二嫂帮着大嫂多干一些活。”开玩笑,钱都给老大家的换苦药汤子喝,那自己儿子将来得的不就少了么!
本来丁老太见大儿子一脸哀戚的求着自己心就有些软了,琢磨着要不就把这药钱出了,说不准吴氏的肚子里真是个孙子呢!可一听赵氏的话,又改变了主意,附和道:“就是,这好几个孩子都生了,咋现在就这么金贵了?你男人挣钱也不易,老大媳妇你歇几天也就是了。”
“是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秋色气的胸都快炸了,这都什么人哪!没看见吴氏的脸色又不好了么?刺激一个有流产可能的孕妇是真的盼着她出事么?
“大丫,不是三婶说你,这长辈说话哪有你一个晚辈插嘴的份?要我说啊,你娘动了胎气也是因为你,这个药钱就该你来出。”赵氏灵机一动把出钱的球踢给了秋色,她说自己没钱谁信哪!买那糕点和排骨也不少钱哩。
“大姐,你不是有钱么,你就先出了吧,咱娘这样可是为了帮你。”赵氏的话让三丫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丁大福也是满脸复杂的看着今天才回来的大女儿,“大丫,不管怎么说那是你娘你弟弟。”
“就是,身上有钱连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都不救,不回来家里都好好的,她一回来就妨的老大家的没了儿子,果然是个丧天良的扫帚星!”丁老太怎么看秋色都不顺眼,这时当然是不遗余力的加油添醋。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赶紧把诊钱结了,我可没功夫陪你们在这儿耗。”郎中实在是不耐烦了,就没见过这种人家,孕妇眼看胎儿不保,一家子人还为了药钱争来吵去的。
秋色看着屋中的几个人,丁老太和赵氏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丁大福和三丫则是有些恼怒怨怼,吴氏在炕上躺着闭着眼睛痛苦的哼哧着,郎中则是一副自己没良心的眼神。
“呵呵。”秋色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可以出这笔钱,不过这是因为我不忍心让我娘、丁家的媳妇一尸两命!但绝不是承认你们说的此事因我而起。先说我娘为什么会动胎气?是因为摔倒了。为什么会摔倒?是你打的,明知她是孕妇你还打。”秋色的手毫不客气的指向丁老太。
“我哪有打她?是她自己摔到地上的,我打的是你。”丁老太急的直蹦高,她可不想背害谋害孙子的罪名,到时大儿子不得怨死她,老头子也饶不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最终原因还是因为你。若是你不动手打我,她就不会摔倒,你就算不花钱也别想着推卸责任!”秋色的想法就是钱我可以花,但绝不背恶名。
“哎呀,你个小……”
“娘!”赵氏拦住还要发火的婆婆,冲着秋色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丫,不管是谁的错,你娘的情况在这儿呢!要想治还是赶紧拿钱吧,时间长了怕真就救不回来了。”
秋色长出一口气,仍觉得胸膛里涨的满满的,低头看时,吴氏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两眼,正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里面有着担忧害怕和祈求,“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出这笔钱就一会做到,不像有些人连自家的媳妇孙子都不要了。”
“那你到是拿呀,别光说嘴。”丁老太没好气的冷哼。
秋色觉得和她们说话真累,便去将吴氏给她放起来的包袱找了出来,打开里面的帕子,数出二百五十文的钢板递给郎中,“喏,药钱诊金都够了,现在就把方子开了吧。”
从秋色拿出包袱开始,丁老太和赵氏就紧盯着,见里面有不少的散碎银子和铜板,眼睛都直了,恨不能扑上去把包袱抢到手里。赵氏有些发酸的道,“大丫头,你这么有钱怎么还说自己没钱呢?”
秋色沉着脸,“我的钱跟你们有关系么?都给我出去。”又对郎中道,“麻烦老先生把药方开了。”
丁老太和赵氏被秋色骂了心里不痛快,可又被那块银子勾着心,便只在嘴里嘟囔两句不孝女;丁大福虽然不满秋色的态度,可药是大女儿拿钱买的,他也不便说什么。
郎中没想到这一大家子人放着孕妇不想管,最后竟是一个小姑娘拿了钱出来,当下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方子到不用,随我直接去店里取药就行。”
三丫跟着郎中去拿药了,丁老太和赵氏也被秋色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丁大福、吴氏和秋色。
“其实,我不吃药应该也没事的。”吴氏歉疚的看着秋色,虽说她不想让大女儿花钱,可她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丁大福点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钱,我以后还你。”虽然没指名道姓,却谁都知道他是和谁说的。
第二十四章 你爹一直是个好人()
秋色赶了赶飘到面前的烟,没说钱的事儿,赵氏说的也没错,吴氏动胎气确实因为自己,现在丁家不肯出钱给她保胎,只能自己出钱,虽然现在一文钱对她都很重要,可若是眼看着吴氏流产她也做不到。
“你别抽烟了,对胎儿不好。”
“没事儿,孩子在肚子里,哪就闻的到烟味?”吴氏感觉大女儿自刚才开始就不太高兴忙接过话,“钱的事儿你先垫着,等我好一好就去布庄接些活计来赚钱。”
“话可不能这么说,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什么都能感应得到。比方说这烟味,孩子闻不到,可母亲却能闻到,然后就传递给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时间长了,孩子没等出生不就成了烟鬼了?!”秋色实在不想再说钱的事,便开始给吴氏普及胎教知识。
丁大福看看大女儿没说话,最后拿着烟袋走了出去。
吴氏看看面容冷淡的秋色,试探着问道:“大丫,你是不是对你爹有误会啊?”
秋色没想到吴氏这么敏感,倒也没隐瞒,“我只是觉得他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一点也不关心,连药都舍不得给买。”而且老婆孩子受了欺负他连一句相帮的话也不说,反而还先来斥责自家人。
“你爹他不是舍不得。”吴氏的神色暗了暗,“家里的钱都在你奶手里,平日里给的那两个零用钱都叫你爹买烟叶了,哪有钱买药啊?”
丁家的情况这半天秋色倒也看出一二,可她还是生气,“既然我奶关键时候不肯拿钱,干脆以后挣的钱你们自己存着就好了,也省得花钱时还得看别人脸色。”
“丁家还没分家呢,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吴氏吓了一跳,又继续道,“你奶那人就是对钱看的重了些,别的没啥。你可别再说你奶了,你爹该不高兴了,在这个家啊,你爹是最孝顺的一个了。”不知她是想说服秋色还是自己。
秋色不以为然,“再孝顺也不能人家说什么都听吧,人家让你卖孩子就卖孩子,这可不是孝顺是愚孝!”
吴氏的眼圈红了,“大丫,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娘呢?爹娘也是不得以,当时你四叔伤了腿又发起烧病的厉害,家里连吃的粮食都没有了还要给你四叔看病,没办法,才听你奶的话让人伢子把你给领走了。”
秋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主就是丁大福夫妇听丁老太的话卖掉的,吴氏以为自己还在生气所以说出那一番话来。当下笑笑扯开话题,“哪啊,我就随便一说。你就别总乱想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保胎,你一激动,肚子里的孩子也该不舒服了。”
说起肚子里的孩子,吴氏的情绪软化下来,呢喃道:“虽说你爹一直想要个儿子,可对你们几个从来就没有亏过,当年抱着你逃荒时你奶非要把你扔了,是你爹背着你,又把他要到的吃食分给你,你才活过那个灾年的。后来卖你时,你爹也是不想你奶太为难,你爹啊一直是个好人。”
秋色沉默下来,她到不知道还有这一段。
“爹,你咋在门口蹲着呢?”三丫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秋色一愣,原来丁大福一直在门口,这么说自己和吴氏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压下心里的那一抹不自在,问道:“三丫,药抓回了吗?”
三丫见爹不说话有些奇怪,听到秋色的问道,忙回道:“抓回来了。”
“娘,你干嘛?”秋色一回头见吴氏要起身,吓了一跳。
“我去煎药,三丫没做过这个活儿。”吴氏皱皱眉,这一动还真感觉肚子里有些不舒服。
“说了让你只管保胎就行了么?我去煎药,你先别乱动,那郎中不也说让你躺着么。”秋色把她按回到炕上,招呼已经进了屋的三丫去找炉子和药罐。
待出了东厢房时却发现炉子已经生好了火,丁大福正在一旁清洗药罐,他又清洗又冲了一遍药罐,然后递给秋色。
接过药罐,秋色看着丁大福往外走的背影,觉得他这个人有时还行,便开口道:“我娘最好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丁大福的身子顿了顿,随即又离开了。
秋色没再理他,按照郎中的要求开始煎药。将兑好水的药放到炉子上,轻轻的在炉子边上摇着扇子。
三丫见秋色这用不上自己,便自己进屋去看吴氏了,可屁股还没等坐热乎就听见丁老太在外面喊自己。
“三丫,你个懒蹄子,又不是你动了胎气,在屋里猫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挑水去!”
“成天就知道支使我!”三丫恨恨的跺着步子从屋里出来拿了水桶和扁担出门了。
煎好了药,秋色端着药碗进屋,先将温热的药碗放在一边,又轻轻的扶起吴氏,在她身后倚了个棉被再把药碗递过来,“趁热喝了吧。”
吴氏打小便没被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过,就连生前面几个孩子时都是第三天就下地了,一时眼睛有些发潮,心里越发的怜惜这个大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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