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秋看上去笑容干净,心思纯粹,但从来都是一个细腻的人,很有智慧,他一见之下,就敛去笑容,坐直身子,如同山上的青松,问道,“道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将茶盏放到案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烟水一动,汩汩冒着水花,道,“有话道兄就讲,不必有什么忌讳之处。”
袁朗点点头,眉宇间的黑纹扭转,隐隐浮现出黑字,古朴幽深,不见其底,看上去细细密密,不计其数,但又化为一个,难以捉摸。
只是刚一浮现,就有幽冥气数萦绕,承载所有,他想了想,组织语言,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劝道友一句,如果可以,要先离开此地。”
袁朗眸子变得深沉,一字一句,缓声道,“这天庭辐射下的阴阳交汇之地,我总觉得不妥,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劫在黑水不可见 福至心灵用道符()
宝楼中。
青琐丹楹,镂雕栏杆。
金户玉门之中,祥烟瑞气,上卷如灯,晶晶莹莹,璀璨生辉。
烟水在室内流转,上上下下,清凉一片。
苏秋原本笑容明净,不动声色,整个人映在清光中,丰神如玉,可是听到袁朗的话,眸子中有一种锋锐,呼之欲出,发金石之音,道,“道兄觉得不安?”
“不错。”
袁朗大袖一展,站起身,踱着步子,有龙行虎步之姿态,他法衣上嘉木郁郁,枝叶森森,眉宇间的黑纹耀出经文,声音很低,道,“我最近几日是心绪不宁,有一种直觉要有大事发生,可是仔细推演,却一无所获。”
袁朗神情凝重,他看着外面的黑水,波澜不起,幽幽深深,任凭时间流逝,从来都是这么不生变化,道,“所以我就更不安了。”
苏秋点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真仙,就会心血来潮,预知祸福,何况他们已经是天仙修为,神通无拘,更是能够冥冥之中有感应,然后直接推算出来,或是提前躲避,或是化险为夷,或是遇难成祥。
反正心中有数,洞彻所有。
可现如今,袁朗本能地感到不妥,但推算之下,天机一片混沌,看上去正正常常,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而且,”
苏秋眸子清亮,自己的道行修为尚在袁朗之上,可是半点反应没有,在自己能够看到的未来,是万千的吉祥之气垂落,更是不可思议。
要不是袁朗提醒,自己还被蒙在鼓中,一无所知。
“是什么大事?”
苏秋眉头皱起,暗自思索。
对于袁朗的话,他是相信的,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
除此之外,袁朗秉承幽冥气运,在幽冥之中如鱼得水,能够比自己这个根正苗红的玄门之人提前感应。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到底是这阴阳相交之地到底要发生何等的大事,居然能够让袁朗这种级别的天仙都觉得不安和危险?
“想不明白啊。”
苏秋左思右想,没有任何的头绪。
“看不透。”
袁朗眉心的黑纹之中的经文不断跳跃,绽放光晕,黑幽深沉,古朴玄妙,彼此碰撞,发出如铜鼓般的声音,道,“想一想,何等大事才能够威胁到我等天仙?根本没有啊。可是这种不安,又是真实存在的。”
苏秋同样起身,站在小窗前,看着外面的黑水,沉沉的,令人压抑,他的一只手拢在袖中,指尖上有星芒跳跃,不断地排列组合成各种卦象,进行推演。
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不知为何,苏秋有一种预感,这次要发生的事情似乎非常重要。
“起。”
好一会,苏秋有了决断,他念头一起,顶门上的庆云分开,万千的金光垂落,稀稀疏疏的,然后左右一旋,化为半尺长的玉符,上面古文玄妙,龙凤呈祥,刚一出现,就引得四下有异象连连,难以形容。
袁朗盯着玉符,初看之时,只觉得普普通通的,可是越是看,越觉得气机源源不断,简直无穷无尽,不见根底。
再仔细感应,就会发现其中恢宏而弥漫整个诸天万界的意志,连幽冥在其面前,都变得不再神秘。
“超脱时空,历经万世而不磨,不增不减,恒定唯一。”
袁朗看着玉符,面容上满是敬畏,道,“这就是金仙道祖的力量,和我们的法力在本质上有着区别啊。”
他的话语中满是赞叹和向往,上境之玄妙,只见一角,就让人着迷。
“不错。”
苏秋点点头,手托玉符,神态恭敬,道,“此玉符确实是金仙道祖所留,乃是家族知我来幽冥,让我携带,希望能够在危急时候保全自身。”
苏秋说到这,就是一笑,道,“本来应该是要用到了,不过恰巧与道兄相识,借助你之力,渡过几次劫数,所以没有用到。”
“苏家真是财大气粗,底蕴深厚。”
袁朗是在幽冥晋升的天仙,可是性子却没有沾染幽冥的深沉,而是洒脱自如,他在自己的好友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道,“连金仙道祖的玉符都有留存,了不得,了不得啊。”
金仙道祖,执掌规则。
踏破时空,不沾因果,超脱自在,非同凡响。
这样的伟力,存在于任何时候任何角落,可要不是进行道祖有意,任何人都看不见,摸不着,寻不到。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苏秋托举玉符,像是在托举一个世界,道,“这次正好用一用,来推算一下将要发生之事。”
“好魄力。”
袁朗挑了挑手指,这是真正的底牌和杀手锏,现在苏秋居然说用就用,果断非常,有魄力,有决断啊。
苏秋笑了笑,在以前,数次在幽冥遇到危险,他都没舍得动用此玉符,可是这一次,他有一种预感,将要发生的事非常重要,于是果断要用了。
“咄。”
苏秋屏息凝神,用手一点,玉符无风自动,飘起在半空中,他没有别的动作,比如驭使神意,或者驱使法力,等等等等,而是扶正道冠,整理法衣,敛去杂念,恭恭敬敬一拜。
拜道祖,如天地。
至诚至信,庄严肃穆。
嗡嗡嗡,
玉符在一拜之下,如龙行空,似凤而鸣,周匝是白气若烟,升腾上下,亿万的篆文自其中衍生出来,不断地排列组合,化为一个又一个的画卷。
画卷在上,不停变化,景象走马楼台一般,光怪陆离。
苏秋一动不动,盯着画卷,顶门上庆云一层又一层的光被削去,变得稀薄,甚至还有黑气衍生,张牙舞爪。
好一会,诸多异象散去,玉符一摇,凭空消失不见。
是的,就是消失不见。
即使是袁朗这样的天仙,都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袁朗知道,金仙道祖之伟力,万世不磨,当然不会是因为力竭而消失,而是因为这次之后,缘分已尽,人不能见。
打个比方,就像是道祖如龙,其他众生是普通人,若是无意,是见不到的。
袁朗收敛心思,看向自己的好友。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福缘深厚天护佑 同门唤来大事行()
日晚。
余晖如金。
法舟上有阁楼,高三层。
左有修竹竿竿,右结松荫盖盖,雨色之后,洗去尘气,萧雅有致,格调非俗。
秦心一头戴银冠,上面衔着三十六颗宝珠,圈圈晕晕的光向四面八方散开,周匝是细细密密的星芒,稍一碰撞,就有星火之音,传遍四方。
他眸子有神,凛然生威,正踱步在其中,衣袂摇摆,有风雷之音。
看着外面滔滔不绝的黑水,这位太冥宫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沉默不语,身上刚猛霸道之气,鲸吞龙虎,覆盖八荒**。
在另一边,有一个少女,头梳飞仙髻,身披莲叶对襟镂空纱衣,露出白皙的肌肤,裙裾摇摆之处,镌刻着不计其数的花纹,何止万千,然后垂下来,氤氲出霞光,倏聚倏散,倏大倏小,到地面之上,发出诸般声音。
少女的额头上有一竖纹,宛若第三只眼,她雪白的玉足摇呀摇的,小手抓住一根青竹鱼竿,落在黑水中,像是在钓什么东西。
可是仔细看,鱼钩之上,又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一个踱步,一个垂钓,也不说话。
整个法舟之上,一片清净。
只有金灿灿的余光摇曳,在地面之上,如同波浪一般,又像是花朵攒簇,看上去非常美丽。
好一会,秦心一开口,声音铿锵有力,道,“我们离开这里,回转地上。”
“为什么?”
少女努努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乐意,她在幽冥还没有玩够,不想上去。
“嗯。”
秦心一根本没有回答,实际上也没有理由,他只是觉得该走了,就会走。
这样的决断,自他修道一来,从来不少。
要是真有人统计的话,就会发现,很多次,都是恰巧躲过是非漩涡,化险为夷。
不得不讲,人和人不同。
有的人天生秉承大运,冥冥之中自有气运护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顺风顺水,让人羡慕非常。
像是这一次,秦心一根本不知道天庭辐射的这阴阳交汇之地有大事发生,青衣帝君正在蛰伏,用不了多久就会横扫,可他却生出离开的心思。
没有道理,没有缘由,就是想走。
正在秦心一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的虚空裂开,然后有梅花一朵,拢在月色中,晶晶莹莹,泛着霜色。
梅花之上,有篆文流转,组合成寥寥的文字。
秦心一长眉一挑,面上露出淡淡的惊讶之色,旋即恢复平静,他手一伸,就将梅花摘下,然后念头一起,法舟乘风破浪,向东南方向行去。
少女坐在舟头,黑水濯足,迎着风,裙裾飘飘,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问道,“你不是说要回阳面了,怎么还继续深入?”
“说话不算话啊。”
秦心一不理她,只是专心致志驾驭法舟,整个法舟,化为一道微不可查的宝光,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且说在宝楼上,烟水袅袅,氤氲在地面上。
苏秋端坐在小窗下,花色映照下,可以看到,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顶门庆云之上,少见的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在张牙舞爪。
“怎么样?“
袁朗看在眼中,知道这是驭使金仙道祖的玉符导致的后果,只是不知道严重与否。
“不用担心。”
苏秋摆摆手,他自袖中取出一个丹药葫芦,然后口下底上,有千百的玉液流出,被他小口小口吞下,顶门庆云上立刻浮现出一轮弯月,将所有的黑气扫去。
做完这个,苏秋脸色还是有点病恹恹的,可是已经没了大碍。
他迎着自己好友关切的目光,笑道,“很快就好。”
袁朗点点头,不再多问,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道,“道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对于能令自己感到不安岌岌可危的,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他很好奇。
苏秋神情变得凝重非常,缓声道,“此事我虽然只看到少许端倪,但委实非同小可,我已经给我一个同门去了飞信,等他来了再讲。”
袁朗